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厮杀局
无了道:“那么你是不是就该赶紧跪下磕头了!”
胡维脸气的通红,毒辣的眼神,正恶狠狠地瞪着无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忽然那黑衣人道:“不要再浪费时间了,赶紧杀完收工,今天我已太累,也想早点找个女人放松一下。”他的语气依旧那么自信、冰冷。
男人通常都是很容易冲动的生物,也很主动,他是不是也被他们的污言秽语说的心痒难耐了?
秦韬道:“女人有时候缓解疲劳确实很有用。”
黑衣人同意。
秦韬道:“我看过你的武功,你的剑确实很快。”
黑衣人也同意。
秦韬道:“在你面前,我自认凭我的武功,根本就没有活下去的机会。”
黑衣人绝不否认。
秦韬道:“你能不能告诉我,梅花庄是什么时候和影子有牵连的?”
黑衣人闻言却笑了,冷森森的笑,好在他的笑比胡维好听多了。
他缓缓上前两步,他戴着面具,一种奇怪的青色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睛让人看得见。
这时众人才看清他的眼睛,都是一凛,这绝不是一双人的眼睛,是一双恶魔的眼睛,一双血红的眼睛,红的像要滴出血来。
无了的心都在发抖,他从没有见过这么样一双眼睛,他想不通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会拥有这么一双眼睛的?
这长着一双血红眼睛的黑衣人缓缓地道:“梅花庄本就是影子组织的据点。”
众人又怔住,所有人都无法相信黑衣人的话,梅花庄声名在外,虽然不算是名门大派,但也绝不是什么邪恶门派,世人所了解的梅花庄就是名宅大院,武林第一庄,就凭一手梅花针暗器,独霸一方,武林各派,人人都要敬畏三分,杜林因此也成为一个极有号召力的人物。
但谁也想不到这声势浩大的梅花庄,竟然就是影子组织的据点?
没有人相信,也没有人愿意相信。他们面面相觑,惶恐不安,这种事实在太不可思议,太不可接受。
唯独秦韬仍然面不改色,他这个人好像听到什么样惊人的消息,都可以若无其事的样子,这算不算泰山崩于前而心不惊的胆识?
无了当然也不相信,因为杜林和他深聊过一次,杜林的描述梅花庄是对抗影子组织的,自己是绝不可能对抗自己的组织的。
秦韬道:“你有什么证据?”
黑衣人冷笑道:“他们不就是证据?”他指着胡维这一帮人。
秦韬默然。
黑衣人道:“梅花庄有梅花五十院,他们就是其中的十院,梅花五十院只是明里给梅花庄撑门面的,而暗地里,又何止这五十院?梅花庄的实力远比你们想象的强大的多。”
无了叹息着道:“光这梅花五十院的实力,已非普通门派可比,再加之影子组织的身份,渗透到各门各派的影子成员,这样子加起来的实力,哪怕是号称天下第一大名门正宗的少林寺,都有所不及。”
黑衣人冷哼一声,道:“这倒不敢妄自菲薄,少林寺武学博大精深,门下高手如云,且门生遍布天下,少林寺的实力我们绝不敢相比。”
无了怔住,想不到这人居然还很谦虚,不敢自居少林之上。
在江湖上,最容易对付的,绝对是那种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最难对付的反而是那种低调深沉又很有分寸的人,这黑衣人就是这种人。
无了道:“做你的敌人无疑是一种不幸。”
黑衣人没有否认,也没有说话。
无了又道:“但你可不可以在我死之前看一看你的真面目?”
黑衣人道:“这就是我的真面目。”
无了没有听懂。
黑衣人道:“你有没有听过一个名号?”他缓缓说出了一个名号:“青面兽!”
无了一惊:“你就是影子组织首领的青面兽?”
青面兽摇摇头道:“我并不是首领。”
无了问:“首领另有其人?”
青面兽道:“当然!”
无了道:“这样看来,传言并不可靠。”
青面兽道:“可靠的传言其实很少。”
无了同意。
传言其实向来都不怎么可靠,一条消息,经过无数人的传递,总有人喜欢添油加醋夸大其词,还有部分不起眼的细节,会慢慢的被遗漏,到最后剩下的,就只是人们加工后愿意听到的样子,其实和原来的样子相比,几乎可以用面目全非来形容。
古时候的神话据说都是这么来的。
无了问:“那么谁才是影子的真正首领?”
青面兽没有说话,一双血红的眼睛微微眯起,似用一种极为嘲讽的表情看着无了。
无了明白他并不想回答,道:“看来我要带着这个问题进棺材了。”
青面兽道:“你也不必悲伤,我会在你咽下最后一口气时告诉你答案的,你觉得怎么样?”
无了笑道:“阿弥陀佛,好极好极!这样我也可以死的瞑目了。”
青面兽冷笑道:“那么你是不是已准备好死了?”
无了道:“我无时不刻都准备着一死。”
青面兽没明白:“哦?”
