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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谈锦瑟各怀痴心事,冒夜雨疯陷玩笑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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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晌午日不骄,光泻入重荫,镀亮一枝双榴,无心而耀。云流日转,红榴起昼眠。

    “气色不错,”顾澜冰和煦地笑着,眼前的病弱少年这才发现,他眼里的长情是可以收敛的,明眸微转,不是风花雪月,是星河一泓,“我们走吧,重头开始,有自己的想法吗?”

    “我,没有想过刺史大人会如此关心我的一切,尤其是我已经……”少年的病态在顾澜冰的叮嘱和南溟深的关注下消失了许多,“罢了,素昧平生,大恩不言谢,刺史大人说,感谢你和他最好的方法就是好好活着,活的比欺侮我的人更好。”

    “这是他会说出的话,不过那个&39;更好&39;可不是说比他有钱有势力。”顾澜冰把话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半。

    “我懂,不过虽然刺史大人没告诉我,但我也知道我在这里肯定混不下去了。”少年低着头,眼神落入脚下尘。

    风过耳际,蝉鸣在竭尽全力地绽放,人海来往,匆匆不知忙于何故,也许不到最后一季风华,不会有极尽燃烧的热烈,注定要用一世的积淀,换绚烂的结尾。

    落在脚边尘埃里的玉簪白光刺目,“怎么不捡了?捡起来就是你的了。”一段女声柔和得刺耳。

    “为什么不捡?”顾澜冰把指尖颤抖的少年挡在身后,清冷的眼光投向马车时,宋晚烟已将玉簪捡起,笑容满面,“总有些人以为自己能让美玉蒙尘,却忘了玉本就有光。”宋晚烟把玉簪托到众人眼前,白泽流银,“夫人说捡起来就是我的了,可要算数啊,”笑容可掬,灿烂如阳,纤手握起,十几年的修为集中于此,轻微的玉簪碎裂声传出。

    “锦瑟!”顾澜冰上前握住宋晚烟手腕。

    “没事的。”宋晚烟推开顾澜冰的手,将玉簪碎片倒出来,拿到少年面前,“玉碎不改白泽,蒙尘怎算摧折。白泽为名,倒也不错。”

    “什么野种也配以白泽为名。”

    “哟,现在才知道出来护主,换我早在一开始就动手扇了呢,还等这会子。”宋晚烟美目轻瞟,也没正眼看那丫鬟一下,冷哼一声,一手挽着顾澜冰一手拉着白泽就走开了。

    白泽接过玉簪碎片,还是被烈日下的白光晃了一眼,缀得眉目愈加多情的长睫颤了颤,没有想到思虑了许久的棘手场景就这样被解决了,他想了想,终于开口问道:“白泽是什么?”

    “祥瑞之兽,逢凶化吉,贤者治世。”顾澜冰顿了一下,回头朝某个方向看了一眼,笑容里闪过一丝冷冽。

    “这里离毕月坊太近了,要绕一下吗?”宋晚烟觉得避一下嫌还是必要的。

    “过去就是唐府,没必要绕远。”白泽这么说着,倒不是对毕月坊没什么阴影,而是拜“千面人”所赐,这张脸几乎无人不识,既然躲不开,那就面对,这是南溟深教的。

    唐府。

    “&39;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39;。”唐锦衣在书房里醉卧低吟,抽泣中话语已不完整。

    “宋姑娘,这是大哥让我给你的。”六郎拿着一张折得整整齐齐的纸。

    宋晚烟拿来的那块沾着残血的帕子是孟槐薰的。盛安十三年春,清明家宴上,宋晚烟接受上官珮容邀请,于谷雨前赴洛阳牡丹花宴,可惜一场倒春寒,牡丹迟迟不开,负了雅兴。盛安十三年暮春,江湖传闻迭起,江南大侠沈祁旻远游而归,剑碎峻极峰让有名的邪剑荧惑从此消失于江湖。史书记载立国之初荧惑已经失传,除宋家家主外无人知晓。

    归家第一日,皆安;第二日,无异样;第三日,宋晚烟注意到莫依紫与一个叫宋萋的女孩走得很近,不是吃醋,是宋萋回来了还没认祖归宗却已深得人心。这一日夜雨潇然,杀刃出鞘。

