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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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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刘支书与铜窑乡小学的校长等人交接完工作后,基本上确定了舒雪此次支教之行的顺利无阻,舒雪虽对刘支书不屑,但不得不承认,在他相助后效率的确高出不少。

    处理完所有事宜后,刘支书终于离开回镇上去了。她注意到罗将辉驻足在路边许久了,眼睛望着刘支书渐渐驶远的方向,久久不能移开。

    虽然这个少年之前戏弄过自己,可她就是无法讨厌这个孩子,她总觉得罗将辉身上有种特别的气质,藏着跟铜窑乡的山泉一样清澈的灵魂。

    她好奇的看着罗将辉,问道:“你很喜欢刘支书对吧?看你好像很舍不得他离开。”罗将辉点点头。

    三轮车远去终于消失在远山公路的最后一个拐角处,罗将辉眼神里含情脉脉的追随也随之消失,变得沮丧起来,舒雪感觉出这是一个很重感情的孩子,于是笑着安慰:“别难过啊,他又不是不回来了,你不会等会儿还要哭出来吧?”

    罗将辉对舒雪的调侃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借口道:“陆老师,俺先回家了。”

    舒雪对小辉很是感兴趣,于是提议让他带自己在村里转一转,罗将辉有些拘谨,立刻就说自己还有很多活儿要干,没有时间,舒雪灵机一动解释说是刘支书要求他带自己转转的,果然,罗将辉便没有了拒绝的理由。

    二人一路上聊了很多,虽然一开始罗将辉对舒雪有些爱搭不理,于是舒雪投其所好,引导起罗将辉的孩童之心,他也慢慢地放开束缚,和舒雪在路上玩笑打闹了起来。

    舒雪问的大多是和山村孩子们读书程度,以及农家人的教育观念等有关的事情,罗将辉能够感受到舒雪来到山村里的决心和一片赤诚之心,渐渐对她有了好感。他感慨道:“陆老师,虽然我们这里来过不少老师,但我觉得你是最好的那个。”

    舒雪笑着问:“为什么这么说?”

    罗将辉思索着:“以前来过的老师也不是不好,但他们就是不如你。俺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如你。”

    舒雪回想起刚开始碰见刘支书时他亦是用糖衣炮弹恭维自己,当时觉得悦耳,如今只觉得厌恶。反倒是小辉朴实简单的有感而发,才是真切的反映出对自己最直白的信任。她故意吹嘘自己:“大概是因为我好看吧!”

    罗将辉白了她一眼,鄙夷的说:“你算哪门子好看!铜窑乡里最好看的人是凤菲姐姐!”

    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而且看着小辉说出来时一副仰慕的样子,舒雪便饶有兴趣的追问:“凤菲姐姐?”

    小辉点点头,解释说:“凤菲姐姐虽然是个哑巴,但她是我们村里最能干最漂亮的。”他指着自己手上的鸡蛋得意的说:“我现在正要去凤菲姐姐家送鸡蛋了。”

    “一起去吧!”舒雪开心的追上小辉,对这个叫凤菲的姑娘很是好奇。

    穿过熙攘的村落,二人行至最隐处的一间简陋的木舍前,屋外是用灌木枯枝垒高堆成的简易篱笆,半人高的木质大门看样子是近两年新做的,门口用绳子拴住的大黄狗冲着来历不明的二人凶神恶煞的吼叫,舒雪粗略的扫了一眼环境,可谓是清贫艰苦。

    屋内有人影似是被黄狗惊扰,于是大步流星出门查看。当她撩起门帘撞见拿着鸡蛋的小辉和舒雪时,愣在原地,许是没想到会有陌生女人来到自己家。

    舒雪看着这个女孩子,约莫二十,乌黑的长发编成两个温婉可爱的辫子垂在胸前,鬓边的碎发更衬她的清秀动人;虽穿着素净简单的单衣,也能彰显她纤细有致的身形。

    小辉看见她便觉得走了许久的路都不累了,害羞的咧嘴笑起来,递上怀中揣了很久的鸡蛋说:“凤菲姐,俺给你送鸡蛋来了。”

    凤菲斟酌半晌,默默走到门前去接下鸡蛋,视线停在舒雪身上许久,舒雪亦读出她对自己的好奇之情,便投以笑容。

    凤菲怯怯的收敛起打量的目光,转身回屋,对着还在吠叫的黄狗生气的假意拍打,示意其闭嘴,黄狗乖乖的趴在一旁不再吵闹。她放下鸡蛋后,去屋内拿了钱想要递给二人,小辉赶紧摆摆手说:“不要钱不要钱!这蛋是刘支书让俺拿来的!”

    凤菲递钱的手在空中僵了半秒,然后若无其事的收下,并不再纠结什么,她笑着捏了一下小辉的脸蛋,并对舒雪点头表示感谢,然后默默回屋了。

    小辉心满意足对舒雪说:“我早说了吧!凤菲姐很漂亮的!咱们走吧。”不知怎的,舒雪总觉得她转身时似有心事。

    她问:“小辉,你为什么这么喜欢刘支书?”

    小辉像个小大人一样头头是道解释起来:“刘支书待我们铜窑乡的人特别好。乡里男女老少都很喜欢他!”

    舒雪苦笑,心想这个人果然很擅长搞这一套。不想也知道,当时选举时,大概就是靠他辛勤讨好铜窑乡的人才拿上的选票吧。她反驳说:“可我觉得,如果他真心待人好,怎么会对你一点都不体恤,昨天还让你拎那么重的东西呢?”

