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月圆之夜
乌兰图雅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回到了地面，只是她一身神秘的萨满服和脸上庄严的表情见了令人生畏。
萨日娜从山下带了几个侍卫回来，他们还带着绳子，刀子等一应救援的设备准备下坑里救人呢，谁知等他们赶到原先的大坑处时，却见乌兰图雅庄严地站在原地，她身后的大坑也神奇地恢复成了原样。
“乌兰图雅姐姐！”萨日娜又惊又喜地唤道，泪水止不住地往外流。
“萨日娜，没事了咱们回去吧。”乌兰图雅平静地道，从她说话时的语气和冷若冰霜的表情，感觉似乎变成了一个人。
“乌兰图雅，你出来时穿的可不是这样的，怎么……”侍卫不解地问道。
“这是天神赐的萨满服，从此以后我就是戈壁滩的濣都干萨满了，天神与我同在。”乌兰图雅道。
“天神与我们同在！”萨日娜和侍卫们一同道。在他们的意识里天神似乎就是一切，只要提到天神所有人就会肃然起敬。
库亚西部落的人们各自忙碌着，男人们打猎回来正在收拾猎物，女人们准备好了饭食正在忙着摆上桌，就连那蹒跚学步的孩子们也在努力地练习着。月亮从山顶慢慢地爬上来，圆圆的亮亮的，巨大得如同一个门洞，那样子似乎那专管月亮的天神忘了给它拴链子，以至于它挣扎着想亲近地面上的每一个人。
“嗷——”，从远山上传来了一阵狼嚎，那声音仿佛是绕了月亮一圈才返回地面一样空旷而遥远。部落里许久不见狼了，忽然听到狼嚎大人孩子都感到有些意外。
“阿爸，莫不是狼要进山谷了？”正在摊旱獭皮的库其娅道。
“它不敢进谷，阿爸厉害着呢，一箭就能把它射死，然后剥了狼皮给我做袍子。”小达西一脸骄傲地道，在他的心中他的阿爸巴拉木是个无所不能的英雄。正在摊晒旱獭皮的库其娅听了弟弟的话也抬头看向阿爸，眼里尽是大写的崇拜。
“嗷——”又一阵狼嚎传来，不过这次好像不止一只。正在给家人盛饭的拉琪赶紧放下碗勺侧耳仔细地聆听，她一边听还一边通过声音辨别着狼群的数目。这通过声音来辨别动物数量的本领，在戈壁滩上拉琪可是数一数二的。听了好一会他才转过身郑重其事地对饭桌上的家人伸出六根手指道:“六只，有六只，它们好像正在往山谷这边赶过来。”
“什么，往山谷来了？”巴拉木停下吃饭问道，其格木也跟着一道站起身。
“师父，我们不能让它们进谷，”其格木道“必须把他们阻挡在山谷外，否则它们一旦进谷，我们的牛羊和孩子会遭殃的。”说着他快速抓起两把弓并将其中一把递给师父巴拉木。师徒二人刚冲出小屋，就见附近的人家的门口也站着一个或两个手拿弓箭的男人。
“巴拉木大哥，我们一起出谷看看吧，今晚的狼嚎似乎有点奇怪。”邻居道。
“我也这么想，要不然我们组织一支猎手队伍出去看看，拉琪听了狼群的声音后她估计有六只。”巴拉木道。
“六只也不少了，我们得尽快赶过去阻拦它们，要是能把它们都杀死了更好，免得它们的叫声吸引来更多的狼。”巴西姆不知道啥时候也赶了过来。
“哦，是巴西姆大哥呀，”巴拉木道“我还想着叫上你一块出谷看看呢。”
“我听着今晚的狼嚎声似乎不太对劲，具体为什么我也不知道，反正听了心里感觉瘆得慌。”巴西姆道“要不然先把男人们都聚集起来，我现在去问问大首领和大祭司，看看他们怎么安排。”说罢他挎上弓箭前往了大首领处。
行至祭台下，只见金雨与大祭司早已等候在那里。大祭司手里抱着占卜篓，脸上看不清是喜还是忧，他见巴西姆赶了过来便迎上前道:“巴西姆，组织人手了吗，今天狼群随圆月而来肯定不是件好事。”
“正在组织，我这是过来问问大首领大祭司有没有什么安排的。”巴西姆道。
