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初识小廖
暑假结束了，大四早就没有专业课了，接下来就是实习。实习说大不大，可是也不是小事。理论上实习的表现好了，有留省城的机会，可是这种机会并不是为宝佳这种农村子弟准备的。宝佳根据上一年的师兄师姐的分配情况，推断他这种无门无路的人，最好的结果是分配到市里，一般情况是分配到县城。其实县城已经很好了，大马路很宽阔，不会一到雨天就两脚泥，比镇上、比村里不知道要强到哪里去了。农村干活实在太辛苦了，对于宝佳一个农村娃来说，能够跳农门，就是祖上积德的了。
宝佳很幸运，虽然没有进到省里的住房和城乡建设厅实习，但也到了省城的城乡规划局实习。能够进省厅的，是班里少数几个人，大部分人进了市里的城乡规划局。而宝佳能够进省城的城乡规划局，还是因为他大学四年勤勤恳恳，老师推荐的结果。
实习自然要表现好一些，否则实习成绩不高，会影响到分配。宝佳每天都兢兢业业，看到事情就做。扫地、抹桌子、端茶递水，眼里有活，所以带他的师傅还是非常喜欢他的。
这天宝佳正提前到了办公室，开始打扫。
突然闯入一个年轻姑娘，大声问：“李局长在不在啊？”
宝佳抬起头，这个姑娘对这里似乎轻车熟路，一点也不像他刚开始那样缩手缩脚：“李局长大概8点20到，你稍等一会儿啊。我给你倒杯水去。”
这个姑娘很客气地表示：“谢谢啊。您贵姓？”
宝佳回答：“免贵姓杜。你就叫我小杜好了。”
姑娘反客为主地问道：“是来实习的吧？”
宝佳老老实实地回答说：“是的，我是理工大学的。”
姑娘调侃道：“我还以为大学生都是四体不勤的，没看出来，你还挺勤快呢。这些事应该是保洁做吧？”
宝佳说：“这有啥，师傅们都对我很好，做这点事情是应该的。”
姑娘笑笑，意味深长地看了宝佳一眼：“还挺会为他人着想。”
一会儿李局长来了，姑娘就去了李局长办公室。宝佳对办公室来来往往的人，各种八卦这些事情不感兴趣，也没有打听的欲望，他很老实，不属于自己的事情，没必要多想。
最开始他给爹娘写信，说他去省城城乡规划局实习的事情，爹娘就曾经问过他是否能留在那里。宝佳回信告诉他们不要有这种奢望，因为历届师兄师姐最好的分配结果也是到籍贯地的市，一般都是回县城。知道没有可能，父母转而叮嘱他勤快些，给人家留个好印象。
宝佳打扫完卫生，就开始整理师傅交代他的那些文档资料。这些整理工作肯定是不难的，就是耗时，办公室其他人都说自己很忙，类似的事情就交代给实习生去做。其他人有不愿意的，表面不表现出来，但是做的很敷衍。而宝佳从来没有显示出一点的不情愿，次次都把交代的事情井井有条地做好。师傅也说，任何事情交给宝佳基本是不操心的，接着叹了口气，说到：“可惜”就没有往下说了。其实宝佳知道，师傅的意思是，可惜留不下来。
下午宝佳正在忙的时候，李局长带着早上见到的那位姑娘来了，李局长跟大家说：“先停下工作。我来介绍下，这位是小廖，廖继红。从今天起小廖呢就暂时在我们这里上班了，虽然只是签了临时合同，也请大家一视同仁，多多关照。”众人听局长说话，马上停下了手头的工作，纷纷审视起小廖来。
局长亲自介绍给大家认识的临时工，怎么会是普通临时工呢？那必然是大有来头，绝非平头百姓。
这些机关工作的人，看人脸色的本领都是一流的。宝佳的老师老冯就带头鼓掌：“欢迎小廖加入我们！”然后再加了一句：“终于来了个漂亮姑娘啦！”这句调侃惹的大家一阵大笑，跟着鼓掌起来。
李局长也笑了笑，转向宝佳的师傅：“小冯啊，你手下就只带了小杜，小廖你也带一下吧。”
老冯声音洪亮地回复：“好，谢谢局长的信任！”
李局长又交代了几句，就走了。办公室很大，也很整洁，宝佳也有一份功劳。上午赵姐就来办公室一阵忙碌，提前给廖姑娘准备好了办公桌。
宝佳纳罕，当初我们来实习好几天了，连个固定办公桌也没有，这差距有点大。不过他也是在心里暗想，脸上不漏声色。
时间消无声息地滑过去，宝佳的实习的日子过的不咸不淡。中午吃饭的时候，不知道听谁说了一嘴，宝佳才知道这个小廖，原来是教育局廖局长的千金。怪不得，一个临时工就比新来的大学实习生的待遇好得多。
其实这个小廖，宝佳并不排斥。她年轻漂亮又有活力，性格外向，对于拘谨的宝佳来说，是另一种吸引。但是对她的做派，他却有些嗤之以鼻。除了第一天来报道的时候小廖提前来了，接下来她几乎从不按时上班，下班还会早早走掉。这在宝佳看来，是难以理解的事情。
不管怎么说，她还是在试用期吧？她怎么敢如此漫不经心呢？小廖对工作没有热情，明眼人一看就是很敷衍。
