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盟约
为了尽快救出在旭日干受苦的族人,赛罕和索布德两位部落大首领决定轻装上阵,每人只带了两个侍从,一个水袋以及防身的短刀和弓箭,骑着牧羊马前去赴约。因为心系几十号族人的性命,几个人一路打马飞奔完全顾不上谈天叙旧,直至到了一个离旭日干不远的山坳处他们才停下来把其中四匹马藏于山坳之中,然后两位首领骑马四个随从步行,一副急匆匆的样子赶往旭日干。
其格木牵着首领的马有些心事重重地往前走着,因为心里想着事,一不留神踢到一块拴马石被绊了一跤,弄得满身的尘土和一脸的刮痕。
“哈哈哈哈哈,其格木你这是怎么啦,这样平坦的路还能摔跤,往日的机灵劲哪里去了?”大首领赛罕笑道。
其格木迅速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再揉了揉刺辣辣疼的脸颊有些难为情地道:“噢,我一时想事情想得入了神才不小心摔倒的。”
“是吗?那你想什么想得那么入迷,说来听听。”赛罕道。
首领问话其格木也不敢隐瞒,于是摸了摸肚子道“大首领,自从你给我吃了库亚西大祭司给的药后肚子就不疼了,大祭司的药还真灵。”说罢他挠了挠头道“所以我刚才在想,既然大祭司的药能克制旭日干大首领下的毒,那么我们一旦签了结盟书被他下了咒大祭司也能帮我们解开。”
“那是,这点我也想到了,所以才能放心地来旭日干。”赛罕道。
“那,我们救了族人们回来后是不是就马上去库亚西找大祭司给我们解咒毁约?”其格木道。
“那是得去,就算没被下咒也得去找大祭司帮族人们解余毒。”赛罕道。
“哦,那就好,库其娅说等我们再去库亚西她就送我一件羊皮短袍,那我出门就不会冷了。”其格木似乎是自言自语道。
“谁?你说的库其娅是谁?”赛罕不解地问道。
其格木听大首领这么一问才醒悟过来,明白自己说多了暴露了自己的小秘密,于是红着脸转身牵着马继续前行。
“喂,其格木,你还没告诉我库其娅是谁呢?”赛罕大声问道。
“赛罕大首领,我知道库其娅是谁,”另一个达莱随从道“她是一个库亚西女子,是其格木的心上人!咯咯咯!”小伙子说罢看向红脸的其格木,忍不住又大笑起来。
“其格木,速度挺快呀,”查干首领索布德打趣道“你才进库亚西那么一小会就遇上心上人了,我说怎么在库亚西时一直不见你呢,原来是去找心上人了。哎,来说说看她是个什么样的姑娘?哈哈哈哈哈。”索布德向其格木挑了挑眉开心地笑起来,一时间原本压在心间的愁云密布都消失不见。
其格木被打趣后脸更红了,从脸颊一直红到耳根边。“才不像大首领说的那样,我早就认识库其娅了,她是个好姑娘。”其格木笑道喂“去年她跟族人上山采摘黍米时我们就认识了,后来又见过几次。刚才首领们谈事时我在一旁没事就出去转了转,没想到遇见了库其娅,她看我的皮袍都破了所以说要送我一件。”
“你这小子,那么大的事居然瞒着我,看我不抽你屁股,等我把你的裤子也抽破了好让那姑娘再给你做新的。”赛罕大首领慈爱地将皮鞭轻轻抽在其格木屁股上笑着道。一行人说说笑笑着往前走,心里对旭日干的惧怕和抵触也在谈笑间消散了。谈笑间不知不觉他们已来到了旭日干部落。
“哎,站住!”一个在部落外看守的侍卫大声喊道“你们是什么人,来干什么的?”
