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为自己的孩子讨个公道
他现在不想让朱明离开自己的视线，他家的情况还没摸清楚，万一人跑了就麻烦了。
“怎么样啊？”郑建军问道。
“土质结果很好，水质没查，咱们是回去还是再等等啊？”刘国伟夹了一粒花生米吃。
宋松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干脆就没插嘴。
郑建军听完沉默了，他的顾虑和刘国伟一样，但夜长梦多啊，今天种种，朱明不是没察觉，这一晚上说不准会发生什么。
“朱明，我们是寒城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刑警，现在我们怀疑你与两起失踪案有关，请你配合调查。”郑建军拿出警官证，看着朱明一字一句的说道。
朱明听完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淡淡说了一句好。
郑建军拿出手机要给局里打电话，被宋松拦下了。
“郑警官，能不能”宋松不知是羞愧还是怎的，磕磕绊绊的不知道怎么开口。
“宋所长，你有话直说。”郑建军说道。
“你看，你们能不能明天再带朱明走？村里人睡得早，晚上警车一来动静太大。”宋松说道。
“宋所长，抓人讲究时机，这一晚上会发生什么都不一定，人要是跑了你也没法交代不是？再说了，明天警车来了就没有影响了吗？”郑建军揽着宋松的肩膀说道。
“行，那就按照你的意思来吧。”宋松叹了口气。
郑建军把车开到朱明家门口，开着远光灯，当是照明了。
刘国伟在那间仓库里找到了好几根有血迹的柴火，包括断了的绳子。
只是章维，还有之前失踪的韩强还没有找到。
朱明和他媳妇王秀秀被分别拷在两边，郑建军走到朱明身边给他递了一根烟。
“人呢？”郑建军问。
朱明没接烟，也没说话。
周巡在仓库里收着那些有血迹的柴火，刚出来，正好看见郑建军和朱明在说话。
周巡先把那些柴火放回车上，又返回来在这个小院里来来回回的溜达。
“你闻啥呢？”刘国伟看着周巡的样儿只觉得好笑。
刘国伟的声音也吸引了朱明的视线，朱明顿时紧张起来了。
他虽然是个庄稼人，但他看得出来，这个警察，跟郑建军和刘国伟不同，他好像很有学问。
周巡走到院子的侧面，踩了踩，感觉底下像是空的。
“老刘，你把这个搬起来。”周巡说道。
“你可真是，一点体力活儿干不了啊？”刘国伟一边埋怨一边走过去挪那个石头盖子。
周巡也不恼，就站着看他挪。
刘国伟嘴里还在埋怨着周巡只看不帮忙，可当盖子挪开的一瞬间，刘国伟立刻闭了嘴。
那像是一个菜窖，不过里面没有菜，横七竖八的躺了大概有十几具尸体，腐尸的气味也随之飘了上来。
周巡从口袋里拿出口罩戴上，这味道也吸引了郑建军和宋松。
郑建军三步并作两步的走过来，拿着手电往菜窖里照，即使做了二十多年的警察，但这种场面还是第一次见，他从没有同时见过这么多的尸体。
郑建军捂着鼻子，不可置信的用手电照着朱明，他是真的想不到，看着如此本分的人，掩藏起来的面目竟是这样。
可怕又可恨。
宋松也是同样的震惊，但眼神里多了些和郑建军不一样的东西。
周巡去车上拿过警戒线，把朱明家的院子围起来了。
水河村派出所一共就四名警员，宋松叫过来一个，他们两个今晚在这守着，怕村民会来破坏现场。
郑建军刘国伟和周巡，连夜带着朱明和王秀秀回了寒城。
等他们走后，宋松看了朱家的院子很久，深深地叹了口气。
“朱明，咱们也算是熟人了，也不用说那些客套话了，我就直说了。就以在你家发现的那些尸体，就够判你个死刑了，但我总还对你有期待，我觉得你不是这样的人，你能不能跟我说说？算是为了你自己，也算是为了那些被你杀掉的人。”郑建军说道。
朱明只低着头没说话。
从郑建军表面身份后，朱明除了一个‘好’字，什么都没说过。
“你说这事儿多好笑，刚才咱们还坐一起喝酒，现在你戴着手铐被拷在椅子上，人生无常啊。”郑建军见他不说话，只好接着说。
他也明白朱明为什么不配合，反正是个死，说不说的有什么区别，但他从心底里觉得，这个朱明不像是害人性命取人钱财的强盗。
