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司花女官
一切似乎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皇上连夜召集群臣议事，擢升曹恒太尉为钦差大臣，全权彻查冀州赈灾不力一事。
钟雪池木然地跟着易云齐，易云齐从医馆叫了帮手来，他们将喻良安葬后，她跪在喻良的坟前泣不成声。
夜色已深，易云齐守了她很久，左等右等，终于等来了姗姗来迟的小塘，他拍了拍小塘的肩膀，一言未发地离开了。
小塘脱下衣物裹在钟雪池身上，她抬头看清来人后，扑到他怀中大哭。
她断断续续地说:“小塘，喻良他，他死了……”
小塘神色凝重地注视着墓碑上的名字，双拳紧握。
“小塘，都怪我查案太慢了，要是我能早日找到剩下的库银，会不会事情还有转机。”
“小池，你已经做的足够好了。”
“你知道吗？喻良就死在我面前，我好难过，我好愧疚，我没有把这里当游戏了，我再也没有办法把这里当游戏了，对不起，对不起……”
“小池，这不是你的错。”
钟雪池自顾自地倾诉着:“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他们不是代码，不是数字，他们是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
游戏，数字……对于小池那个世界的人来说，这里的一切，只是一场游戏吗？
所以小池，才会想迫不及待回到她的世界吧，她的世界，一定很美好。
可是，他不想让她走，出于私心，就算是没有天长地久，他只想和她在一起更久一些，哪怕是多一天，哪怕是多一刻。
小塘沉默，下巴抵着她的头顶，静静抱着她。
原本小塘准备了给她的花魁贺礼，是那天在夜市上她多次驻足停留的步摇，并且想好了昨天一事到底该如何解释，但是，这些都不重要了，他的小池在哭，他听着心都要碎掉了。
小塘望向墓碑，暗自说:喻良，我一定，为你讨一个公道。
哭到最后，钟雪池已经没有力气了，她喃喃道:“小塘，你答应我，不要死在我面前，我真的承受不住，我不能接受，好不好……”
回到顾府已是后半夜，院子里灯火通明，顾寻和杨意柳一直在主厅里等候。
钟雪池安静地睡在小池怀中，脸上的泪痕已经风干，熟睡的侧颜如同婴儿般恬静柔美，小塘不卑不亢地说:“顾大人，杨夫人，她今日很难过，请不要打扰她了。”
在众人注视之下，小塘将她抱回了卧室。
杨意柳担忧地看着二人背影:“寻哥，小池明日便要进宫，这可如何是好？”
顾寻安慰道:“柳妹不必担心，皇上定会保证小池安全。”
“可是……”
“柳妹，小池聪颖过人，不会有事的。”
天蒙蒙亮，钟雪池根本没睡多久就被金秋唤醒了，她这才想起今日要随顾寻进宫，她受封的旨意想必已经下到顾府了。
望着铜镜中的自己，眼神无光，眼皮浮肿，金秋选了深色的胭脂遮盖她的气色，并刻意多上了一层口脂，可再重的脂粉和华贵的装饰，也盖不住她的难过沮丧之态。
待她梳妆完毕打开门，发现顾寻和杨女士已经在门口。
“舅舅，娘亲……”
钟雪池不知如何开口解释。
三人一同到主厅坐下吃早餐，顾寻道:“小池，昨日醉梦楼发生之事，我与你娘亲已经知晓。”
钟雪池已经没有力气开口了，她没有胃口，象征性地喝了一口粥，只觉得一股气堵在胃间，上不来也下不去。
“司花女官一职听着容易，但看护有失的罪名可大可小，你不懂花草之术，容易被有心之人利用，我已安排宫人助你，你多加小心。”
杨意柳为她添菜，叮嘱道:“孩子，当女官是好事，只是宫中危机四伏，你一定要谨言慎行。”
“嗯。”
钟雪池并不想当什么照料花草的女官，昨日不过是权宜之计，她实在是不懂她的皇帝哥哥脑袋里卖的什么药，但如果能离应龙宝珠更近一些，了解宫中地形人情，或许也是好事。
她目前的心思不在回家上，她就想立刻马上揪出赈灾银贪腐一案的主谋，亲眼见证他被绳之以法。
原本李令言打算亲自接见钟雪池，不过昨日冀州赈灾一事扰乱京城风云，匿名的举报信和纷至沓来，近几日他都分身乏术。
顾寻陪同钟雪池到花木局领取司花女官的绶印便离开了，钟雪池被宫人一路带到兰花房前。
宫人名唤芷汀，约莫十四五岁年纪，她细声说:“司花大人，这间屋子内便是圣上最为喜爱的兰花，您的职责便是照料它。”
钟雪池推开兰花房，虽是冬日但这兰花房里温暖去春，偌大的房间里只在中间放了一株兰花，一束阳光从天而降打在它身上。
“芷汀，我需要怎么照顾它？”
芷汀恭敬地说:“下个月是它的花期，也是太后的寿辰，您让它如期开花即可。”
下个月便是正月了，她要在这里过除夕了，钟雪池若有所思。
“哦，那我还有什么事要做吗？比如，把搬动它，比如给它浇水。”
芷汀赶忙摇摇头:“司花大人切莫给它浇水了，宫人每日都有悉心照料它。”
“那需要我干什么？”
芷汀慌张地跪下来:“司花大人，奴婢不知。”
钟雪池扶起芷汀:“你不必如此怕我。”
芷汀身子还在微微发抖，怯声说道:“奴婢不敢。”
钟雪池叹了口气:“好了，既然今日没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我先走了。”
确认她离开后，芷汀这才面色缓和，小心地确认下兰花的状态，露出了劫后余生的笑容。
芷汀怕的或许不是她，而是司花大人的身份。
钟雪池浅浅向周边宫人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在芷汀之前，这株兰花已经让三个丫鬟死于非命了，歆花堂里的一草一木，都与宫人的性命相连。
而司花女官，便是这生杀予夺之人。
这株兰花是皇上的心头爱，又需要在太后寿辰上开花，难怪之前的司花女官如此苛刻。
此时，她的性命也与这株兰花紧密相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