“哎!我们是达莱部落和查干部落的人,这马上的是我们的两位部落大首领,他们可是你们旭日干大首领请来的客人!”其格木道,侍卫听了忙“哦”了一声,快速跑到前边为他们引路。行至首领大帐前他示意客人在此等候,自己径直走进大帐报告大首领去了。
没过多久,旭日干大首领的跟班巴特尔一脸谄笑着走出大帐,他左手放于右胸深深地给两位大首领鞠了个躬道:“呵呵呵,两位首领辛苦了,我是部落大首领的侍从巴特尔,我们大首领在帐中等候二位。”赛罕和索布德两位首领见状便下马随着巴特尔进入了大帐。
迎面而来的是大帐中各色装饰的毛皮和戈壁滩玛瑙,被打磨得油光锃亮的奇形怪状的胡杨木,以及哈那(围墙支架)上悬挂的牛羊头骨,一毡一骨无不透露出旭日干首领大帐的奢华。大帐中间摆着一张打磨得发光的长案几,案几后的一张巨大的圆木座椅上正襟危坐着一头小山一般的巨熊。因为早就听过其格木的介绍,所以两位首领在看到眼前的一尊巨熊时便知晓,那就是旭日干的大首领阿尔斯坦。
“旭日干大首领好!”赛罕和索布德拱手道。
大熊听罢表现出一副颇高兴的样子也拱拱手道:“呃,两位首领这么快就到啦,一路辛苦了。”
“大首领,我们人都到了,可以放了我们的族人了吗?”索布德道,说话间他尽量表现出一种临危不惧的大丈夫气概。
“呵呵,不着急不着急,他们一时还死不了,”阿尔斯坦有些傲慢地拿过一张印有密密麻麻的血手印的羊皮纸道“只要你们签了这结盟约我就会放了他们,而且保证他们的性命无忧。”说罢他把羊皮摊放在案几上。赛罕和索布德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并不言语。一旁的巴特尔似乎看穿了他们的心思,于是他便悄悄走出大帐唤了侍卫过来交代了几句,不一会儿就见那侍卫领着那几十号达莱和查干部落的年轻人走了过来。
“大首领!”
“大首领!”
族人们一见自己的大首领就如同见到父母一般亲切,一个个忙跑上前问候大首领道。
赛罕和索布德见到他们也极为高兴,一时间也顾不上作为首领的矜持和威严,三两步跑过去一一地拉过他们问长问短,在得知年轻人们身体没有什么大恙才放下心来。
“只要你们签了这盟约本首领便给他们解药然后放了他们,我说到做到!”阿尔斯坦道。
赛罕和索布德又一次相互对视后,抽出各自携带的短刀在自己手心划了一刀后立刻鲜血直流,他们轻轻攥着拳头,等鲜血流出来浸满整个手心后,他们将手放到那张羊皮盟约上重重地摁了两个血红的掌印。身后的几十个年轻人见大首领为了救自己,被迫按下相当于卖身契的盟约,心里又是感动又是难过的。就在他们感动的瞬间,刚刚摁下的两个血红的掌印便发出了淡淡的红光。随即那红光变得越来越亮,然后像两只玛瑙做成的红手一样脱离了羊皮上的掌印飞到了各自主人的额头上,然后消失不见了。
红光掌印消失在赛罕和索布德额间后他们并没有感觉到身体有什么不适,反倒是感到有一股暖暖的清流从心里涌了上来。此刻的他们突然心情大好看什么都喜欢,特别是在看到阿尔斯坦大首领那张毛茸茸的熊脸后更是倍感亲切,巴不得此刻就去为他征战沙场开疆拓土,然后把他奉为戈壁滩的座上帝王。
阿尔斯坦这时候一改之前的傲慢态度亲切地道:“两位首领感觉如何?”
“一切都好!”赛罕和索布德竟然异口同声说道。
“好,那就行,那以后咱们对付库亚西的重任就靠你们啦!放心,只要灭了库亚西,我有肉吃你们就保证有汤喝,哈哈哈哈哈!”