虽然朱明不能活，但他也想让朱明在临死前说说心里话。
郑建军说完就看着朱明，也不催促，就静静地等着。
期间，郑建军还把一整盒烟和火机都放在了朱明面前。
朱明就一直低着头，他见好久都没有声音，就抬起头来看，就看到郑建军正一脸平静的看着自己。
“老板警察同志。”朱明一时没改过口来。
“其实你们来我家时我就猜到你们不是做生意的，章维的包里有一个什么协议，我虽然没看懂，但也认得几个字。”朱明垂着脑袋，有气无力的说。
“你是个聪明人。”郑建军说道。
“我看得出来，你是一个好警察，在我说出我的事儿之前，你能不能帮我个忙？”朱明像是下了什么决心，眼中带着期待的望着郑建军。
郑建军和刘国伟对看一眼，脸上都写满了疑惑。
“只要不违反纪律，是我能力范围内的，我帮你。”郑建军说道。
“我以前有个闺女，上小学的时候被村里的几个小孩关到牛棚里去了。结果被牛踩死了，我找到她的时候她满脸都是血，我报了警，可那几个小孩只说是闹着玩儿，爹娘喊着回家吃饭就把我闺女忘在那儿了，警察告诉我，那些小孩都是未成年，畜生又没办法控制。”
“我是个农村人，只知道种地干活儿，也没上过几天学，不懂那些大道理，老板，我看你是个明白人，你能不能告诉我，畜生不能控制，但畜生可不可以杀？”
“我杀了人是犯法，但我闺女呢？如果不被那几个畜生关进牛棚她也不会死，活到现在也该上高中了。他们犯了法没有？因为年龄小，说是闹着玩儿就是不犯法了吗？你是警察，你告诉我，法律保护的是好人还是坏人？法律是不是公平的？”朱明声音哽咽，说完就抱着脑袋哭。
郑建军愣住了，他不是没办过类似的案子，比如未成年女孩被人强奸，对方也是未成年人，却因为是未成年就这么轻轻放下了。
可被害者呢？这段痛苦的经历要伴随她们一生，包括她们的父母，要承受着双倍的痛苦。
郑建军的脑子里一直在回荡着朱明的话‘法律保护的是好人还是坏人？法律是不是公平的？’
如果在郑建军听到朱明这些话之前，他一定会义正言辞的说，法律就是公平的，保护的当然是好人。
可现在，他喉咙里像是卡着什么东西一样，他想说，但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回答我这个问题，我就告诉你我都干了些什么。”朱明说道。
郑建军想了很久，才斟酌着开口“法律维护的是个秩序，它有它的规则。年龄，精神状态等等都在考虑范围内，或许它现在还有不足的地方，以后会好起来的。”
“那我闺女就白死了？”朱明质问道。
“我家祖祖辈辈都是农民，从没做过坏事，那我的闺女为什么就被人这样害死？是我缺了德？还是那些人没有良心？既然法律不能还我闺女公道，那我就帮自己的孩子讨个公道。”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什么时候还要看年纪了？什么狗屁法律，不就是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吗？”朱明激动地喊道。
郑建军已经不关心朱明的口供了，这些话让他心里非常乱。
其实也只是反复想一句话而已，法律维护的到底是什么？
郑建军去问了王秀秀几句，主要是了解一下朱明说的她家女儿的事。
“老郑，朱明那边儿口供落实了？”田宏看只有郑建军出来了，刘国伟却没见影。
“他们审着呢，我查件别的事儿。”郑建军想着联系宋松，看看他知不知道内情。
他一下子想到，既然朱明一直在水河村，宋松也在水河村当了十几年的警察，那朱明家的事儿宋松不知道吗？既然知道那为什么闭口不提？
郑建军拿着手机，就呆在那儿了。
“老郑。你想啥呢？”田宏推了推他。
“朱明之前死了孩子，这件事儿咱不知道就算了，现在知道了不能不管，我得查查。”郑建军说道。
“啊？”田宏懵了，不是在审朱明吗？怎么又查起他家的事儿了？
“老郑，咱组里现在又压下来一个案子，忙不过来了，你先把朱明这事办利索了。”田宏有些无奈。
“刘国伟他们能处理好。”郑建军说完就出去了，他要去找宋松问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