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兰儿是自杀的？

    宁王面不改色，语气如常的问道：“此话怎讲？”苑妈妈说，刚才我送碧柳姑娘回去，这是碧柳姑娘亲口对我说的。苑妈妈叹了口气，缓缓将事情原委道来，这兰儿是从小被爹娘卖进来的，和当时同是小姑娘的碧柳一同长大，后来碧柳因为容貌出众，被盛楼悉心调教，养的是多才多艺，酷爱诗词歌赋，又因着天生一副娇柔怯懦的样子，很是惹的达官贵人们怜爱疼惜。兰儿对碧柳更是照顾的妥妥贴贴，挑不出来一丝错处。

    俗话说这佳人配才子，这碧柳姑娘眼光甚高，她不爱给她大把大把送金银的庸俗之辈，只爱那能和她一起谈诗论画的俊公子。工部侍郎的儿子，周如海，生的是样貌端正，谦谦君子，文学造诣也是得到过皇帝夸奖的。一次同僚宴请中，被和宁王舅舅，也就是护国大将军一党的朋友拉着来了盛楼吃酒。请了碧柳姑娘作陪，碧柳姑娘的才学一直令人闻名，众人自然推选周公子来考量碧柳，才子佳人，又极其风雅，当日好不热闹。

    二人席间也是你来我往，谈古论今，把酒言欢。周公子喝了不少，直呼酒逢知己千杯少。碧柳也多饮了好几杯，兰儿伺候到半夜方将碧柳安歇。后来周公子便经常来和碧柳一起探讨文学，这周公子是知礼的，碧柳虽是风尘女子，却从未在周公子眼里看到过嫌弃，周公子也从未逾越。碧柳对周公子生出了无限爱慕，却因着自己的身份不敢开口。每每想起来，都要忍不住掉几滴眼泪，感叹一番自己的苦命身世。兰儿看在眼里，甚是心疼，碧柳不仅是她的主子，更是她的姐姐，她希望碧柳好。若是周公子对碧柳也有此意该多好，若周公子可以为碧柳赎身，哪怕是做妾，也好过一点朱唇万人尝。

    兰儿机敏活泼，每次周公子来，兰儿都会给二人制造独处的机会，盛楼的规矩，若不是接客，是不能私下和客人独处的，要有丫鬟在身旁。碧柳也甚是感激兰儿的体贴安排。

    偏偏有一日，周公子不知道因为何事，在外面喝的酩酊大醉，摇摇晃晃又进了盛楼来找碧柳姑娘，碧柳姑娘当时在陪另外一个客人，能进盛楼找独立院子的姑娘的客人，身份都非富即贵。眼下客人和碧柳正谈论诗集谈的高兴，兰儿知道眼下也不可能让碧柳姑娘走，又担心周公子出事，就赶紧去了周公子那里，想着推脱碧柳姑娘身子不适，让周公子先回去。

    哪料，周公子喝的太多了，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身边也没有下人跟着，兰儿是伺候惯人的，见此情景也顾不上多想，就赶净打水来帮周公子擦洗，又拿了盛楼家丁的衣服暂且换上。也不知过了多久，周公子悠悠转醒，就看到兰儿忙前忙后的伺候，在帮他擦脸的时候，周公子竟然一把握住了兰儿的小手，兰儿大惊，极力挣扎，但她一个小丫头，又哪里是成年男子的对手，力量悬殊，来不及挣扎就被周公子压在了身下。

    碧柳这边应付完了客人，便急急赶来周公子这里，心里还道，他不会等久了生气吧。推门进去，就看到了让她五内俱焚的一幕，床上两具赤裸裸的身子，正在颠鸾倒凤，阴阳交合，那男子的脸赫然竟是周公子，定睛一看，身下那白皙粉嫩的身子，竟然，竟然是兰儿。

