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她喜欢这样的?
宴会大厅,每个人各有心思,看戏的,嘲笑的,守旧的,推新的。
因为那张单子,让路佑时不再坚持,也没有理由坚持。
将瑟缩的胡琴紧紧护在身后,在场上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前辈看着路佑时的动作,挥动手中的拐杖打了过去,“你这对狗男女!要是早几年,指定将你们浸猪笼!”
是啊,要是早几年。
可现在是民国了。
女性的地位越来越来高,这件事胡琴有错,但真正有错的不是路佑时吗?
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贪图顾家家业,又想得到新时代的厚待。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路母和路佑时身上,周岸看着胡琴躲在后面微不可见的笑容,示意姜桂月看。
两人看着他们的举动,纷纷咂舌。
周岸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是暗暗庆幸自己没有莽撞。
胡琴这个人他知道,在国外的时候有所了解。
一个封建时代留下的懦弱却自负的极为矛盾的女人。
因为是庶女,早些年并不受待见,好在民国之后,不再有嫡庶之分。趁机出了国,遇见了不少留学生,外国人。
最后遇见了路佑时,两人一拍即合,天干物燥的,难免有些情动。
胡琴想要通过路佑时证明自己赌了一把,路佑时沉浸在温柔乡却并不打算娶一个对他帮助不大的女子。
只可惜,胡琴赌错了。不,她赌对了,有了今天这件事,在舆论之下,她会如愿的嫁给路佑时,带着腹中的孩子。
宴会散去,宾客们嬉笑着离去,互相讨论着。
讨论着去百丽珠宝买最新首饰,讨论着今天路家吃瘪,被迫退婚的事。
那些受顾长风邀请来的记者,十分满意今天的收获,不仅被顾家款待有加,还有了这个惊天的大新闻。有了这一出报道,报纸定能大卖!
路佑时和胡琴的事不了了之,不过顾家也不想再计较,今天过后,喜乐的名声虽然不好听,但绝对比路家好上许多。
毕竟整件事情,都是路家的不是。他们顾家,说到底,只是一个受害者。
热闹不再,顾家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大部分的人都走了,顾长风还在送最后几个宾客。
姜父看了眼留下的姜桂月和周岸,实在不放心,找了个与顾父商谈的借口,留了下来。
或许是担心被打扰的佳佳,此时也被管家带了进来。
佳佳看见姜桂月和周岸,亲切的贴了上去,似乎明白那日救她的人是谁。
就这样,大厅中只剩下年轻的小辈,顾长风送完最后几个客人,回到大厅中,看着还在庆幸的小妹,可算是解决了一桩大事。
“现在你可是自由身了,以后婚嫁,爸妈说由着你去,不再管你。”
顾长风坐在顾喜乐身边,捏着她的小辫子,似安慰,似警告的说道。
顾喜乐微微瞪了一眼顾长风,却不敢直视沈淮安,虽然他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嫌弃自己的意思。
可谁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想到这里,顾喜乐纠结起来。
现在都说,女子要勇敢表达爱意,可让她学胡琴的样子,她还不屑于此。
但是沈淮安于她,是救命之恩,是保护之情。
有些求助的望向聆听其他人说话的姜桂月,水汪汪的眼睛眨巴着看着。
让刚才受尽委屈的可怜人更加可怜无辜。
姜桂月深吸一口气,当然知道顾喜乐的想法。
在顾喜乐连连央求的眼波求助下,终于开口,“沈先生现在是住在哪里?还有半月就中秋了,中秋之后,沈先生有什么打算。”
顾喜乐听见给自己出谋划策的姜桂月,感激的看了眼,随即紧紧盯着被问呆住的沈淮安,十分期待他的回答。
可另外两人却各有各的心思。
周岸心里暗暗责怪这人不顾自己这个未婚夫还在场,竟然直接询问外男。
刚才还询问自己是否要退婚,难道是知晓了什么?不会啊。
再说了,自己对她一向礼遇有加,她怎么这样啊!
而顾长风看看姜桂月又看看沈淮安,一时间看不出两人到底有什么联系,难道这人也是自己暗中情敌?
不对呀,这人不是对自家喜乐特殊关照吗?还是说月月喜欢这种莽夫,喜欢这种看上去壮实际上也挺壮的人?