    剑碎峻极峰的故事为人津津乐道,临安宋景琉的生死从未有人关注,而宋夙华把帕子给她时什么也没说,连忘归可以对抗荧惑之力也是后来自己明白的。

    “这,这不是……”顾澜冰看着唐锦衣分析出来的毒理,瞳孔骤然收缩,一种莫名的异样涌上心头,原来南溟深说他不如宋晚烟,是这个意思。

    “对,就是&39;无情道&39;用来配合蛊毒的混合剧毒。”宋晚烟叠好帕子,点了点头。

    “锦瑟,锦瑟。”唐锦衣从书房里摇摇晃晃地走出来,星目微饧,眸光黯淡,失神对视须臾,竟扑上前抱住宋晚烟,颤动的肩胛让人不忍心避开。宋晚烟轻柔柔地安慰着,六郎把顾澜冰拉到一边悄悄说明原委。

    “锦瑟,锦瑟,你回来了,能再叫声哥哥吗?”深情的醉眼无比渴望地看着宋晚烟。顾澜冰带着白泽含着抑制不住的笑意端来一碗解酒汤。

    “不喝,酒醒了你就不在了。”唐锦衣靠在宋晚烟肩上嘟嘟囔囔。

    唐门建立在高山天堑中,武林重地,不得擅闯,但也确实,无论如何神秘也要吃饭,偌大的门派总得有收入,唐府由此衍生,本来这里是由唐锦衣的胞妹唐锦瑟坐镇的……

    唐锦衣一梦黑甜突然惊醒,发现自己靠在宋晚烟肩上睡了好一阵子,顿时手足无措地翻身下榻,“我,没干什么吧?”

    宋晚烟轻轻抽了一口气,慢慢放松,“你要干了什么不该干的,就醒不来了。”顺着宋晚烟的目光看去,顾澜冰正坐在不远处的桌案上与白泽对弈。

    凛冽的光划过眼角,“解释一下。”对面的白泽站起来,将位置让给唐锦衣。

    “暗卫是我擅自安排的,没错,就为锦瑟二字,”白子与黑子错落有致,“我也没想到六郎会把锦瑟姑娘卷进昆仑之行。”唐锦衣捏着棋子的手用力到颤抖,“那一句&39;你出条件&39;的神情真的太像了。”

    唐锦瑟反常地失了音讯。

    深深的廊道陷在滂沱大雨中,爬上墙角的苔藓是墨绿的,眼角和檐角一样,湿得透彻。

    “没有活口,没有她的尸首。”指尖停在白子上,热泪留在眼角。

    “我倒是知道有个人对锦瑟二字图谋不轨。”宋晚烟带着恍然大悟的神情走过来。

    “想听就进来听。”唐锦衣朝窗外说。

    “公子。”雕花门开了一条缝,一个黑衣的高挑身影闪进来。

    “暗卫嘉谷,”唐锦衣示意嘉谷站到自己身边,“我不知道他和锦瑟怎么认识的,倒是个痴情种子。”

    “和锦瑟二字的牵扯,似乎注定要走一场如花似锦又惨淡萧瑟的历程。”顾澜冰信手抛出一枚黑子,准确地落在棋盘上的交叉处。

    “&39;千面人&39;干的。”白泽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那件事发生的时候,我在。”白泽的脸色不是很好看,怯懦无奈的目光却戳中顾澜冰,一刹,所有人都沉默了。

    “你为什么不制止!”白泽的衣领被嘉谷一把扯住,不得不说暗卫就是暗卫,劲儿大得不像话。

    “我自身难保!”同样被戳到痛处的白泽反手挣脱,沉重的心跳,呼吸和颤抖都快撑不住了,“我不想制止吗?”

    “嘉谷。”唐锦衣低喝,盯着嘉谷退回自己身边,语气缓和道,“话说回来,毕月坊老板娘不和你计较是因为毕月门门主郑天杪下了死命令不许和官家起冲突,但你生生把人抢来&39;千面人&39;不和你发疯说不过去。小心点吧。”

    “我若想怎么他也留不到他在今天。”顾澜冰落下的子微移,偏离了中心,“只是,”眼神也迷离了片刻,“只是,担不起&39;滥用私刑&39;和&39;故意杀人&39;的罪名。”

    “所以他盯上我的那一日你也在?”

    “我在。”

    “那,你们当时讲的是哪部话本,怎么那么,”宋晚烟停顿了一下,努力思考用什么词,“露骨无节操?”

