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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初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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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世腾摸着他的头,笑道:“当然算了!邵盎然比得到了加薪和荣誉还要高兴。

    李世腾为他的赤子之心动容,这天之后便对邵盎然栽培有加。在得到了窦富禾和窦阿苗的同意后,收留邵盎然在自己家里,还让他参加中考,进了五年制警校。

    自此,一个差点被错误的风向搁浅的少年,带着自己的理想与信念成长成为仁夏公安赫赫有名的出色青年警官。

    邵盎然诉说起自己传奇的际遇,脸上很是得意:“现在该你了。”

    冯煜笑着点点头。“故事从哪里说起呢?”

    他仔细回忆起初见舒雪的时候,那年他八岁,疼爱他的母亲已经去世一年。

    冯煜说,这个故事应该从舒雪的角度讲更生动,毕竟每一个七岁小孩看到凌晨两点寂静的巷子口有一个小孩在烧纸,还边烧边哭,都会吓破胆。

    舒雪没有害怕,她只是很好奇。于是偷偷从圈抱着自己的赵美玲怀里钻出来,蹑手蹑脚开门走了出去,迎面询问男孩:“你干嘛呢?”

    小冯煜抬起头,泪眼汪汪:“我想我妈妈了。”

    舒雪年纪虽小,却能莫名为他触动,心中也泛酸起来。

    “可是你烧的好像报纸啊。”舒雪说。

    “这就是报纸啊,”他说着掏出抱在怀里的一堆东西,一边翻弄一边解释道:“我这里还有纸盒,木片,厕纸……”

    “停停停!你烧这些是没用的吧!”舒雪打断他。

    冯煜头又埋的低了些,惭愧道:“我只能找出这些,我知道烧给死人的东西必须是那种买来的。可是我爸爸没有给我钱,他自己也没有买。”

    舒雪思索着,安慰道:“你先回去睡觉,我记得我家里有,明天我拿来给你!”

    冯煜喜出望外,看着舒雪悄悄溜回自己家了,他也心满意足的收拾了东西回到家里。果然第二天一早,父亲出去做工没多久,舒雪就跑来找他了。

    舒雪怀里揣了两个煮熟的鸡蛋,分给冯煜一个,自己则坐在他对面吃。两个小孩子之间熟络起来就是这样快,吃罢早饭,舒雪从裤兜里拿出一把黄纸钱,冯煜看到后很是欣喜:“就是这个!”

    冯煜跟舒雪一人分了一点,像揭开粘合在一起的珍贵真钞一样,小心翼翼的一片一片撕开纸钱,轻轻覆在小火苗上。

    舒雪开始学着之前见过的大人一样装哭起来,扮作很伤心的样子。其实她只觉得好玩有趣,冯煜反倒被她这种哭哭啼啼的样子惹了眼泪,止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起初舒雪看着哭泣的冯煜还以为也在装样子,哈哈大笑起来。接着她慢慢发现冯煜是真的走了心的在痛哭,而且越来越伤心了,她顿时慌了。

    “你?你怎么真的哭起来了?不要哭了!”舒雪第一次安慰别人,有些手忙脚乱。

    没想到此时,两人偷偷在房间里烧纸钱时掩上的门突然被打开,门口站着冯煜的老爸冯大磊。

    冯大磊看清眼前的景象,惊讶程度不低于两个小孩子,继而他脸上的震惊立刻转为愤怒:“臭崽子!在老子房里做什么妖法呢?”冯大磊怒火冲天,上前来就踩灭了火焰和纸钱,他一把抢过冯煜手里的纸钱,狠狠的砸在两人脑袋上,怒骂:“老子人还活得好好的,你在这咒我?”

    说着扬起手作势要打冯煜,舒雪突然大声哭诉:“不是!是他想给妈妈烧的!”

    冯大磊一听这话,心突然刺痛了一下,手跟着软塌塌放了下来,张着嘴巴,茫然的啊了一声。

    冯煜解释道:“他们告诉我,烧纸钱就能让妈妈听见自己说话。”

    冯大磊突然心痛起来,自己最近早出晚归忙碌多日,高强度的工作使自己遗忘了许多重要的日子,竟忘了今天是冯煜母亲郑娇入土的日子,继而疏忽了儿子在今天会有这样的心情。

    虽然是个钢铁一般屹立了三十多年的男人,感情软肋早已被视作锈斑一样令他不愿面对,可对着年少重情的儿子,冯大磊还是自惭形秽了。他紧紧抱着冯煜哭着说:“我也很想娇妹啊!儿子,爸爸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妈妈!”

    父子俩相拥而泣,舒雪这次是真的被感动到一起哭了起来。

    得知冯煜昨晚没有睡觉,而是偷偷拿了冯大磊积攒起来打算卖钱的废品在街口焚烧,冯大磊心里就抑制不住的心疼儿子。

    他从箱子里拿出一张郑娇生前的照片,规规整整的立起来摆在桌上,自己则用新买的烟同路人换了零钱,到寿材店买了祭奠的香烛纸钱。

    自母亲去世后这算是一年以来第一次正式的祭拜。冯煜和冯大磊手心里攥着香,诚恳的焚烧着纸钱,各自倾诉着对冯娇的思念。

    完事之后的冯大磊对舒雪很是感激,谢谢她告诉了自己儿子的心事。舒雪摆摆手说因为冯煜跟自己是好朋友。

    冯大磊为了没有做完的活儿不得不提前离开,他承诺等会儿回家后一定给冯煜和舒雪带好吃的。

    两人点点头,一起坐在冯煜家楼梯前的的门槛上期盼着,两小无猜,亲密无间。

    “所以那天之后,我们俩就成为彼此最好的朋友了。直到上大学,我就跟她正式在一起了。”冯煜回忆道。

    邵盎然笑着说:“真的很让人羡慕。”