看了看自己,和人家比起来确实有点,嗯,瘦弱。但在上海那家未婚姑娘小姐不对他青睐有加啊。
周岸看着皱眉环视自己身材和看沈淮安身材暗暗对比的顾长风,猛然觉得,难道是姜桂月自己弱小不堪,但喜欢这款?
四肢发达?有什么好的。但还是暗暗下定决心,打算回去加练一下,提高体力,练点肌肉出来,让姜桂月好好看看,自己也是有能力保护她的。
不对,他到底在想什么啊!
小佳佳虽然听不懂,但倚靠在姜桂月和顾喜乐中间,紧紧看着他们所有人都看向的沈淮安。
有些犯困的打了个哈欠。
沈淮安虽然有些意外姜家小姐会问他这些问题,但还是老实的回答了。
“我现在和家中老母住在平安街,等中秋一过,便会回甘陕。过年再回来。”
听到这个回复,顾喜乐并不满意,暗自嘟囔一句,榆木脑袋。
紧接着,沈淮安说了一句让在场其他人都为之侧目的话。
“甘陕两地偏远,虽然不似东北,但饥荒遍地,那边当官的也是个贪官,只知道自己荣华富贵。”
周岸一皱眉,自己前两天也了解了下现在国内局势,“甘陕现在掌权的和前几天遇刺的唐司令似乎是兄弟?”
沈淮安微微点头,对此人嗤之以鼻,原本温和的人突然多了几分戾气。
顾喜乐连忙安抚,“上个月的花魁选举的募捐,不是为那边送了不少钱吗?会好起来的。”
“顾小姐远在深闺,涉世未深。银票到了那边,多数也是落入唐司令和那贪官手中!哪里还有老百姓的份。”
“那唐司令真该死!只可惜那天枪杀,只能让他躺个一周半月的,好在那天的义士没有被抓。”
姜桂月觉得刺杀的事,应该和面前这位沈先生脱不了干系。
一位爱国青年,对光复祖国抱着巨大的信心。姜桂月想起历史长河中,那些用血躯堆砌的路,才让未来的人们,走的更远。
周岸拳头紧握,目光坚定的看着外面漆黑的天空。
“会亮起来的。黎明,总是会有的。”
沈淮安随着他的眼神看去,点点头,“黑夜不管多长,总会天亮的。”
一群新青年,在这一天,为了心中的那一点点光明,做出了将为之付出一生的决定。
月亮,见证了今晚他们的心事。
在宴会之后,姜桂月跟着姜父回去了。
或许因为最近太过张狂,姜桂月回去的当晚就高烧不退。
昏迷了一两天,才悠悠转醒。
醒来之后也虚弱无比。
对于想要前来探望了周岸和顾长风等人,都被姜父姜母拒之门外。
“你若养不好身体,就不要想着出去。”
姜父狠心的在姜桂月祈求的眼神下,下达了命令。
姜桂月躺在床上,有些没有礼貌的翻身背对着姜父,反抗姜父的严苛。
“哎,别生气了,我也是为你好。”姜父狠心离去,有些难过,却不得不为了女儿做出这种举动。
姜母坐在床边,抹掉脸上不明显的泪痕,安慰着姜桂月,“月月不哭,等你好了,妈妈给你办一生巨大的生日宴会。将你以前的同学,朋友都请来,好好庆祝。”
原本只是有些烦躁抗拒,对病恹恹的身体有些恼怒,却不想自己的无礼伤害到了爱女深切的姜家父母。
翻过身,在小安的帮助下,缓缓起身坐起来,“妈妈,对不起。是我任性了。我知道我身体虚弱,你和爸爸都是为我好。我会好起来的,你和爸爸别担心。”
姜母的心,被女儿触动,本不想哭的人,还是忍不住流下眼泪。
姜桂月抬手帮姜母擦拭的同时,心口传来阵阵闷痛。
皱着眉头,姜桂月十分不解。
自己痛觉屏蔽,怎么会痛?哪怕有这个情绪,也不应该产生痛觉。
她心里呼叫系统,可系统装死,不做答复。
姜桂月也只能作罢,等以后再找系统的麻烦。
姜母温柔的看着女儿,拉着她的手,心疼不已。
是她无福,才留不住自己的孩子。
姜桂月上头还有三个兄弟姐妹,可不是夭折,就是没能生下来。
唯一一个活着的便是姜桂月,也因为她伤了身体,不再有孕。但奈何姜桂月的身体,从出生开始便时常缠绵病榻,连姜桂月祖父厚着脸请来的前朝的太医,也摇头表示无奈。
好在,姜父对她,对她的月月都是极好。从未有过纳妾另娶的心思,甚至比她还对月月好上几分。
