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天山的信
“她是怎么跑掉的？”元酒看了信的内容大吃一惊。
信里说，上官仙躲过了所有守卫，跑出了天山，留了封信说要去看看真正的江湖。
“她怎么可能躲得掉守卫，就算她躲得了守卫，啊兄也不会放她走的啊……”元酒百思不得其解。
上官仙虽然武功不错，但在上官萧的面前那就……
玄清轻轻笑了，道：“看来是有人帮了她。”
怪不得，挽羽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谁啊？”元酒问。
“我。”挽羽从房梁上跳下来，随后跟着的是上官仙。
“你疯了？”华年问挽羽。
“没有。”挽羽回答，说完将手中的信交给玄清，“白虎国的信。”
那信是金纸写的。
所谓金纸，并不是金子做的，而是青龙国一种很稀有的金色木材做的，每年产量极低，备受达官贵人追捧。
一般金纸都用于请大书法家写字来赠给好友。
“用金纸写信，这人莫不是有泼天的富贵？”上官仙凑上来看。
“的确有泼天的富贵。”玄清微微点头，将信收入怀中，对上官仙说，“既然你想去看看真正的江湖，就该独自一人进入江湖，去结交新的朋友，若是盘缠不够，便去找洪流院要。”
上官仙是生活在蜜罐子里的孩子，就像她信中写的那样，她从来没有见过真正的江湖，刀光剑影，啸傲风月，侠肝义胆，这些东西都是她理应去独自感受的。
“玄清阿姐，你别生气。”上官仙挽着玄清的手撒娇。
“我没生气，”玄清露出点笑意，说，“我觉得，这是极好的事情。”
“嗯？”上官仙眼睛发光地看着玄清。
“你想去江湖，对吧？”玄清问上官仙。
“嗯！”上官仙猛猛点头。
“所以你用了你的方法让挽羽帮了你，并且你还成功跑出了天山，现在还好好的站在了我面前，对吧？”玄清又问上官仙。
嗯嗯！”上官仙持续猛猛点头。
“所以，在我看来，你已经有了很好的能力在江湖生存下去了，我是支持你去江湖看看走走的。”玄清继续说，随即向华年伸手。
年轻的时候看得多，学得多，等到了以后才不会被骗。
华年会意，从腰间取下了一个令牌，递给玄清。
“但是阿爷写信过来是叫我把你抓回去的，所以我们现在还缺一个说服阿爷他们的理由。”玄清又将令牌递给上官仙，才继续说，“这令牌，只要你拿出来，江湖上就没人敢动你，但你要记住，只能在你万不得已的时候拿出来，若是你拿着这令牌在江湖上狐假虎威，也是没有意思的。”
上官仙接过令牌，仔仔细细地看了起来，那令牌上一个字也没有，只刻着两只神情威风的麒麟，令牌的材质也是她没见过的，古铜色的，不重也不轻，在不同的光影下还会变化颜色，看上去神秘而遥远。
“这是什么？”上官仙好奇地问。
“一块令牌。”玄清觉得要解释这块令牌是什么东西，实在有点麻烦，等她自己去江湖，说不定机缘巧合下她能知道，“你可记住我刚才说的话了？”
“记住了记住了！”上官仙成功被玄清转移注意力，抱拳对玄清行礼。
挽羽知道，那令牌是少令的令牌，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如今就这样轻易地让玄清拿给上官仙保命。
如果上官仙把少令令牌带在身上，天山的家人也会放心。
“今后你去哪里就自己安排吧。”玄清微微笑着说。
“是！”上官仙高兴地点头，然后兴高采烈地和元酒手挽手跑了。
“真的可以吗？”华年看着上官仙和上官元酒那两个傻傻的背影，忍不住在玄清身边问了一句。
一来上官仙生性善良纯真，实在容易被坑骗。二来上官仙今年也才十四岁，一个人就要远走他乡。
“我只是，成全她的选择。”玄清叹了口气，说，“仙仙是个有福气的孩子，不会死掉的。”
不是，在你眼中，不会死掉就是有福气的吗？
华年心中暗想。
“你不如叫仙仙带封信给周生姐姐？”玄清侧目对华年说。
“周生家的大门我都进不了，指望她？”华年都不是怀疑的语气，是质疑的语气。