    “晚烟,”顾澜冰的杀意在被逗笑的片刻褪去,“任谁都挑逗不了你你居然对这个感兴趣。”

    “要不是它和《锦瑟弦断》有关我也不管,把和我的《弦上寂》齐名的东西写成那样不是坏我名声吗?”宋晚烟一脸不屑和不满,淡淡眉山蹙,盈盈秋水动。

    “《锦瑟弦断》是我的,”顾澜冰在一堆黑子里挑了一个圆润光华的,“我感觉秋水轩那位和鼓瑟知己一同说书的先生不是一般人,后来落魄时就没见过他们了,原来自伯牙子期之后还有这样的知己。”

    锦瑟说书之风起源长安秋水轩,本事二人分工,知己去后,便独揽全职,江湖混杂,玄虚皆传,竟广泛效仿。而只有顾澜冰在最后一回书结束后有幸与那位先生相谈,只觉与自己并不在同一高度,话中机锋,不了了之。

    “《弦上寂》是我的前半生,所谓赋到沧桑句始工。”宋晚烟理了理衣服,抓过帷帽戴上。

    “我赢了,也该告辞了。”顾澜冰最后一字定江山,站起身,“那个&39;千面人&39;找你麻烦的时候告诉他白衣剑侠去往雾蝶寨,锦瑟同行。”

    “啊?你们要走了?”唐锦衣觉得醉眠的这段时间里错过了什么。

    “也该走了。”宋晚烟拍了怕唐锦衣肩膀,“锦衣哥哥,后会有期。”

    “锦瑟,”刹那,唐锦衣眼中神采重新汇聚,“保重。”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夜雨潇然,杀意森然,道不明的几许闲愁终究难以霜刃斩。

    “我看你们往哪躲!还没有我看上的人能躲得过去!”千面人在林间跌跌撞撞又乐此不疲地奔跑。

    “下次还是别惹会发疯的,太难缠了。”顾澜冰的呼吸声越来越重,还不忘拉一把脚下打滑的白泽,虽然主动权一开始是在自己手上,但在夜雨泥泞的山上逃窜,还刻意避开山路专朝林子里奔,就搞得很狼狈了,宋晚烟凌乱的呼吸夹杂着几声咳嗽。

    谁知道他在人后是这么个德性,顾澜冰看了白泽一眼,把那种不该有的想法压下去,却和敏感的白泽对视上了,无奈幽幽开口,“你怎么不早说……”

    宋姑奶奶是玩够了,摘下帷帽扔给顾澜冰,忘归出鞘,剑光忽闪,踏枝间如履平地,影似幻落叶作刃,韵律不乱的三叠琴心步都踩出残影,侧身飞起,与暗器刀刃缝隙间全身而退,横扫一脚将“千面人”甩出数步。

    “呸,小妞,蹬鼻子上脸了。大爷得教训教训你。”千面人站起身,啐了口唾沫,几种机括声接连响起,银光闪动间,蹭的一下扑上来。

    宋晚烟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浮现出一个淡淡的,戏谑的微笑,她也是刚刚才知道三叠琴心步还能这么用,玩闹的心情又回来了。“我们一行三人你都眼馋呢,那我就看看你有没有那本事。”在千面人看不到的地方,她秀眉轻挑。

    飘逸的黑影在林间起舞,挥动的长剑将细密的雨丝甩成圆润的水珠,千面人虽疯疯癫癫,武艺倒也不马虎,金属的碰撞异常清晰,脆如玉碎帛裂。

    “哈哈哈,小美人身手不错,真好看,哎呦!”

    “要不要帮忙?”白泽低声问道,呼吸都还没调整过来。

    “林子里还有人,千面人身后的那个不知是敌是友。”顾澜冰压低嗓音,答非所问,把清霜剑塞给白泽,“你保护好自己。”

    顾澜冰的身影和神秘人的身影几乎同时出现在宋晚烟和躺地上的千面人中间,三叠琴心步的飞檐走壁叠加上神出鬼没,千面人愣是没能靠近宋晚烟,反而让宋晚烟招招命中,千面难化。

    “把他留给我。”大黑伞下的神秘人开口道,嗓音却是很奇怪的少年清脆,“你不一定是他的对手,侥幸罢了。”

    “你是谁?”宋晚烟下意识推开顾澜冰走上前。

    “嗜血鬼手,他在我手上后果很定比在你们手上凄惨。”

    “你你你找死!看我不让你爹弄死你!你小子,长本事了,动到你大爷头上了!”

    “闭嘴,”嗜血鬼手踹了他一脚,阴恻恻地说,“那个告诉你他是我爹的。”手微微一动,抛出什么暗器便让千面人闭了嘴。

    “行,也省了我的事”宋晚烟点了点头,“那他的短剑你知道吗?先前有个想杀我的人也有一把。”

    “听我一句劝,见到那个东西,要么灭口,要么被灭口。”嗜血鬼手有着很强的修为,不动声色就在两人与自己之间构成一道屏障,如雨幕密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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