除了月月身体的事,几乎无所不依。
姜桂月看着拉着她哽咽的姜母,“妈妈,别担心。你和爸爸不想我出门,我就少出门便是。只是能与我说话的朋友很少,希望你们能够同意,他们偶尔来找我聊天解闷。”
姜母连连点头,无不应允。
姜桂月继续开口,“生日派对也不必举办,听说甘陕两地闹饥荒,不如将这笔钱换成粮食,派人送去赈灾。也算是给我,给姜家积福。”
“好好好。我待会就去找你爸爸说。”
姜母话音刚落,姜父便走了进来。“我都听见了。”
原来心疼女儿的姜父并未走远,害怕自己真的惹女儿生气,去库房寻来有意思的玩意儿准备哄一哄,结果听到自己的小棉袄这么说。也是十分欣慰。
“你的想法很好,我待会就命人去做。另外在上海也设置避难所,以供求逃难的人有个避雨的地方。”
姜桂月看到姜父的慷慨,又想到佳佳的事,犹豫片刻。
姜父看出她的犹豫,“有话直说便是。”
“爸爸,你知道佳佳吗?”姜父想起住在顾家的那个小女孩,点点头,“我亲眼看见佳佳母亲倒在我面前,而佳佳却除了母亲,其他家人早已没了,成了孤儿。不知道这偌大的国家有多少这样的孩子,喜乐和顾大哥在难民区开了家收容所,专门收容这些孩子。爸爸,能不能想想办法,他们那个位置,并不安全。”
姜父沉思,“现在局势动荡,姜家势大,一举一动都有人都盯着,怕是不好办啊。”
“爸爸,并未以姜家的名义,爸爸帮忙走通吓租界的关系,其余的顾大哥他们私下会找人处理。只有租界还算安全,不是吗?国人皆同胞,孩子是未成长的树苗,他们明事理,茁壮成长,国家才会有希望”
“好孩子,你真的长大了。”姜父赞许的点点头。
心里十分赞同姜桂月的说法,是啊,同胞就该互助,他有这么多财宝,百年之后无人继承。
或许等不到百年,无国之人岂有家?与其落到别人手上,不如多支持国家。
再说,自己给军队提供的东西,也不比这些好在哪去。都是丢命的举动,多一件也无妨。
姜母也表示会发动自己身边的小姐太太以各种名义募捐,到时候都换成粮食,送过去。以免落入其他人的口袋。
翌日,姜桂月刚刚醒来,就听见顾喜乐的声音。
疑惑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不会做梦。
“喜乐,你今天不是应该上学吗?”
顾喜乐一大早就来了,只是看着姜桂月在熟睡,并未打扰。
见姜桂月醒来,才凑了过去。
“哎呀,今天本来是上课的,结果走到学校,却看见有许多士兵在学校搜索着什么,校长便放了长假。”
在顾喜乐的帮助下,姜桂月才有了力气起身。
两个人聊着天,散着步,在小花园中晒着太阳。
此时的太阳并不毒辣,反而是种温暖。
因为时不时的有风,小安便给姜桂月拿来一件披肩。
姜桂月满心不喜,不过顾喜乐倒时直接接过。给姜桂月披上。
“你身体太弱了,风一吹就倒。”顾喜乐一边给姜桂月披上,一边念叨,“我哥还托我叮嘱你,让你好好照顾身体。”
姜桂月笑笑答谢,“那你帮我谢谢顾大哥关心。”
“谢什么,应该的。”以后还可能是一家人呢。
顾喜乐心头想着,但一想到另一个人的存在,便泄了气。
“另一个人也托我给你传个话。”
“谁?”
“你未婚夫,周岸。”顾喜乐瘪瘪嘴,大有一种闺蜜看不上对方对象的样子,“说,让你好了,给他带个信,他那里有一些药,可以减缓你的弱症。”
姜桂月听完,只觉得一乐。
这人竟然还能惦念起她了。
不过,这段时间的周岸,或许在为参军而烦恼吧。
只可惜,成不了。
周岸通过周父的关系,正在军校中,准备联系校长,让他入校。
等待的时间,莫名奇妙的打了个喷嚏,谁在骂我。
脑海中自动浮现一个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