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戒嗔大师
二人来到偏院的客房里,因不放心赵寒川,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最后两人一合计,偷偷的又溜了回来!秦同风依旧抱剑倚在树下,而魏扶桑跳到树杈上,找个舒服的位置躺了下来。
临近傍晚,一个小沙弥给禅房里送了吃食。小沙弥出来的时候,秦同风上前问道:“大师几时能出来?”
小沙弥一鞠躬道:“施主,请先回去歇息吧,戒嗔大师与小施主相谈甚欢,今晚怕是要促膝长谈了!”
“说什么,说那么老半天还说不完!我们还有许多问题要问戒嗔大师呢!”魏扶桑坐在树上发牢骚道。
小沙弥一听上面还有一人,又对着魏扶桑鞠了一躬道:“两位施主先回房休息吧,等戒嗔大师出来,自会第一时间通知二位!”小沙弥说完,立在门口,随时听候房内差遣。
魏扶桑一看小沙弥立在门口,不准备离去,立即从树上跳下来,对着秦同风道:“走吧,回客房去,再不走就是自找没趣了!”
于是两人又惺惺的回了客房!
赵寒川在禅房里看着眼前的戒嗔,只觉得这个白胡子老和尚很慈祥,倒像是自己的爷爷般,而戒嗔先是问了他这几年是怎么过的,平常都做什么,可习过武,喜欢吃什么菜等等家常问题,赵寒川也一一做了回答,接着又跟赵寒川讲起了自己小时候的趣事逗的赵寒川哈哈大笑,最后戒嗔跟赵寒川讲起了佛经,在赵寒川听佛经听的昏昏欲睡的时候,戒嗔突然了问了一句:“如若一个人赔上他声誉,再加上他的性命,最终会得到救赎吗?”
赵寒川迷迷糊糊道:“什么?”突然一个激灵完全清醒了道:“你难道真的杀了我的养父养母?”
戒嗔气定神闲道:“如果老衲说没有,那么小施主,你信或是不信?”
赵寒川摇摇头道:“我不知道!”
“小施主,随我来,给你看样东西!”戒嗔说着拉起赵寒川的手,往偏室一个柜子走去,戒嗔打开柜子,拿出了一幅小型的卷轴画递给了赵寒川。
“这是什么?”赵寒川不解的问,说着打开画轴,只见画的下半部分有一个莲花台,而上半部分是空的。“这画怎么只有一半?”赵寒川更是疑惑了。
“半真半假半自安,半俗半禅半随缘,我希望你们能找到她,但是我又不希望你们找到她,老衲踏入佛门一十五年,终究逃不出尘世的牵绊!”戒嗔说的这番话让赵寒川一头雾水,千头万绪竟不知道从哪问起。
“将来如果你们真的找到她了,小施主可否替我问一句:‘你可放下了?’”还没等赵寒川听明白,戒嗔从手腕上取下一串佛珠,戴在了赵寒川手上,又道:“这两样东西,还请小施主好生保存!将来会用到的!”
说完让赵寒川盘腿坐好,“还要讲经?”赵寒川不可思议的问,戒嗔没有回答他只说:“闭目,聚神!”说完,戒嗔也盘腿端坐在赵寒川身后,运起了自己毕生的内力,缓缓向赵寒川体内输送,刚开始赵寒川还感觉十分舒适,似乎有一股精力缓缓的进入自己的身体,使自己神采奕奕,活力满满,可是越到最后,对于这股真气越是排斥,仿佛体内成了战场,几股真气在厮杀搏斗一般,最后一口鲜血喷出,晕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秦同风和魏扶桑一同来到禅房门外,望着门外打瞌睡的小沙弥,魏扶桑上前拍了他一下,小沙弥顿时惊醒,立即整理好自己的衣帽,抬手向魏扶桑鞠了一躬道:“阿弥陀佛,两位施主早!”
“还早什么,不早了,戒嗔大师和跟我们一块来的那个小友,一夜都在房中吗?”魏扶桑问。
“是的!”
“现在也该起床了!?”魏扶桑说完和秦同风相视一眼,觉得事情不是太妙。
秦同风上前叩了几声房门,里面无人应答,小沙弥阻挡道:“施主,莫急,戒嗔大师吩咐了,禅房附近不能大声喧哗!”秦同风推开小沙弥,接着又喊了声:“戒嗔大师!戒嗔大师”
见无人应答,三人对视一下,小沙弥也不阻拦了,也喊了声:“师祖!”,还是没有回复,魏扶桑又喊了两声:“赵寒川,赵寒川!”依旧无人应答!
秦同风感觉出了事,顾不得其他,直接踢开了房门。
进去之后见屋内摆设一切如旧,赵寒川躺在偏房的床上,床对面戒嗔大师盘腿而坐!
