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儒生出世
少女被短刀散发的紫色光芒笼罩全身,紫光越来越薄,眼见着已经护不住少女。在紫光将破之际,少女右手手腕处的一串手铃发出阵阵清脆碰撞声:
”叮铃铃,叮铃铃。”
随着彩铃碰撞声响起,有透明波纹以彩铃为中心,呈圆形不断向四周荡漾开来。
下一刻,与少女周身的杀人气旋相遇,
“砰~”
一声常人不可闻的沉闷碰撞声骤然响起!僵持片刻后彩铃波纹略有胜出,净是为少女挣脱出半许自由空间,力道骤减。
韩潮生脸颊潮红一闪而逝,笑容已经带出些许狰狞意味,拍了拍先前从少女处抢来的印章道:
“捕风铃!哈哈哈,是老夫眼拙了,除了落铭印,想不到你身上还有这等宝贝,你这把刀想必也不是凡品吧,危急关头竟能自动护主,老夫今日少不得要人物双收了,哈哈哈”
只见他有如虚抱巨大酒桶般,双臂微微交错,上下晃动后,口中低喝道:
“胸前有乾坤!给老子死去吧!”
少女刚要有所动作,只觉周身空间再次缩小,比刚才大数倍的力道猛然袭来,短刀和手铃齐声作响,响声又低又哑,更近于哀鸣。
恰在此时,一道闪亮光芒自酒楼二楼激射而来!
光芒直直撞在韩潮生身前,撞击处发出“啵”的一声轻响,顿了一瞬,又发出了瓷器的破裂声。
韩潮生却如被巨石迎面撞上,潮红再次上脸,一口鲜血涌到嘴边后又生生咽了下去。
“蹬蹬蹬!”
连续后撤三步后才堪堪稳住身形,胸前三尺之地的玄妙瞬间溃散消解。
少女失去束缚后,以短刀拄地,单膝跪地,紧咬银牙,喘息不止。她的视线落到地面,看到了一个裂成两段的小小酒盅。
“哪个王八蛋坏老子的好事!”
韩潮生并未再看少女,先是看了一眼地下被积雪掩埋过半的酒盅后,而后陡然转头面向二楼方向,满脸戒备,眼皮狂跳不止。
片刻后,风雪中有一道略显沙哑的声音传来,
“把印章留下,退到小镇外!”
这道声音远远听起来略显沉闷,可到了耳边却异常清晰。
声音的主人用上了凌空渡音的手段,以真气为纽,气到音出,除韩潮生自己之外别人根本无法听见分毫。
韩潮生面色不善的盯着酒楼二楼窗口,面部肌肉一阵蠕动,将腰间印章攥在手中,瞥眼瞧着少女手腕彩铃,目光闪烁不止。
他修行二百余载,人老成精,小心谨慎,信奉“遇强则退,逢弱则欺”的“至理名言”。
自出道以来在山门庇佑下,虽有小危但无大险。他从刚才楼上之人的出手中已经瞧出了端倪,知道来者不善。
但是少女本人再加上她身上携带的重宝实是诱人之极,尤其这枚小小的印章,更是牵扯到了他的破镜机缘。更为欣喜的是,印章还未被少女炼化,属于那“金口常开,待而君来”的无主之物。回到山门后,只需炼制一番,便可在破镜关口借助印章“落印定论”,一举破关!
因此,自打午后在小镇镇口碰到少女后,就一直跟随至今,将印章以妙手偷偷的手段顺到了自己手中。至于为何不公然抢夺,实是因为现今小镇处于特殊时期,可谓危机起伏,凶险异常!
这也是刚刚即使与少女动手,也未出现法宝横飞的局面,而是将战场拘泥于胸前三尺之地的原因。
再者,此趟小镇之行,他受人所托,身负护卫之责,现今所要护卫之人尚未到此,他也不想节外生枝。
想到此处,韩潮生咬牙切齿,在心中默念:
“大道难行,机缘难觅,强者恒强,弱者就该被欺!大不了撇去此次托付不管,得手后立刻离去罢了。”
他向前踏出一大步,身上气势迅速攀升,张开双臂,大袖飘摇,右掌五指微屈,向单膝跪地的少女抓去。
少女眼神坚毅,虽血污满脸,却不见半点惧色,脚下发力,毅然准备起身迎敌。
只觉眼前一闪,已有一道略显单薄的身影挡在身前,来人背对少女,左手附后,右手虚握半拳横置于腹部。只听见来人对着韩潮生轻喝道:
“再说一次,速速离去!”
