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逢场作戏
“都散了吧。”
“慢着!”
前一句是白洛说的,后一句则是纪帆。
右手拇指摩挲着刚收到的命令,纪帆上前一步,“各位,云家守边付出了多少血汗,都有目共睹,今天郡主虽遇袭无法下车,但我们也理应跪拜。”
百姓纷纷附和,高呼&39;感念云家,守边有功,当受一拜。&39;
云澜心下一沉,这是将她和整个北境王府架在火上烤,不可谓不毒。
凤祥酒楼雅间,萧璟倚栏而靠,手执碧玉酒杯,一身暗色太子服衬得人乖戾不羁,目光懒散落在远处郡主的车架上。
“你说云澜郡主会下马车吗?”
吉福瞥一眼,弯腰道:“殿下,奴才不知!”
萧璟不甚在意将酒一饮而尽,吉福想添上,被制止了,他修长手指把玩着酒杯,漫不经心道:“她必须下马车。”
“白芷白洛,扶我下马车。”
云澜几乎是被白洛白芷托下马车的,面白如纸,汗浸湿衣襟。
百姓见此纷纷跪拜,祝郡主贵体安康。
云澜站定,挺直脊背,撩裙跪下去,“云家有幸守边,乃份内之事,承蒙天下百姓信赖,当今陛下圣明,北境抗辽才得以成功,臣女在此拜谢诸位。”
“殿下,该换服进宫了。”
吉福小声提醒,云澜郡主跪拜完百姓,就该入宫觐见,太子殿下是国之储君,若是缺席,那是绝对是说不过去的,少不得会被皇帝拿住使绊子。
萧璟收回视线,颇为赞赏。
“郡主不简单,这上京的水将越来越浑。”
吉福弯着腰附和,心里着急却不敢再催。
萧璟抬手一掷,酒杯安稳落在桌上,留下道浅浅印子。
“换服,进宫!”
大胤皇宫,崇政殿。
“宣,北境云澜郡主觐见!”,大总管江德海高呼。
白洛扶着云澜缓步走入大殿,行跪拜礼。
“臣女云澜拜见陛下、拜见皇后娘娘,拜见太子殿下。”
自云澜郡主走进来,皇帝的视线便落在她身上,待云澜行完礼才笑着道:“云澜郡主一路辛苦,这些虚礼便免了,来人,赐座。”
云澜连忙道谢:“多谢陛下,臣女自小身体柔弱,风吹便倒,至上京皇城外,遇刺杀,要不是纪帆副使,臣女恐怕就见不到陛下了。”
说着云澜用云蜀丝巾擦了擦眼泪,即使一脸病容,却仍掩不住倾城之色,似蹙非蹙鸳鸯眉,泪光点点含情目,面容苍白娇弱,行似弱柳扶风。
明德帝皱眉,偏头问太子,“还有这事?皇城司是吃素的吗?”
萧璟站起身,“儿臣也是刚收到的消息,现已令皇城司暗中查访,有蛛丝马迹,定不会姑息。”
明德点点头,转而温和道:“让郡主受委屈了,可有伤着?朕给你宣太医看看。”
不等云澜回答,明德帝贴身大太监江德海去宣太医,不多时领着一白胡子太医入殿。
一番望、闻、问、切,老太医朝明德帝跪下,“禀陛下,郡主自娘胎应当就有不足之症,今又遭贼人断左臂,伤及筋骨,还好救治及时,不然左臂怕是废了。郡主需好生休息,不可辛劳憔悴,否则有性命之忧,臣这就下去开些调理补气的方子。”
明德帝一下下敲击着龙椅的手一顿,对老太医道:“别心疼药,什么对郡主身体有好处尽管开便是,咱们大胤的功臣,可不能怠慢。”
云澜隐在衣袖的右手渐渐松开,还好入宫前她又吃了些药,明德帝生性多疑且凉薄,他不放心北境,自然也不放心北境千娇万宠的郡主是个多健康明朗的女儿,毕竟不短命的话,无论她嫁给哪位皇子,对明德帝来说,可都是不小的威胁。
太医拜退,明德帝愈发和善,“澜儿既然来了上京,便将这儿当做家,不必客气,朕定不会让澜儿受委屈。”
“谢陛下!臣女倒真有一请求。”
明德帝神色一暗,不动声色道:“哦?澜儿有何请求?”
云澜起身跪地,“臣女请陛下特赦,调罪臣姚文卿入京,让其参加科考。”
明德帝有些印象,“郡主说的可是关西姚家嫡长子姚秉文,字文卿?”
“正是,望陛下恩准。”
姚文卿,因父宠妾灭妻,失手杀人,念其年幼,事出有因,被贬北境七年之久。姚家子嗣单薄,开年时姚尚书还递过劄子,请调嫡孙回京,春种一忙,竟将此事抛诸脑后,毕竟是关西姚家嫡长子,是该令其回京了。
“此事朕准了,郡主若无其他要事,便回府好生休养吧!”
云澜拜退,走出崇政殿,行至杨柳湖边桥上,迎面遇上太子,萧璟身穿紫公服,腰带为通犀金玉带,戴着皂纱折上巾,身材颀长,眉峰入鬓,狭长双眸混不吝,英挺鼻梁下唇形略薄,透着股冷峻无情之意。见到云澜,萧璟唇角勾起笑,无端舔了几分风流浪荡。
“世人皆道北境无论男女,都长得人高马大、粗壮能干,像郡主这般弱柳扶风的,到真是令孤意外。”
说着萧璟上前半步,半敛的眸子洞察一切,低声笑道:“郡主,这不足之症,不会是装的吧。”
云澜柔柔一笑,“太子殿下说笑了,云澜自小便柔弱不经风,处处娇养,爹爹也时常叹息臣女不如其他北境女儿健实能干。”
说着云澜像是想起了什么伤心事,含情眸子落下两颗清泪,楚楚动人,使之心碎。
萧璟移开视线,心底生出股怪异之感,似乎想让郡主哭得更凶。
云澜瞥见不远处有宫人往这边看,心下一动,哭着就要跪下。
“太子殿下如此污蔑臣女,是臣女哪儿没做好,让殿下恼怒了吗?臣女给殿下赔不是……”
白洛鬼精灵,见此立马跟着自家小姐哭喊起来,“太子殿下,我家郡主还病着呢,太医都嘱咐了要好生休养,桥上风大,郡主体弱,您这是想让我们郡主死啊!”
“咳咳……咳咳……”
云澜适时咳嗽起来,夏风拂过,连带着她也踉跄几步。
萧璟扶着云澜,皮笑肉不笑,“郡主这是作何?孤不过是关心关心郡主身体,问问是否需要乘车,倒让郡主误会上了。”
末了,萧璟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郡主不做戏子可惜了,巳时真气浑厚,现在全无,有趣!”
云澜后退几步保持距离,“殿下说什么,臣女不懂,但臣女有一处不解,不知在皇城私自豢养刺……”
“郡主高明,孤佩服。”
萧璟打断云澜的话,带着吉福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