“戒嗔大师,戒嗔大师!”魏扶桑对着戒嗔轻轻的喊了两声,没有应答。魏扶桑探了两根手指到戒嗔鼻下,使魏扶桑吃惊的是戒嗔早已没有了呼吸!“死了,戒嗔大师死了!”魏扶桑大叫,此时戒嗔大师的三位徒弟也闻风而来。
秦同风摸了摸戒嗔的脉象,诧异的说道:“戒嗔大师经脉自断而亡!”说完,戒嗔大师的几个徒弟都围了上来,趴在师傅旁边一声声喊着他们的师父。秦同风又赶紧到床上摸了摸赵寒川的脉象,“怎么样?”魏扶桑着急的问。
“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昏过去了,他才刚刚习武,虚不受补,对于戒嗔大师五十多年的内力,他还不知道怎么疏通!”
“你是说,戒嗔大师把修炼五十多年的内力,全部输送给寒川了?”
秦同风点点头,随后扶起赵寒川,在他胸口处替他理了理体内乱窜的几股真气,梳理完之后,赵寒川才缓缓醒来!
“你感觉怎么样?”秦同风问醒来的寒川。
“浑身热热的,燥燥的,好难受!”赵寒川说完,秦同风又在他胸口处梳理了一番。
“现在呢?”
“现在好多了!”说着竟能下床慢慢走动了。
“你们那么多人为什么都围着我?”赵寒川不解道。
“戒嗔大师已经圆寂了!自断经脉而亡!临死前五十多年的内力都给了你!”秦同风平静的说道。
“老和尚,死了?”赵寒川不可思议道:“那他为什么要把内力给我?”
“戒嗔大师昨天晚上都跟你说了些什么?”魏扶桑急巴巴的问。
赵寒川摸了摸自己的太阳穴道:“也没什么,就是问我喜欢吃什么,这几年是怎么过的,然后就是讲经”
“你难道没有问他你养父养母和你亲生母亲的事吗?”魏扶桑责怪道。
“我我没来的及问,一晚上都是他在说说说,我根本插不上话啊!”赵寒川辩解道。
“你都没长脑子吗,你是傻子吗,死的可是你的养父养母,凶手没找到,线索断了,还有时间听经书?”魏扶桑已经怒不可遏了。
秦同风扶了扶魏扶桑的肩膀对他摇摇头道:“不必怪他,既然大师以自身性命来维护真凶,有些事怕是问了,他也不一定会说!”
“问了,哪怕有一点收获呢,总比一晚上都在讲经论道的好啊!”魏扶桑依旧怒火中烧。
“除了讲经,戒嗔大师还有没有跟你说别的?”秦同风温和的问坐在床边耷拉着脑袋的赵寒川。
“别的,别的,哦,还有,他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什么莫名其妙的话?”魏扶桑仿佛看到一丝希望,满血复活般完全和刚才判若两人。
“他说什么救赎啊,半什么半什么,还说什么怕找到她,又怕找不到她,让我问问她可放下了?”赵寒川一边想一边说,极力的搜索一遍昨天晚上老和尚对他说的每一个字。
“怕找谁?”魏扶桑急切切的问。
“我也不知道找谁,他说的怪怪的!”赵寒川说完,魏扶桑又泄了气,气愤的已说不出半个字来。
“你再仔细想想,还有没有其他的?”秦同风慰勉着赵寒川。
“哦,老和尚还送我两样东西!”
“什么东西?”魏扶桑仿佛又被激活了一般。
“这串佛珠!”说完抬起手摘下佛珠递给了秦同风。
秦同风看了看那串佛珠,递给了魏扶桑,魏扶桑仔细看了半天道:“这佛珠跟我娘的用的佛珠一样,倒没见什么特别之处啊!”魏扶桑说完把佛珠还给赵寒川又问:“另外一样是什么啊?”
“喏,就是柜子旁边那个卷轴喽!”说完向众人指了指。
离柜子最近、站在柜子旁边的隐傲拿起了卷轴,慢慢打开,其他几个师兄都围了上去。
“只是一个莲花台!”隐傲看完把卷轴递给秦同风。
秦同风看了看个卷轴,也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随后又递给魏扶桑,魏扶桑也摇摇头表示自己也没看出任何端倪。
秦同风转身对众人说道:“既然戒嗔大师已经圆寂,大师的后事还请各位师傅费心操持!”
“慢着!”一声大喝,众人追着声音看向门外,原来是受戒的隐耀,拖着受伤的身体一瘸一拐的进来了。
“是你们害死了我的师傅,你们要给我师傅一个说法!”继而又转身面向师兄隐傲道:“师兄难道就让师傅白白的送了性命,就不追究了吗?”