韩潮生来势不止,身形陡然加速,手掌紧握成拳,凶狠砸向来人胸口。
来人并未理会不断靠近的拳头,而是五指弯曲如钩,眨眼间扣住韩潮生前脸,高高跃起后猛然向下掼去!
“嘭”的一声,地面出现了一个一尺有余的人形浅坑!韩潮生只觉身体如破碎娃娃般被人抓在手里,还未来得及喊叫出声,一阵剧痛传来,喷出一口浓黑的破碎血沫后,人已然昏将过去!来人右手一勾,韩潮生腰间印章如蒙召唤,轻柔跃入其手中。
随后转身向少女走来,左手依旧附于身后,右手将印章抛向少女,顺便弹了弹被韩潮生拳头剐蹭到的胸前衣衫,嘴角带着淡笑,缓缓在少女身前站定,柔声问道:
“小姑娘,你还好吗?”
少女凝眸细看,终于看清来人,一袭青衫,两鬓微白,腰间挂有一枚玉佩。玉佩样式简单,一侧刻有书本图案,书本呈摊开状,一侧上书一个“清”字。
来人竟是一位中年儒士,少女很难将如此气度之人与刚才的暴烈手段联系到一起。
不过犹疑片刻,先以袖中手帕擦拭干净脸上血污后,再整衣敛容,微微躬身回答道:
“回先生话,小女尚好,多谢先生伸手搭救。敢问先生尊讳,小女定铭记在心,没齿难忘。”
中年儒士爽朗回道:
“读书人,裴郎!”
顿了顿,眼神中有一丝不明情绪凝聚:“斗胆问一句,姑娘可姓顾?”
少女眼神虽有问询之意,但是仍旧落落大方,回答道:
“小女确为顾姓,名晓棠。先生与家中长辈熟识?”
儒士裴朗并未回答,而是笑道:
“外面风疾雪大,坐下说吧。”
说罢伸手虚引,示意少女顾晓棠进楼详叙。
顾晓棠点头赞同,但却身形稍缓,落后裴朗半个身形,嗓音清脆道:
“裴先生先请”。
裴朗在前,少女在后,二人一前一后进入酒楼,穿过酒楼大堂后,顺着楼梯缓步上到二楼。
在一楼靠窗处,锦袍少年前胸紧靠饭桌,头都要杵到桌面上了。扭转脖颈,眼珠在眼睛里缓慢转动,追随着青衫儒士的身影,一直到其上到二楼后才恋恋不舍收回目光,挺胸抬头恢复正常坐姿。
刻意压低声音向对面的长眉老人说道:
“师傅,我滴个乖乖,是清风书院的裴朗啊!我不是在做梦吧,师傅你掐我一下,快掐我一下。”
说着将一截雪白胳膊伸到老人眼前,老人无语望向窗外。
清风书院的读书人裴朗,外表儒雅,看似温润如玉,却手段凌厉,手法更是暴烈异常,与外表反差极大。
自入修行界起,破镜如喝水。于四十五岁时在号称宋国南方天然屏障的云霞峰外以儒家玄妙手段斩杀祸乱百姓的无名大妖,自此一战成名。
此战过后,也扭转了修行界对儒家书生“手无缚鸡之力”、“空有境界,不会打架”及“君子动口不动手”的刻板印象。
斩杀天妖后,裴朗亦深受重伤。清风书院院长以疗伤为借口,将其带回书院的藏书山,此后十余年再未现世,直至今日现身小镇。
传闻当年清风书院的院长对其下了禁足令,认为他空有境界,心性却未修练到家,命其抄尽藏书山三万孤本,方可出山。
一楼靠窗处,长眉老人嘴唇嗫喏,望向窗外的漫天风雪道:
“儒家如日中天,可喜可贺!可凡事过犹不及,盛极必衰。教养世人易,聚拢人心却难”
锦袍少年听的直翻白眼:
“师傅,您在说个啥子哟,弟子咋听不懂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