Chapter11 夜归
虞仲远调任去了小镇上的长兴高中，虞安之就不再住校了。住校要交住校费，虽然费用不多，但是，虞仲远一个人在家，虞安之还是有些不放心的。
小镇不大，街道自然不长。街道两边有路灯，但年久的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倒是给夜晚的街道添了几分渗人的味道。
万幸的是，街道上有几家专门做学生生意的小吃摊，到学校晚自习结束的时候就是他们生意最好的时候。所以，热闹喧嚣的嘈杂声，倒成了虞安之回家路上的定心丸。
中考前的一天晚自习的课后，虞安之做题做过了点。当天老师们发卷子发的太多了，除了之前考试老师批改过的，还有新发的隔天老师要讲解的，班上的大多数同学都火急火燎的吃完饭，然后拼命的做卷子，谁都没顾得上看时间。
不巧的是，柳如歌那天晚自习有事。放学后就回家了。不然，她可以去柳如歌家过夜。
一股凉意嗖地爬上了虞安之的后脊梁，她本能的搜索着韩若素的身影。
韩若素，一直都很准点走的人，今天竟然还在他的座位上。
心里卷起一阵狂喜，虞安之在想，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要是太晚的话，自己要不要等他。
她磨蹭着，犹豫着，不安又有些害怕。如果太晚，路灯就熄灭了，她会害怕。但是如果她一个人走也会害怕。
虞安之和韩若素在一个班，他们在一起汇演过，回家的时候也经常会走相同的路，他们偶尔会见面点头微笑，但两个人基本上属于两个世界的人，平常没有什么交集，说过的话都可以用两个手指数的过来。
韩若素一边窃喜，一边惆怅。她窃喜的是，韩若素没走；她惆怅的是，那段黑黑的街道就像一道鬼影一样，让人心底发毛。
沮丧的虞安之下意识的趴在课桌上，不安的转动着手上的圆珠笔，眉头紧紧的锁在一起。
“虞安之，你做好了吗？”
没过一会，一个声音从课桌旁边传来。
“做好了。”
虞安之一惊，条件反射的坐直了小身板，有些慌张地看着坐在旁边的人。
“现在已经有点晚了，估计外面的小摊都打烊了。”
这个把板凳挪在自己旁边的人继续说着。
“是啊，你走不走？”
虞安之的眼里闪着金色麦子的光芒，就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走啊，一起吧。”
韩若素快速的把板凳挪回自己的课桌边，迅速的拿起手电筒，几步走到了教室门口。
教室里面的人不多，零零星星的只剩下几个学霸了，倒是没人注意到这对。
虞安之直接拿了本政治书放在书包里，火速的跑出了教室。
一路上，虞安之走在前边，她早已调整好了自己的频率，恢复了一贯的淡漠的样子，迈着平稳的步子走着。
韩若素提着手电筒，紧紧的跟在后面。路灯熄了，好在夏天夜晚的天空，除了零散的星星，还高高的挂着一轮半月，倒显得没那么黑。
这段路，韩若素已经走了很久，熟悉了，怯意会少点。但夜太深，夜太静，少年的心底还是会惧怕的，虽然现在是两个人同行。
偌大的街道似乎就只能听见两个人的脚步声和咚咚的脚步回响声，一前一后的两个少年，飞快的迈着步子，走着走着，憋着气，一句话没说，或许是怕自己的声响叨扰了这份宁静吧。
突然只听嘭的一声响，虞安之不慎摔倒在地上。
“啊，你还好吧？”
韩若素一惊，立在那，本能的伸出手，想拉虞安之起来。
“你笑了。”
虞安之睁大眼睛不敢相信的瞪了眼面前这个正极力忍住笑出声的男生，脸色猛地暗了下来，用力的用手甩开了摆在面前伸过来的宽大手掌，艰难的站了起来。她又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还好被甩在空中的韩若素的手扶住。
“没……没……没有，我没笑。”
刚扶住的手再次被虞安之狠狠地甩开，他面前的这个人眼眶红红的，几滴泪在眼角打着转，就差没掉下来，小嘴撅的老高，一脸倔强恨恨地表情。
她的裤腿上磕破了层布料，摔得有点狠，右腿都有点伸不直，走路有点瘸，一跛一跛的。
虞安之根本不理睬追在旁边解释的韩若素，她只是低头走路。
“刚才你的脸上沾了些泥巴，让我想到了我家的那只淘气的小白狗。”
韩若素紧跟着虞安之，不敢让电灯离开前面视线，怕她再一个不小心，摔倒了。
“韩若素，你什么意思？在你心里，我就是跟你家养的那条小白狗一样，是吗？”
虞安之心里的火更旺了，她不能想象，她在韩若素心里，在这个她暗恋这么久的一个男生心里，她就跟他们家小白狗一样。
“我家小白很可爱的，比你可爱多了。谁像你，动不动就生气。”
韩若素被她一激，心里火也上来了，委屈着呢，他又没做错事情，摔倒也是她自己摔倒的，又不是他害的。
他凭什么看要她的脸色。
“我动不动就生气？摔了一跤还被您取笑成小狗，合您的意思，我该笑着谢谢您么？”虞安之也不回，气呼呼的跛着腿，反唇相讥道。
“毛病。”韩若素一下子火大了，轻轻的低声嘟囔了句。
“你说谁毛病呢，你才有病呢。”
虞安之哽咽着，不知道是因为腿疼的厉害，还是因为韩若素的话，眼泪一下子下来了，如破堤的洪水，止都止不住。
“大小姐脾气。”韩若素在心底暗暗的骂了句。
“你混蛋！”见跟在后面的韩若素没了声音，虞安之骂完哇哇大哭，一边哭一边骂着“你混蛋”，脚步一下子慢了下来。
韩若素跟在后面，见她哭的那么伤心，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眼泪无声的如同两条小溪在脸上流淌。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像到了冬天，里面飘起了鹅毛大雪，寒风在里面飕飕的刮，既冷又痛。
看着走在前面嚎啕大哭的女生，他此刻真想冲上去，紧紧的拥抱一下着她，让她安静下来，似乎这样，两个人才都是安全的。又或者是这样，她才不会哭。
但是，他不敢。
从刚才虞安之冷冷的眼神中透出来的光，表明了他们之间的距离。他不想被人一再的甩开，不想自讨没趣，不想以后见面都没理由说话了，更害怕她知晓他的秘密。
对，他韩若素藏在心底的秘密，谁都不知道的秘密。
虽然，在某些时候，他是多么渴望她能知道他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