“师傅是自断经脉而亡,与各位施主无尤!”隐傲缓缓道。
“自断经脉,也是他们逼得!如果不是他们,师傅现在已经开始给我们讲经了!”隐耀恨恨的说道。
“隐耀,那我且问你,昨天师傅特意交代,跟你我都说了什么?”隐傲刚正不阿道。
“不准为难他们!可是我替师傅冤呐!”说完恸哭抹泪。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时也命也,我们只管尽人事听天命!”隐傲浩然正气道。
“难道就这样算了?放他们走?”隐耀依旧愤愤不平。
“去与留,皆由各位施主自己自愿!”隐傲淡淡的说道。
“我想送大师最后一程,也不枉昨夜畅谈一番!”赵寒川嗫嚅着。”
“好,如施主们所愿!”隐傲谦谦道。
时至下午,在山上的一片树林里,荼毗仪式已准备妥当,戒嗔的遗体摆在一垛干柴之上,他面容平和、亲善,和平常无异。秦同风魏扶桑赵寒川三人虔诚立在戒嗔的遗体旁,隐傲手持火把,当火把扔向柴垛之时,周围盘腿而坐的和尚开始颂经、祈福,仿佛诵经声可以引导戒嗔通往西天极乐之界。就在一刹那,赵寒川血液里仿佛被触动了一般,激流勇进。昨天夜里他还那么慈祥的在跟他讲他小时候有意思的事,给他讲佛经,问他喜欢什么,可是今天却无知无觉的躺在那里,人生真的是世事无常。看着眼前熊熊的火光,看着即将要被火光吞噬的遗体,赵寒川再也忍不住了,竟抽泣起来。是啊,对于别人来说他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老和尚、老师傅,但对赵寒川来说却是难能可贵的享受了一晚的慈爱。在他很小的时候,养父母总是有很多事要做,没有时间管束他,任由他胡作非为,有几个兄弟还算义气,后来有了个小叔,对他也很关爱,但是两种爱却是和慈爱截然不同的,因为慈爱是他从来没有感受过。面对慈爱,他可以就是他,赤城的、坦荡的、不羁的、无所顾虑的、肆无忌惮的、哪怕甚至是不堪的,在他面前,他的慈爱统统可以包容进去,没有唏嘘、没有嘲笑、没有嫌弃、更没有鄙夷那感觉多美啊,可是只一晚,也就那一晚
秦同风见赵寒川泪流满面,拍了拍他的肩膀,赵寒川擦拭掉眼角的泪痕,强硬的对秦同风挤出一丝苦笑。
“大师的焚化仪式完毕之后,我们就离寺!去九鼎镖局的故居探找黑火石的下落!”秦同风对着两人说道。
“凶手不找了?”魏扶桑问道。
“既然大师以性命来替此人隐瞒,就先搁置一段,回头有线索了再追查不迟,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到黑火石,拿到药石谷,治你身上的余毒!”秦同风淡然的说道。
“好吧,那就去九鼎镖局,寒川也很想回去看看吧?”魏扶桑转身微笑着问赵寒川。
“那当然了,我想看看我爹当年建立镖局时有多么年轻有为,意气风发!”
傍晚,戒嗔的焚化仪式结束后,三人整理好包袱,辞别了隐傲,一路朝着九鼎镖局故居疾驰而行!刚出发到城外,赵寒川突然想起来什么对着两人喊道:“你们先等我一会,我去去就来!”说完挽马往回走。
秦同风魏扶桑跳下马,在月光下百无聊赖的等着赵寒川。魏扶桑问:“他是什么东西落下了吗?戒嗔大师给的佛珠他戴着,临行前卷轴画也带上了,还能忘什么东西?”秦同风摇摇头也不知道赵寒川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一盏茶的功夫,两人听见一阵哒哒的马蹄声,赵寒川骑着马飞奔而来,后背还背着一个沉甸甸的大包袱。
待赵寒川勒马站定,魏扶桑上前道:“忘了什么东西?”
赵寒川没有说话,跳下马,把那个沉甸甸,湿漉漉的包袱扔给魏扶桑,让他自己看。
魏扶桑掂了掂包袱,并没有打开,心里已明白了是什么东西,大声喊道:“这个你都敢偷,不怕佛祖惩罚吗?”
“这个,不是偷的,是找佛祖借的!”赵寒川一本正经的说道。
“那你怎么知道佛祖同意借给你了呢?”魏扶桑反问。
“佛祖是不是有慈悲心,怜悯世人?”
“不错!”
“那我们现在身无分文,又要做大事,向佛祖化点缘,怎么了?”赵寒川极力为自己辩解道。
此话一出,魏扶桑竟无言以对!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秦同风故作一脸严肃道。
“好嘞!我听小叔的!”赵寒川说完,得意的向魏扶桑眨巴了一下眼睛。
魏扶桑看着如此契合的叔侄二人,勾起嘴角,低头浅笑。
说完三人上马,快马加鞭,日夜兼程赶往九鼎镖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