“一切听大首领吩咐!”他们再次异口同声道。一旁看热闹的年轻人们也被自家首领这波变化整得蒙蒙的,但是碍于大首领的面子他们并没有马上去过问,而是私下里相互间进行讨论。
严冬的戈壁滩一派萧杀的景象,牛羊也挤在圈里相互依偎着抵抗严寒,没有虫鸣没有鸟啼,只有从首领大帐里传出的阵阵酒碗相碰的声音和男人们高亢的祝酒歌声,以及透过大帐围毡飘出的酒肉香气。宴席一直持续到天黑才收场,然而当晚从大帐醉醺醺地走出来的却不是人而是八只眼冒绿光的狼,并且那群狼出了大帐就直接奔远处的大山而去。
部落没有了大首领,阿尔斯坦便本着盟友的关系直接派人去接手了各个部落的一应事务。因为有大首领的血印盟约在别人也不敢插手,只能忍气吞声把部落拱手让人。
其格木因为吃过大祭司的药身体没有不适,所以当晚便由他来守夜。一向机灵的他在夜幕降临时突然发现大帐中的声音不对劲,于是悄悄潜进里面想看看首们在玩什么新奇游戏,可当他见到帐里的八位首领都变成了油光水滑的八只绿眼狼后并没有马上逃跑,而是悄悄返回驻地将事情原委都告诉自己的伙伴和查干族人。由于其他族人尚未得到解药所以还是腹痛不已,其格木没办法只好趁着天黑将几十号人就近藏进了山沟里,然后又悄悄溜到白天藏马的山坳找到那些马匹骑着一溜烟跑回了库亚西部落。
金雨在得知了他们的遭遇后便连夜带着人马把达莱和查干两个部落的族人都疏散一空,而大祭司则在其格木的带领下赶到旭日干附近的山里及时为那几十号人解了毒并带回了库亚西。
群狼在逃进山里后便过起了行尸走肉的生活,因为他们是心甘情愿为美人而签下的盟约,所以就自然而然地接受了这畜生的生活。只有赛罕和索布德是为了救族人才被迫签了约,因此,虽然同样被咒为狼,但是他们的潜意识总是会隐隐约约地闪现出来,而且随着时间变长他们的意识也变得越强,以至于两头由赛罕和索布德所变的狼在外出狩猎时便悄悄离开狼群回到了自己的部落。
可是,由于两个部落的族人被金雨提前连夜疏散转移了,因此回到部落的他们并没有找到任何人,无家可归,他们只好在空空如也的部落里整整哀嚎了一夜。
次日凌晨,当大祭司带着恢复了健康的几十个年轻人返回他们的部落,准备酌情搬运一些生活物资时,正好赶上两只狼在达莱部落的祭祀台下向列祖列宗作告别,它们时而仰天长啸壮怀激烈,时而又俯身低嚎嘤嘤哭泣。一群人见到它们的异常举动后也心生怀疑,但因为不敢确定它们到底是不是由两位首领变化而成,于是所有人只好藏起来仔细观察它们的动静。
“大首领!”其格木试探着朝两只狼轻轻呼唤了一声,突然那原本还在低声哀嚎的狼便竖起耳朵并停止了哭泣。
“赛罕大首领!”大祭司又大喊了一声,此时他们便看见其中一只狼站了起来,竖起耳朵警惕地向四周张望。
“索布德大首领!”一个年轻人又大喊道,于是那另外一只狼也从地上跳起来,两只狼紧紧贴着身子紧张地顺着声音传来的地方慢慢走去。众人见了两只狼的反应确定它们是两大首领所变,于是都纷纷跑了出来将两只狼紧紧地搂在怀里。为了不被即将到来的旭日干人发现,大祭司在确定了两只狼的身份后,即刻便将其带回了库亚西。
人一旦被下了咒变了身,必须用下咒人或者是其至亲的鲜血才能将咒语破除。大祭司于是割破了自己的手指,将流出的鲜血和着朱砂在手心画了一张符咒,然后将画有符咒的手掌分别盖在狼的额头并对着狼大声一遍一遍地重复念出咒语。过了一会儿,那两只狼的眼珠由绿变成了棕色,在它们的额间逐渐呈现出两只血红的掌印,那是它们签约时所摁的血掌印。大祭司以己之力将那两只掌印吸到自己掌心,再用流水将其冲洗干净,随着血水被冲散后,那两只上一刻还毛光水滑的狼,突然间就变回了赛罕和索布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