    碧柳一时怔住，竟不知道该做何反应。颓然的跌坐在地上，眼睛死死的盯着两人。

    周公子酒醒后，对此事非常懊悔，枉费他自称正人君子，竟也做出了这等下做之事。兰儿虽然身在青楼，但却是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他拿了人家的身子，就要对人家负责。他决意将兰儿买回来，娶为小妾。打定主意，他便告诉了爹娘，爹娘知他一向主意甚大，既然只是做一个小妾，无伤大雅，也便随了他去。

    哪知碧柳这边，听闻此事，整个人变得浑浑噩噩，茶饭不思。兰儿担心上前劝说，碧柳看着兰儿娇嫩纯真的脸，竟生了十分的妒忌， 对兰儿冷嘲热讽，骂她是养不熟的白眼狼，说她小小年纪，竟藏了狐狸精的心思，勾引男人到她头上。言语之恶毒，眼神之冷绝，让兰儿百口莫辩。兰儿伤心自己被人强迫要了身子，又被她视为亲姐姐的碧柳如此厌弃和嫉恨。心里难过，不敢对人言说。只得默默垂泪，没了往日天真活泼的可爱模样。

    周公子定下了本月十五便来为兰儿赎身，当日便迎进府去。兰儿不是一个自由身，这些事自然也不是她能左右的。随着日子的临近，碧柳对兰儿的怨恨达到了极限，她甚至对兰儿说，你出嫁之日，便是我的死期。踩着姐姐的尸体嫁入周家，看你这辈子会不会幸福。

    兰儿真是伤心极了，问碧柳，她该怎么做，碧柳才能不这么恨她，才能原谅她。碧柳冷冷的道，你去死。只要你死了，我就信你不是有意勾引周公子，我也依然把你当好姐妹，我也会将你的灵位日日供奉。待我死了也会去阴曹地府寻你作伴。兰儿听完良久没有言语。二人不欢而散。

    明日便是十五，兰儿赎身进府的日子却发生了这件事。碧柳哭着对苑妈妈说，我真的只是气话。我没有想过她真的会去死，我再恼她，怨她，其实也只不过是在怨恨我自己的命运罢了。

    苑妈妈喝了口茶润润喉咙，对宁王殿下说：“兰儿这事，虽然不是碧柳直接害死的，但是碧柳也是间接的凶手。她说是她害死的，也不为过。眼下还有一件棘手的，明日周府的公子就要来给兰儿赎身了，眼下兰儿没了，还不知道怎么和周公子交代。”

    宁王殿下沉思了片刻开口道：“你的意思是，这兰儿是自己服毒自杀的？”苑妈妈点点头，听去府衙帮忙抬尸体去的家丁回来说，仵作也是怀疑被毒死的，这想来，兰儿在盛楼平日谨慎妥帖，又是个小丫鬟，谁会想要害她不成。碧柳姑娘即便恨她，也不会真的对人命下的了手吧，再说了，她们这些姑娘哪里能出去买的了毒药。

    宁王殿下让苑妈妈先行回去，安抚一下碧柳，再嘱咐盛楼中的下人不要乱说。苑妈妈一一应下。

    待苑妈妈走后，宁王问乔笑喜，这件事你怎么看？乔笑喜认真思忖了一下说：“按照人之常情，有机会从青楼这种地赎身出去，本就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何况还会立刻嫁入周府这种官宦之家，即便是做小妾，想来后半辈子也该是生活无忧。就算是被以前的主子责骂，也不过忍耐几日的事罢了，有必要真的去死吗？再来，就算她是自杀，服毒的话，毒药从何而来，她应该也没有随意进出盛楼的权利吧，托人购买的话，她又能托什么人给她带毒药呢。”说完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实在百思不解。

    宁王站起身来，对乔笑喜说，“笑笑，我也不太相信她是自杀的，你跟我去一个地方。”“哪里？”乔笑喜追问。“走吧，去了你就知道了。”不待乔笑喜反驳，便拉着她的袖子将人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