“巴西姆，你带着一队猎手出谷看看情况，巴拉木带人在谷里，随时做好保护族人们的准备，另外再派两队人马分别到东西山的上山路口守着，以防万一有狼从山上包围下来。”金雨井井有条地安排道。巴西木领了命令就分秒未停地赶去给男人们分派任务。一时间部落里家家户户都收了饭菜，拉了孩子回家把门窗都死死关上。
月亮已升到了山顶，月光透过各家门窗撒落进屋子，把地上和墙上划成不等分的条条框框，月光还透过门洞缝隙撒进山洞把一个个偌大的山顶照的微微亮。赛罕这时也按耐不住了，听着一阵阵瘆人的狼嚎他似乎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于是便快步来到索布德家，此时的索布德也正站在自家山洞口，听着熟悉的狼嚎看着山下库亚西人井然有序的忙碌，心中不禁油然而生出了敬佩之情。
“赛罕，你听！这群狼的声音是不是有些耳熟？”索布德问。
“我在想会不会是那六只人狼的叫声，它们今晚为什么会奔库亚西而来？”赛罕道。
“对了对了，应该是他们的声音，看样子它们不但没死而且还有了自己的队伍，如今恐怕是又受了谁的蛊惑前往库亚西来了。”索布德道。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谈论了一会，随即便决定带着各自部族里年轻力壮的族人前往谷口去帮忙。
狼群越来越靠近山谷口，由巴西姆带领的十几号猎手也以最快的速度向狼群逼近。在离狼群三四丈的地方，巴西姆依照大首领的嘱托，让猎手们都各自点燃了手中浸过火油的火把，然后排列成一长排整齐划一地向狼群逼近。
按理说一切野生动物对火都有与生俱来的惧怕，但是眼前这群狼似乎不太把火把当回事，依旧瞪着一双双闪着绿光的眼睛一动不动，真是奇怪。巴西姆见状也停了下来，他用嘴衔着火把，双手拉满弓箭瞄准了中间那只高大的狼。忽然，只听得“嗷呜——”一声叫，那几只狼的身后便立刻闪现出至少五十只左右的野狼。只是那些刚刚被唤出的狼并没有前面的六只胆大，它们见到一排火把后并未敢前进半步，只是原地站在六狼的身后与眼前的人类相互对峙着。
队伍里的火把越来越暗，对面狼群的眼睛却越来越亮，这一暗一亮的游戏像极了太阳与星星的角逐。猎手们拉开的弓迟迟不敢轻易射出，因为它们害怕一旦射出的箭羽打破了这暂时相对的平静后，他们真不敢肯定自己这十几个人的队伍会不会成为对面这十几只饿狼的晚餐。
“嗷呜——”群狼首领仰天长啸了一声，瞬间那打头的六只绿眼狼排成了一排，一个个呲着牙迈着稳健的步伐朝队伍逼了过来。十米，八米，五米……当狼群逼近到不足一丈时便纷纷一跃而起朝猎手们扑了过来，与此同时那早已拉满的十几张弓也不约而同地将羽箭射了出去。顷刻间箭落狼倒，六只打头的绿眼饿狼身附羽箭躺倒在地不断地挣扎着哀嚎。
战斗打响，那潜伏在狼群中的狼首领似乎也弄清了猎手队伍的状况，只见它慢双眼如炬盯着人群慢慢向一旁挪动着脚步，忽而纵身一跃从一个小土坡上扑下来，径直扑向高大健硕的巴西姆。说时迟那时快，巴西姆一个转身躲开了狼首领的攻击，一手持弓护着自己的头颈，另一手打开皮囊取出随身携带的短刀，而后曲膝躬身形成随时进攻的架势，只等那狼首领再一次扑腾上来好给它来一个开膛破肚。
随着首领的一跃那一片虎视眈眈的群狼也快速朝队伍逼近。人只有十几个，狼却有数十只，单从数量来看怎么说也是狼群的胜算大，于是它们舍弃了一对一的单打独斗方式，转而向四周分散开来打算来一个大围绞。狼首领一跃不成有些恼羞成怒，只见它眼冒凶光往后退却了几步，低吼着呲出两排锋利的狼牙在昏暗的火把弱光中闪出两道瘆人的寒光。