老冯交代给她的任务，其实比宝佳的轻松很多，仅仅是整理下数据。不是像宝佳这样，是要把资料全部手工抄录一遍，都是重复性工作，既辛苦，又毫无创造性。
可是就这些，小廖也做的不积极，很多事情都要宝佳给她善后。宝佳能怎么办？只能硬着头皮接着呗。他心里不免泛起一阵心酸，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太大了，我苦苦追不到的机会，对人家来说根本不屑一顾。
不知道为什么，小廖很喜欢跟在宝佳后面，做个跟屁虫。本来局里面年轻女性就少，小廖也没有可以扎堆的同龄女性，再加上小廖和宝佳跟的是一个师傅，师傅交代他们做的都是一个流程的事情，很多都有交叉，所以天然的两人就比较亲近。
这天下班，小廖对宝佳说：“哥，这段时间你帮我不少，我请你吃顿饭感谢你呗。”
宝佳摇摇头，对她说：“都是举手之劳，不必放在心上。”
小廖又拉着老冯，对宝佳说：“我不单独请你，我请师傅和你一起啊。”
再拒绝就显得生分了，下了班，老冯、宝佳和小廖一起去了秦家饭店。这秦家饭店是省城规格最高的饭店，以前宝佳坐公交车的时候惊鸿一瞥，这家饭店的宏伟外观就曾给他很大的震撼。
这家饭店所在的大楼有八层高，在省城是首屈一指的。饭店是一到三层，一楼是大厅，二三楼是包间，三层到八楼是一家豪华宾馆，据说招待外宾居多。晚上加班之后，坐公交车经过这里，宝佳经常好奇地看着里面的觥筹交错，心里在想什么样的人才能在里面吃饭。虽然宝佳也跟着同事们去饭店聚过餐，可去的都是一些普通餐馆，跟这里没法比。这家饭店在宝佳的心里，留下了深深的印记。他还幻想过，不知道哪天能有机会进去见识一番，没想到机会来的这么快。
进了饭店，宝佳跟在小廖后面，饭店里的富丽堂皇，让手脚也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好。反观小廖，她的表现大大方方，门口的服务员看到小廖就跟她打招呼，小廖稀松平常地回礼，径直走向二楼的一个包间，一看就知道是这里的常客。
三个人一个包间，所以包间显得格外大。落了座，宝佳观察了四周：地上是猩红色的地毯，印着富贵的牡丹花，让人不忍踩下去，生怕脏脚印落在上面。饭桌是木制的，宝佳说不上是什么木头，但是看起来比老家八仙桌的柳木高档很多，因为这种木头密度特别大，呈现出深黑色，能照出人影子，也没有一点疤痕。桌子是圆的，上面还有钢化玻璃的大圆盘，宝佳想了想，估计是转的吧，如果自己不能够到对面的菜，可以旋转过来夹菜。房间里面除了这个大餐桌，还有一张沙发，沙发能容纳三个人同坐，皮质细腻，散发出亲肤的柔润感。桌子对面一张巨幅水墨画，中国风色彩浓厚，烟雾迷离中，是雄伟的山水风光。
旁边站着一个服务员，虽然身材不高，可是眉清目秀，肤白胜雪，一看就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宝佳正准备去动手倒茶，没想到服务员说：“这位客人，哪能让您来啊。”说罢，把事先已经泡好冷却中的茶壶端上来，三个杯子，每个杯子都细细斟了三分之二的样子。宝佳真是渴了，端上茶就喝，竟然温度刚刚好。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妥帖，服务周到而不过度。
宝佳感觉自己身上普通的衣物，跟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带着自卑，他跟师傅老冯说：“冯师傅，今天我是沾你的光了啊。”
老冯说：“哪里话，秦家饭店我也没来过几次。今天是小廖做东，我们都是沾小廖的光。”
小廖不以为意，她大喇喇地说：“师傅，杜哥，你们就别埋汰我了。本来上班我也是硬着头皮来的，要不是有你们，我可能三天也呆不下来。实话实话，你们对我的帮助很大，师傅带我的辛苦就不说了，杜哥更是帮了我不少忙，否则这么枯燥的事情，我早就急哭了。”她转头叫服务员把点的茅台开了，倒上去，就冲着老冯和宝佳说：“来，我先干为敬。”宝佳从来没喝过茅台，只是听说过。这姑娘随便请客就是茅台，再加上这饭钱，估计自己一个月的实习工资都不够吧。
小廖还真是豪爽，茅台到了满杯，就一杯子直接干掉。宝佳忙说：“小廖，别喝太猛。”
师傅老冯也说：“就咱三人，慢慢喝，这样容易喝醉。”
小廖知道大家误解了理解她的意思，她不是没事来拼酒的，她解释说：“这顿饭，主要是表达感谢的，我不提前干一杯，怎么够意思？我先干杯，你们随意。来，吃菜吃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