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出其不意

    为何潇设好灵堂，军中再一次一片缟素，可战机不等人，众人甚至来不及悲痛，便已经投入下一场征战。如黎木樨所料，打开了这道南大门，不过两个月时间，整个衢州便已被燕军收复，算来此次出征，却已经将近三个月了。衢州收复后，再往北却是地势再次奇险起来，战事自此陷入胶着。此次出征可谓是成果最大的一次，燕军自是士气高涨，只陆鹤羽却是自于希珩和何潇战死之后，比以前显得更沉默了。今夜黎木樨巡营回来，路过陆鹤羽营帐时正见亲兵从里面把几乎没动过的饭菜端了出来。黎木樨微微蹙眉，现在正是关键时刻，若是陆鹤羽有失，必定影响大局，抿了抿唇，黎木樨拦住了亲兵的去路。“这是怎么回事？”

    见黎木樨下颌朝手中饭菜示意了一下，亲兵愁苦的开口，“回宁远将军，大将军他，自从于将军阵亡，大将军吃的便少了，后来何将军也阵亡，大将军便渐渐吃得更少了。”

    说完，亲兵叹了口气，而后却是祈求的看着黎木樨，近乎哀求道：“宁远将军，您劝劝大将军吧，我们这些亲兵去劝根本不管用，大将军又不让我们往外说，担心会动摇军心，可再这样下去，大将军身体受不住啊！”

    黎木樨点了点头，接过饭菜进了陆鹤羽营帐。陆鹤羽此时正在对着地图苦思冥想，营帐里灯光昏暗，让他的背影显得有些寂寥凄楚。黎木樨把饭菜放在桌上，陆鹤羽听到声音转身，一见是黎木樨，两人竟是一时相对无言。黎木樨也看了看陆鹤羽身后的地图，而后却是指着桌上饭菜开口，“两位将军不会希望大将军这样的，大将军难道忘了何将军的遗言？他请您保重。”

    见陆鹤羽明显动容，黎木樨继续开口。“故人离去固然让人肝肠寸断，茶饭不思，可离去的人却绝不希望活着的人悲伤过度。否则，他们若泉下有灵，也不会心安。若是有一日阵亡的是我……”“够了”陆鹤羽打断黎木樨的话，闭了闭眼才开口，“生死不是儿戏，这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黎木樨终于没有继续刚才的话，只把饭菜往前一推，“大将军好好活下去，伐楚成功，才不算辜负了这些一心追随大将军的人。”

    陆鹤羽深吸了一口气，而后沉默的坐在桌前，食不知味的把饭菜硬塞进嘴里，可进了口中的饭菜却是半晌难以下咽。黎木樨只觉得鼻子一酸，不忍再看，便自顾自走到地图前面观看地图。身后，陆鹤羽突然问，“如今局势，你怎么看？”

    黎木樨看了看地图，又回过身看向陆鹤羽，见这人又放下了筷子，那桌上饭菜还是几乎没怎么动的样子。心下知道陆鹤羽一方面是因接连折损两员大将心痛悲憾，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如今战事胶着，而匈奴那边早已因楚国数倍军力难以抗衡而退兵。如今只有燕军这边还在继续伐楚，其压力不可谓不重。于希珩与何潇的战死已是既定事实，无论是损失得力干将、还是损失多年战友，其悲痛都不是外人能够化解的，黎木樨心下明白，她现在唯一能为陆鹤羽分忧的，便是在战事上。思及此，黎木樨也没有继续劝陆鹤羽吃些东西，而是直接指着地图开口。“匈奴已经退兵多日，楚军现在是集所有兵力与我军交战，继续胶着下去，我军必然粮草不济，为今之计，只能兵行险着，出其不意，烧其军粮，到时候楚军没有粮草，只能撤兵，而我军乘势北上，樊、陇两城可得，不过也只能到此为止，再往后，我军粮草已然难以支撑，日久必乱。”

    陆鹤羽起身走到地图前，看着黎木樨刚提到的两城点头，“确实，与我不谋而合，既如此，明晚我带人去烧粮草，你带人接应。”

    黎木樨皱眉道：“大将军荷国之重只在一肩，此行危险重重，万一有失，我军必然大乱，还是我去烧粮草，大将军断后。”

    陆鹤羽摇了摇头，不容置疑的道：“我意已决，你听命就是。”

    黎木樨还要争辩，陆鹤羽却直接下了逐客令。黎木樨深深的看了陆鹤羽一眼，见这人表情明显没有丝毫回转余地，只能叹了口气道：“若大将军执意如此，总得先吃饱饭，否则明日又如何进行奔袭呢？”

    陆鹤羽点头应下，黎木樨也不啰嗦，施了一礼便离开了。看着黎木樨离开的背影，陆鹤羽半晌未动。他实在无法再承受失去大将的风险，更承受不了失去重要的人的后果。若是再有人有损伤，燕国承受不了，他的心也承受不了。次日半夜。陆鹤羽亲自率军去偷袭楚军军营，一路上马裹蹄，人衔枚。到了楚军军营外，陆鹤羽迅速观察了一下，确认此处没有埋伏，便猛地一挥手，率先冲向楚军军营。犹豫这一次已经被燕军偷袭过很多次，故而楚军也是十分警醒，这边刚一袭营，那边就已经有了反应。只是陆鹤羽此次并非是为了杀人，而只是为了放火，故而燕军并不恋战，反倒是直奔楚军粮草，二话不说就是放火烧粮草。一时间楚军只能一边抵抗一边抢救粮草，可粮草毕竟易燃，哪是想救就来得及的？恰巧今夜还有风，风助火势，一时间楚军军营火光冲天，甚至这原本只是为了烧粮草的火势借着风势，竟是连楚军营帐也给烧了。陆鹤羽心中一喜，这简直是上天相助，当机立断道：“给我杀！”

    一时间，原本只顾着烧粮草的燕军便转而如同入了羊群的猛虎，杀声四起，势如破竹。眼见差不多了，陆鹤羽也不敢恋战，他毕竟带着人并不算多，若是楚军放弃拯救粮草转而围剿他们，那就得不偿失。于是，陆鹤羽一声令下，“撤！”

    燕军便又如潮水般随着陆鹤羽退去。楚军眼见着大营和粮草都救不了了，当下人人激愤，楚军主将也是气得不轻，当下怒喝，“够了，不用救火，给我追，活捉陆鹤羽，赏万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