一只狼跃起，直扑队伍中身材较瘦小的一名猎手，在他来不及躲闪之下，那狼竟然一口咬到他的侧脸将他右侧的耳朵连同脸上的一块肉给撕扯了下来。“啊！”那瘦小的猎手捂着自己的伤口半蹲在地上不停的大叫，由于太过专注于伤口的疼痛，他连手里的短刀滑落到地也没留意到。人血的腥味刺激着狼群的神经致使它们变得越加的亢奋，“嗷呜——”那尝到甜头的狼低吼着舔舔嘴角，转身又朝那血流不止痛苦哀嚎的小个头猎手扑了过来。“保护巴图！”人群中有人大喊着扑向受伤的巴图，一个飞身将扑上来的狼踢了出去，其它猎手们见状都不约而同地闪到他的身边举着火把握着短刀将巴图团团包围起来。
说实在的，狼群还真是一个智慧而善于合作的团体，就在狼首领和那只将巴图咬伤的恶狼将十几个猎手们耍得团团转之时，其它的几十只饿狼已经完成了对人群的大包围，此时，只听得圈外一声狼嚎，所有的狼连同它们的首领一同迈着骄傲的小碎步朝着人群“嗷嗷”低吼起来，那架势仿佛是在嘲笑这群即将成为它们盘中餐的猎人。
“哼，该死的野狼，”巴西姆咬牙狠狠地骂道“老子今冬正好缺件狼皮袍子，待我一一杀掉你们，专曲你们心窝的毛皮好好做一件。”与此同时那只早已安耐不住的狼首领突然再次跃起扑向巴西姆，一狼一人滚做了一团。随即，周围的狼群也蜂拥而上以多对一的情势将猎手们湮没，霎时间哭声，喊声，骂声，狼嚎声不绝于耳，人血，狼血，衣服，皮毛被撕扯得一地，整个场面犹如一个活生生的人间炼狱。
月亮已升上了最高空，原本的晴空皓月的戈壁旷野在这样一个人间炼狱的衬托下突然变得阴森森。远山不见，近谷也不闻，似乎这周围已慢慢飘荡起了那十几个即将被狼群撕碎的猎人们的灵魂。正在人狼大战进行得异常惨烈之时，从库亚西的山谷里冲出了一大群手持火把的人，他们一边跑一边大喊，那气势将一群正撕扯得兴奋的狼吓得赶紧停下嘴巴四散而逃。人们一拥而上，一部分人留下照看伤亡队伍，更多的则趁势去追击那些慌不择路的狼群。
恶梦般的厮杀停止了，十几个人的队伍在人们一遍又一遍的呼唤声能闻声而起的也寥寥无几。巴西姆因为与狼搏斗时拼死护住了要害侥幸存活，但他的背部，胳膊和大腿的肌肉也被狼群啃了个稀巴烂，巴图年纪最小，因此群战之前被族人紧紧地护在了身下，虽然失去了一只右尔但终究保住了性命，其余没有断气的三四个族人都因为伤势过重而奄奄一息。看着这一个个惨不忍睹的英勇的汉子，人们纷纷脱下自己的皮袍将他们裹起来，小心翼翼地抬着回了山谷。
追击狼群的人也回来了，他们一共杀死十五只饿狼，其中有一只灰体白首身体修长的应该就是那群狼的首领，据说它原本跑掉了，后来为了救一只年轻的母狼它又再次挺身而出挡住追击母狼的人们的路，以自己的身体为母狼换取了逃生的机会。连同战场上留下的二十四具支离破碎狼尸体，今晚一共杀了三十九只狼。可是当人们正准备拖着死狼回谷时却惊奇地发现在离战场不到两丈的地方，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六个中了箭的人，用火把凑近一看，顿时人群中便发出了一声惊呼“天神啦，这不是那几个变成狼的部落首领吗？”说话的是达莱大首领赛罕。
“什么，他们变成了狼？可现在明明是人呀！”有人不解地道。
“是，他们确实是人狼，是旭日干首领阿尔斯坦把他们变成狼的，”索布德解释道“我们曾经就是跟他们一起被下咒变成了狼，幸亏阿洛大祭司替我们破除了咒语才变回了人。”索布德紧锁眉头地感叹道，停了一会他突然抬头对着赛罕若有所思地道“我说刚才听到狼嚎怎么觉得怪怪，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原来那叫声是他们发出来的！”两个人相互对视着变得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