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林沐白究竟在着急些什么
清华大学。
徐昌平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
他退后几步一屁股坐到讲台后面的凳子上，低下头，努力不让台下的学生看清楚自己的脸色。
徐昌平之前对学生所说过的预料三番两次被推翻。
这令他感觉自己在学生当中的威信几乎降到了最低。
最终的结果没有出来之前。
徐昌平还可以用历史的记载就是如此来安慰自己。
而到了此刻，节目将林沐白退出勘测团队的苦衷展现在他面前。
徐昌平就再也无法克制住自己的心情了。
他无从形容自己此刻羞愧中又夹杂着震撼的心情。
但可以确信的是他之前所有的信誓旦旦如今都变为了回旋的利剑一柄一柄刺痛他的心灵。
徐昌平其实不是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仍然嘴硬不肯承认的那种人。
也并非对林沐白抱有特殊的恶意。
他只是不想承认。
不想承认在他的心目中圣洁如斯，不沾染一丝尘埃的老师陆言心竟对一个消失了不知多少岁月的人念念不忘。
陆言心老师曾为那个人走下神坛。
甚至连引以为傲的建筑都是在那个人的影响下开始接触学习。
如果非要形容徐昌平的这种别扭心理的话。
大概就是小孩子始终不愿意接受一件事物与自己所预想的背道而驰。
正是这种幼稚的心理蒙蔽了徐昌平的双眼。
所以当得知林沐白才是勘测团队的实质领导者时。
徐昌平嘲讽林沐白肯定是在勘测团队出发前自己识相退出。
毕竟像林沐白那种人怎么可能成为一个合格的领导者。
而当林沐白真的率领勘测团队出发时。
徐昌平又不断安慰自己没关系。
反正林沐白迟早会自己打退堂鼓。
像陆言心老师那样肯为中国建筑奉献一生的人终归是少数。
到了现在。
节目将陆言心和林沐白之间的故事赤裸裸地揭开在徐昌平的眼前。
哪怕他再不想承认也必须承认了。
林沐白没有对野外艰苦的勘测条件畏惧逃避。
也没有对日复一日无聊的建筑考察工作感到厌烦。
他一直在自己的岗位上站立到了最后一刻。
他对中国建筑学崛起抱有的决心也绝非他人可以质疑。
至于最终发表到国际上的建筑勘测报告为什么没有林沐白的名字。
那是因为他倒在了黎明前夕。
林沐白带领勘测团队走过了建筑考察的大部分阶段。
却在最后的收尾时间患上了“霍乱”这般可怕的病症不得不遗憾退出。
想到这里，徐昌平苦笑摇头。
终归是他浅薄了。
之前斤斤计较陆言心老师与林沐白谁更优秀的他简直枉为一个建筑学者。
这两者之间根本没有比较的意义存在。
陆言心老师固然是中国现代建筑学崛起的关键。
可林沐白，苦心孤诣曾在那段艰难年代为了中国古建筑东奔西走的他同样该被万世景仰。
所有的努力都该被肯定，都该有所收获。
而他没有资格对林沐白做出评价。
想起之前在学生面前讲述的那些小丑一般的言论。
徐昌平不禁羞愧到无地自容。
………………
北京，建筑协会。
蒋其昌默默地点了一根烟。
他没有说话。
因为他知道再多的言语都无法形容林沐白万一。
优秀是对他最为浅薄的认知。
崇高也远远不足以形容林沐白所做的一切。
蒋其昌没有发表看法。
他身旁的建筑协会其他成员节目看到这里却早已无法抑制内心的愤懑。
有人为林沐白感到惋惜。
因为林沐白两次与青史留名的机会失之交臂。
第一次还可以说是自己主动相让情有可原。
但这第二次就是纯粹的造化弄人了。
“林沐白这个人运气有点差了。”
“霍乱。”
“我无法想象在那个缺医少药的年代患上这种几乎无解的病症是一件多么绝望的事情。”
说话的协会成员重重叹了一口气。
“说实话，我对林沐白的未来并不看好。”
“这种病症即使治愈了也会有相当严重的后遗症吧。”
“但无论如何，他的毅力令我钦佩。”
“会长。”
这名协会成员说着起身看向最前方的蒋其昌。
“你之前说的中国现代建筑之父的名号林沐白当之无愧。”
没有人出言反驳。
因为事实便是如此。
林沐白这个名字本就该与陆言心一起挂在中国建筑学最显眼的地方受人敬仰。
只是命运对林沐白这个人似乎格外严苛。
兜兜转转之下他终究还是没有在史书上刻下自己的名字。
众人想到这里突然又为林沐白感到不值。
旁人都是吵闹着要回高老庄的猪八戒或者没有自己想法得过且过的沙僧。
为何林沐白偏偏要做那个踏凌霄一身桀骜的孙悟空。
“我不知道你们发现了没有。”
“从勘测团队到达山西进行建筑考察工作以来，林沐白做事突出的就是一个急迫。”
“就好像明明可以分成两天去完成的事情，他偏偏要赶在一天完成。”
又有一名协会成员回望四周站起身来说道。
“远的不说，就说这一次。”
“明明不久前刚刚下过一场大雨。”
“道路泥泞难走是肯定的。”
“常人都会选择原地休整几天再出发吧。”
“林沐白为什么要选择即刻离开。”
“他到底在急些什么。”
“还有勘测报告。”
“既然对建筑的考察工作已经完成。”
“就没有什么夜长梦多的说法了。”
“拖着慢慢写不就成了。”
“林沐白又为什么偏偏要熬夜来写。”
说话的协会成员连续提出了自己发现的两个疑惑，末了他又撇撇嘴说道：
“当然，这些与林沐白患上霍乱这样的病症没有直接关联。”
“但我想，有没有一种可能，连日的操劳早就使林沐白的身体抵抗力下降到很低的程度。”
“霍乱只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话说得在理，众人闻言若有所思。
他们同时转头看向屏幕。
期待后续发展的同时，也期待节目能对他们的疑惑做出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