    不知不觉间,冯煜的车已经驶进锡镇的高速收费站。

    “终于到了。现在去哪里,陆家老屋吗?”邵盎然问。

    冯煜摇摇头:“先去铜窑乡。”

    “铜窑乡?”邵盎然疑惑道,后来恍然大悟:“噢,你是去找罗将辉吧。”

    冯煜笑而不答,邵盎然有些坐得疲惫,他懒懒的说:“冯大哥,你怪会卖关子的。本来只要告诉我全部真相,我派刑侦队的人去查就行了,可你呢,偏偏只告诉我一半,还非要拖我跟你一起去找剩下的证据。”

    他抱怨道:“你开车不累,我坐车还累呢。”

    冯煜补充:“不光不累,还只让你一个人来。说真的警官,这要是一般人早就怀疑我是想把你带到穷乡僻壤灭口了呢!”

    邵盎然打趣道:“我也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如果我真的被你弄死了,只能怪我自己吧。”

    冯煜问:“怪你什么?”

    “莫名就是相信陆舒雪,相信你啊。”邵盎然笑了。

    冯煜的车驶进锡镇外环线的时候,邵盎然得以好好用自己的眼睛感受了一下这座隶属柳市的边陲小县城。

    发展中县城里有两辆疾驰的马车,一辆快车是为了城市规划,驱动着各个街区四处搭建着高架和绿棚紧张的在工程作业着;另一辆慢车则承载着锡镇县百姓从古至今轻松惬意的慢节奏生活,奔走在大街小巷里。

    而邵盎然不由自主联想起,在这山窝里孕育出的县中心街区,周围那些盘踞着的山坡和新建高楼,像是井然有序地拥护着中心街区里的权力中心。

    但其实锡镇的权力中心只是巨蟒里的猎物,那无形的压制则是圈圈紧箍的蟒身,想要摧毁一个完好的锡镇系统,随时蓄势待发。

    “我记得锡镇最近几年有柳市专门的扶持政策,四个乡里好像都修起了大棚和旅游景点来增长经济。哪个乡的指标增长最快呢?”邵盎然问冯煜。

    冯煜思考了一会儿,含糊道:“铜窑乡应该算好的,虽然地势实在不方便修路,但靠养殖稍微回暖了一点。最好的应该是银沟乡,不仅矿业和农业发达,连旅游业也做的不错,还吸引了拍电影的来取景。”

    “那剩下的呢?”邵盎然关心道。

    “剩下的只有两个乡了。金泉乡民风不行,九几年的时候出了特别多拐卖妇女的事情,追查的警察来过好几拨,都被金泉乡的悍民赶跑了。听说后来柳市换了个负责任的高官亲自来金泉乡整顿才稍微好了一点,最近在搞大棚。倒数第一就是大护山乡了,连村寨都没几个,一是因为大护山是在省界线的地方,山脉和原始森林聚集的太多;这二嘛……”冯煜不自觉嘶了一声,好像很是忌讳谈起来。

    邵盎然让他继续说下去。

    “据说当年抗战时期在大护山乡挖出不少遗骸。”

    邵盎然哈哈一笑:“这就把你们吓到了?别说抗战时期了,你现在随便往个山头上看一眼,哪有不埋死人的?那挖出来的少说也有一些革命烈士在,如果是我,我只怕会烧香供奉起这些先辈英雄呢!”

    冯煜摇摇头:“你听我说,那些遗骸都是女尸。”听到这里,邵盎然噤声失语,倒吸一口冷气。

    “政府里没找人来查验吗?也没有上报省级机关?”邵盎然突然变得十分在意,他忽然提起:“这些女尸极有可能是尚未告破的刑事案件受害者,必须马上公之于众,设立专案组。”

    冯煜叹息道:“当年战事频繁,又不可能人人都是你这样的唯物主义者,反正后续就是这件事不了了之。后面解放之后上台的领导也没有一个想重新管的,乡亲们只是匆匆设了个庙堂在山脚而已。”

    “荒唐!”邵盎然怒不可遏。“这些可怜的女人本不必成为孤魂野鬼。”

    如果可以将责任二字刻在碑上,邵盎然衷心希望这些碑能牢牢安插进昏官的坟墓上。

    “不过我觉得这种玄乎的事情半真半假,事实上大护山乡没什么人住,主要还是因为,村子里年轻的都出去了,老一辈的都死的差不多了,大护山乡又没有突出的资源能开发,这才没有人愿意留在那里。”

    邵盎然思考了一会儿,点头附和道:“你说得也没错,大护山乡若真有这些昏暗的事情,按照现在的拨乱反正的社会风气,一定不可能瞒到滴水不漏。”

    可是刚刚说完,邵盎然的脑海里忽然浮现起一个银发苍苍的女人的背影,后知后觉的喃喃道:如果明家在,还是有可能瞒住啊。

    行程突然安静下来。邵盎然看着热闹聚集的景色逐渐被甩开,映入眼帘的忽然变成了弯弯绕绕的盘山公路,他知道他们现在应该不久就能到铜窑乡了。

    冯煜的车开下公路,在小路上左拐右拐进一个村寨里,外围的农田里油绿的豆苗竞相献美,将乡间小路的空气都晕染的清新多了。

    冯煜将车娴熟的停在一个简朴的木式老楼的院坝里,门里的女人见势停下了搅弄锅灶的手,急匆匆的举起热气腾腾的锅勺前来查看,这一对视间,她傻眼了。

    冯煜率先对她点头微笑:“凤菲,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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