无了道:“如果你过着像我这样的日子,可能就会觉得,死其实并不是一种可怕的事情。”
青面兽道:“看来你过得并不如意。”
无了道:“那么你呢?”
青面兽怔住,突然就怔住,他的瞳孔似在收缩,露出一丝丝哀伤之色。
每个人也许都有点不如意的生活,只是很多人都已麻木了,麻木的人是感觉不到痛苦的。
无了突然这么一问,好像揭开他的伤疤,让一个麻木的人又感受到了痛苦,回想起了那些不如意的事情。
青面兽冷冷地道:“现在你已可以出手。”
无了还没回答,秦韬就已道:“左右都是死,我想死的有意义一些。”
青面兽不解:“什么叫死的有意义一些?”
秦韬道:“双方一旦混混战起来,就像一群野狗在互咬,传出去也不好听,你也明白,传言向来都是越传越难听的。”
青面兽点了点头,道:“你不想死的太难听?”
秦韬道:“我不想,想必你也不想的!”
青面人冷笑,他的眼神好像在看着一个将死之人在做无谓的挣扎。
秦韬道:“就按江湖规矩,每次双方各选一人打一场,死的一方为输。”
青面兽笑道:“这样子的打法确实有意义的多。”
秦韬转身问了问众人,道:“各位以为如何?”
众人没有反对,众人心里明白,这一仗无论怎么打都无所谓,赢面都很小,所以没有人反对。
小公子突然站了出来道:“我第一个来。”他握紧了剑,犀利的眼光环视一周:“你们谁和我打这一场?”这一副样子,果如初生牛犊不怕虎。
无了却心下一凉,他很明白小公子已抱必死之心,也许死才是他现在最想要的结果。
无了道:“这么多武林前辈在这里,还轮不到你先出手。”
小公子道:“我替前辈们打头阵!”
无了知道他决心已定,不再多劝。
众人都散到一边,空出中间一块场地来。
从胡维身后跳出一人,他手中拿的也是剑,拱手道:“在下吴邪,领教!”
小公子见对手居然一本正经报起名号,也拱手道:“在下李原,请赐教!”
如果不知道情况的人见了这一幕,还以为这是正儿八经的江湖人比武切磋,谁会愿意相信这是一场厮杀?
小公子的话音刚落,就刺出了一剑,这一剑沉稳有力,绝不像一个稚嫩的少年出手的样子。
这一剑刺的就是对手咽喉,快、准、稳的诀窍都有几分火候。每个人心中都有几分赞叹,毕竟年轻人里,能刺出这么一剑的绝对不多。
可吴邪并不是年轻人,他的年纪要比小公子大的多,阅历也比他丰富,这种直刺要害的剑法,若达不到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是伤不到他的。
他轻挑剑尖,向着小公子的腰部也刺了出去,两人互相对刺,当然会两败俱伤,所以吴邪等双方剑招已老,才偏开咽喉要害,这时小公子的剑招已经落空,他有变招的余地,但变招之前,必然也要先避开吴邪的这一剑才能变招,如果避开之后再变招,那么吴邪就没有再给他得手的机会。
吴邪算好这已是必然的变化,嘴角不禁露出一丝得意。
他偏开咽喉,避开小公子致命的一剑,他的剑招加快,直冲小公子腰间,一切如他所料,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他刺中了小公子的腰,他的剑穿透了小公子的腰部。
这么简单就得手了吗?这一剑其实并不是很难避开,一般的江湖好手都可以轻松避开,他想不到会这么轻松得手,心里不免一怔。
然而下一秒,他的人头就从肩膀上滚了下来。
原来小公子第一剑确实已落空,剑尖从吴邪的肩上刺空,紧接着他就已变出第二剑,横扫吴邪的脖子,吴邪算好他应该先避开腰间的一剑没有出现,吴邪失算了,小公子没有闪避,所以小公子虽然腰间中了一剑,但吴邪的头颅却被砍了下来。
所有人都怔住,论武功论阅历,吴邪都远在小公子之上,可是死的却是吴邪。
小公子暴退数步,无了上前点住他腰间的穴道止血,拔去穿透他的那柄剑,将小公子扶到一边坐下。
胡维冷笑道:“真是不要命的打法。”
秦韬道:“不要命的打法至少还有命,要命的打法却丢了性命。”
石宏冲着小公子道:“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胆识,令我这个作为前辈的人都不得不佩服你一下!”
小公子已面如土色,其实情况也好不了多少,腰间受伤,整个人也会虚软无力,当下只勉强点了点头,根本已无力说话。
石宏哪里知道,小公子本就抱着必死之心迎战,生死都能置之度外的人,打起架来哪还有什么顾忌?所以他才会硬吃这一剑,砍下对手头颅,看起来才会那么勇猛无畏。
他虽赢了,却并不显得开心,他只可惜,为什么没有死在对手剑下,如果能死在这里,也少了来日的许多烦恼。
石宏上前道:“这一场就由在下来打,总不能落了年轻人后头。”
崆峒派练的是各路拳法,所以他并没有带武器。
胡维身后又跳出一人,居然也是不带兵刃的,这影子组织难不成还是挺讲武德,绝不肯占对手便宜。
石宏笑道:“好好好!阁下虽今日与我为敌,单这份道义,已不得不令我刮目相看!在下崆峒派石宏,敢问阁下是?”