    小辉有些生气,声调不免有些提高:“俺力气大的很,只是帮他提一提东西,又没什么大不了的!再说了,刘支书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啊!”舒雪有些无奈,看来这个话题不便再讨论了,于是摆摆手解释说自己随便讲的,没有别的意思。

    锡镇政府在周一的早会上简单讨论了一下,关于各乡之间发展农业和振兴旅游业的事情。

    发改委的周主任抛砖引玉道:“发展旅游业对咱们锡镇各乡来说肯定有好处,但现在的问题在于个别偏远乡里通讯设施老旧需要更新,马路也需要翻新填补,众所周知,没有交通上的便利,所有的发展都是空谈。”

    县委书记马复兴微微点头以示同意,他漫不经心的看向冯主任,嘴角上扬道:“开路这件事,想必冯主任更知道如何实行吧?毕竟,你已经开了一条路(陆)去铜窑乡不是吗。”

    冯主任听到书记这么说,顿觉手上发凉如芒在背,一旁的刘支书也变得如坐针毡,不敢跟冯主任对视。看着大家不约而同看向他的目光,他吞吞吐吐:“我……我没有……”

    “我指的是教育工作上的开路!”马复兴率先开口,大声解释道:“冯主任在前年又在铜窑乡办了一所小学,这难道不是为山村孩子们又开拓的一条刻苦学习走向城市回报农村的光明之路吗?”

    说到这里,他鼓起掌来,众人也随之效仿。“大家以后都要向冯主任学习!锡镇的经济发展何愁没有前途呢?”众人都纷纷表示赞赏,只有冯主任和刘支书觉得万分刺耳,他们尴尬的表情违和的像台风天里的逆行者,外表镇定心中早已凌乱不堪。

    会议结束时,冯主任战战兢兢的收拾会议簿准备赶紧起身走人,刚离开座位就听见身后悠悠响起马书记浑厚的声音:“致远啊,等会儿没什么事的话,到我办公室喝杯茶再走吧。”

    漫不经心的一句话足以让冯主任吓破胆,他看向同在一侧最前排慢吞吞整理资料的刘支书,看起来在整理实际上是对着冯主任挤眉弄眼,似是暗示他不要慌乱。

    回想起当初刘支书胸有成竹的说此事自己有办法解决,显然他还是没兜住让马书记知道了,冯主任不免对他深恶痛绝。

    于是脚一软,嘴巴上也没了把门,赶紧全抖了出来:“马书记!人可不是我带来的,都是刘志东,啊不,刘支书领来的!我可不是故意放人进来的啊!”

    刘支书气急败坏,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马书记意味深长的看了二人一眼,笑呵呵说:“致远啊,你看你,不要慌张嘛!都说了只是喝茶而已。”

    冯致远还想再解释什么,马复兴挥挥手,让他闭嘴先去他办公室里呆着。

    待到他走远了,刘志东克制住心中的慌乱看向马复兴,恭恭敬敬的询问:“书记,刚才他说的,我可以再跟您好好解释一下……”

    “不必。”他说着,摘下开会时在鼻梁上压久了令他发疼的镜框,细心的用手帕擦拭起来,自言自语道:“我本就不在乎,一个女大学生而已,能掀起什么风浪?管她姓陆还是姓别的。不让陆家人进锡镇是明家人定的,我又不姓明,做不做的还不是听我的吗。”

    刘支书见风使舵,胆子也大起来:“明夫人年事已高,再想作威作福也管不着我们锡镇人啊!马书记这些年勤勤恳恳,若在调任晋升之际,出什么上诉上访啊,人口失踪啊,那才是于您仕途不利!”

    马复兴点点头,笑得颇有城府:“冯致远若有你一半眼界,也不至于活成这样窝囊了。你说得很对,陆家人来锡镇就来呗。于我何干,只要人没事的从锡镇回去就行了。”他戴上擦拭的锃亮的眼镜,二人就此达成共识。

    “不过,你之前来报告说的是人是自己来的,冯致远又说,人是你领来的。小刘啊,你对我竟也有隐瞒吗?”马复兴凌厉的目光像是能够穿透厚厚的镜片似的直击向他。

    刘支书不敢吭声,他这只小山笋怎算计得过马复兴这只老斑竹。

    意外的是,看透了前因后果的马复兴并没有想怪罪任何人的意思,他释然一笑:“不过官场嘛,就是尔虞我诈的,罢了。”

    马复兴说:“我虽然没打算大动干戈,但是听说,下个月祭祖的日子,明夫人要亲自来。所以锡镇来了陆家人的事情万万不可让别人知道。”

    刘支书回答:“书记放心,当时在场的只有我和冯致远,还有个吴珍英那个书呆子,我试探过了,吴珍英每天只知道看书,压根不知道锡镇不能进陆家人的事情,咱们只要盯着冯致远不让他露馅就行了。”

    “冯致远他老子前些日子埋了,冯家在锡镇的官场生涯也差不多到头了,过段时间把他涮够了再找个聪明的补上吧。这种窝囊废在锡镇政府办公室里多坐一日都是污我眼睛。”马复兴说完就离开了。

    当天,冯致远坐立不安到马复兴办公室待了很久,他一直没有出现,只有马复兴的秘书一直给他送茶水。

    冯致远喝的内急也不敢说,饿了也不敢说,直到晚上才被人打发送了两罐茶叶回家,秘书对临走的冯致远耀武扬威道:“这两罐茶叶又香又醇,冯主任可得好好品,只要冯主任忙着喝茶,嘴巴就没空到处说话了!”

    冯致远立刻听懂了,原来马复兴叫自己来只是为了封口,虽说只是虚惊一场,可当他失魂落魄回到家里时,才惊觉此事自己已经错失先机。

    想清楚之后,冯致远对刘支书恨得更是咬牙切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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