那人拱手道:“在下王志争,领教!”他没有报出师门,可见心下也有所愧欠,江湖人通常能够忍得下自己的羞辱,却绝没有人肯辱没师门。
作为影子成员,并不是很光彩的事,几乎可谓人人唾弃,故他不报师门,是不想辱及师门。
“领教”二字出口,王志争的拳头已经打出,这一拳打的是对手门面,石宏不敢怠慢,左手横起肘,挡住攻击,右手紧跟也挥出一拳,打的也是对手门面。
王志争以左掌挡下一拳,忽飞起一脚直击对手小腹,石宏大惊,身子突地一扭,还好反应及时,险些中了一招。他也飞起一脚,向王志争左肋踢了过去,王志争以双肘格挡,饶是如此,整个人还是被脚力震退数步。
王志争没有迟疑,暴进一步,左拳又已击出,这一拳鼓起风声,厉啸而至。石宏知道来势凶猛,不敢硬接,侧身扭头,左掌上托,打中王志争手肘,将对手拳力化解。突又一个翻身,右肘又顶向王志争胸膛。
这一肘也足有三百斤力,一旦击中,对手恐怕会内脏尽碎。
好在王志争一个旱地拔葱,凌空跃起,半空翻了个身,又是一脚踢向石宏后颈。石宏忙以肘节挡下,但这一脚力道也非同寻常,石宏也是暴退数步方停下身来。
两人相距一丈,但转瞬又冲到一处,石宏以手刀切王志争脑门。王志争向后一仰,脚下又已飞起,欲踢石宏下巴,这一脚若是被踢中,石宏这口牙齿恐怕都要碎裂。
石宏当然不愿意被打碎牙齿,如果一口牙齿都被打碎,那么人生将会少了很多乐趣。于是招未老,忙变招,变攻为守,后撤两步,这口牙算是保住了。
王志争见未得手,哪肯舍弃,又追上几步,提膝直冲石宏下巴,这一击同样要击碎对手满口白牙。
石宏双掌平挡,硬生生拦下这一击,人也被震退几步。
不想王志争又是一个翻身横扫的一脚,踢的又是石宏门面,如果被踢中,至少要掉半嘴的牙。
石宏大怒,却又无可奈何,王志争这几招连绵不断,根本不给石宏反击的机会,所谓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王志争正是把这种理念贯彻到底。
石宏只好以双臂硬挡,王志争却借对手格挡之力又翻身上扬,半空劈下一脚,直击石宏天灵盖,这一击若得手,牙肯定不必当心,绝不会掉,只不过丢条命而已,但是每个人的命只有一条,也是万万丢不得的。
石宏当然也不能把命丢掉,挡完横劈的那一脚,又架起双臂去挡落劈的这一脚,他只觉双臂突然发麻,对手这一脚似有千斤之力,石宏竟觉挡不住,脚下一松,不禁跪了下去,两膝重击地面,立时鲜血淋漓。
王志争又一个翻身,以脚后跟击中石宏后脑,石宏扑面倒下就再也没有起来。
人的后脑是人的要害之一,如果受击过重,便会瞬间毙命。
王志争这几个连招行云流水,连绵不绝,每一脚都强悍霸道,看的众人惊心动魄。
这一场战斗终于结束,每个人因观战而紧张的心终于也得到平复。可是这是一场残酷的厮杀,代价是石宏的一条命。
很多人的心又都已提了起来,看到如此残酷的场面,每个人的心都不会太过安定,因为下一场可能就是自己。
王志争赢了一战,冷眼轻扫众人,厉声道:“下一个是谁?”
众人还没有从石宏死亡的惊惧中完全脱离神色,所以没人回答。
王志争又提高了声音,道:“下一个是谁?”
无了看了看王志争,道:“好一手谭腿,果然名不虚传!”
王志争仰着头,看也不看无了,道:“你若不服,可以上来切磋一下。”
无了道:“可惜在下是一名僧人,不忍杀生,我若与你打,岂非吃亏的很?”
王志争终于肯看无了了,笑道:“不错,每一战都至死方休,你若不肯杀我,我一样要杀你,至于吃不吃亏,你不妨找阎王给你讨回公道。”
无了沉默不语。
王开春走到无了身边道:“大师何必顾虑,现在正是生死存亡之时,若再一味仁慈,必然会死在他们手里。”
无了看了看王开春,道:“阁下并非出家人,不受戒律所制,不如阁下与他打一场,杀他也毫无顾忌。”
怎料王开春连连摆手道:“我自认不是他的对手,上去不过送死而已。”
无了又看着这个胆小怕事的人,摇了摇头,一句话也不想再和他说。
秦韬问众人:“此人确实武功极高,谁有把握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