“是只有你进不了，”玄清点他，随后说，“我觉得，周生姐姐一定会喜欢元酒的性子的。”
“反正我不信。”华年说完，转身走了。
玄清一脸看透的表情看着华年的背影——华年要不是偷偷跑去写信再偷偷跑去找上官仙，她的所有推演术就都白学了。
另一边，元酒和上官仙正兴高采烈地讨论着上官仙闯荡江湖的线路，玄武国的水路四通八达，元酒正在为她筛选路上门派最多的路线。
“到时候，你就可以去问剑各个门派，你若战胜，你就可以有机会登上江湖武功榜！”元酒趴在桌子上津津乐道。
“那是什么，话本子里没看过。”上官仙好奇地问。
元酒就和上官仙解释了一下江湖武功榜，上官仙听得两眼放光，她说：“这么有意思的事情，怎么阿爷他们从来不跟我们说？”
“天山不爱搞这些。”元酒回答。
“可我爱。”上官仙说。
“唉，”元酒叹了口气，随后说，“我也爱。”
“那我们俩，偷偷搞？上官仙双手一拍有了主意。
“说得有道理啊！”元酒认真地点头。
“行走江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上官仙说着还站了起来，给自己重新立了人物设定，“那我就是无父无母的可怜孩子，辛辛苦苦学剑长大，如今四处云游，行侠仗义！”
“你疯了？”元酒问她，“舅舅知道了是要打断你的腿的！”
“我逍遥仙做的事情和上官仙有什么关系！”上官仙小手一摆，有恃无恐地说了句。
有人已经给自己想好了江湖名，只是，这世界上有人姓逍遥吗？
上官元酒搞不懂她，只好继续为她计划路线：“要是有更加精确的堪舆图就好了。”
更加精确的堪舆图？
上官元酒两眼一亮，猛然想起那本在丞相府中坐彩头的那本《水柱录》。
“我有一妙计。”元酒坏坏地笑着说。
“请讲！”上官仙洗耳恭听。
……
深夜，两个身影摸进了齐楷院中。
里里外外地将齐楷房间中的每一个角落都找遍了，也没有看到《水柱录》。
“两位姑娘想找什么直说便是。”齐楷实在是在床上装睡装得不耐烦了，随即在床上说道。
“哈哈，您没睡呢。”上官仙尴尬地笑了笑，虽然屋子里黑得很，哪儿看得出来笑没笑。
“我身上值钱的东西，你们想要的也就那本《水柱录》吧？”齐楷开门见山地问道。
“是的。”元酒也给整懵了。
“在二殿下那。”齐楷指路。
“你是凌越泽的人？”元酒问他。
“郡主还是不要对这种事情好奇。”齐楷回答得滴水不漏。
“好吧，我们走了。”元酒见他不肯说，她也就不问了。
“再见，打扰了。”上官仙还怪有礼貌的。
于是，两人又兴高采烈地跑到了二皇子府。
“哇，这府上好多花啊。”第一次来二皇子府的上官仙感慨道。
其实，这些花都是上官元酒指挥凌越泽种的，具体是因为什么，元酒想不起来了。
“元酒，元酒，你怎么来了。”凌越泽高高兴兴地出现在了两人的面前，“这位是？”
“你猜猜看。”元酒对凌越泽微微挑眉，说道。
“这位姑娘看着年纪比我们小些，虽衣着华贵，但却没有半分浮华之气，眉眼之间与元酒你有几分相似，想必便是天山的另一位千金，上官仙小姐了吧？”凌越泽配合着元酒，嘴巴里虽然说的是上官仙，眼睛却笑眯眯地看着元酒。
“二皇子殿下，幸会。”上官仙笑嘻嘻地同凌天佑打招呼，显然对凌越泽的夸奖表示满意。
“我要《水柱录》。”元酒伸手。
“我这就去给你拿。”凌越泽牵着元酒的手往书房走。
上官仙：这是什么意思？
碍于当事人在这里，上官仙不好直接问，只一愣一愣地跟在两人身后，心中思索着她两个姐夫都是玄武国的皇室，传出去不知道有多气派。
“齐楷是你的人？”元酒问凌越泽。
“不是，是大哥的。”凌越泽说，“我借《水柱录》来是因为公务。”
什么？齐楷是凌天佑的人？
难怪凌天佑那天不抢《水柱录》，原来是已经有人在替他负重前行了。
回去得把这个消息同步给玄清。
元酒心中思索着。
“那我将《水柱录》拿走，你会不会有麻烦啊？”元酒问凌越泽。
“你想要什么尽管说，不必担心其他的。”凌越泽淡淡笑着。
上官仙跟在后面，听着两个人说话，她耳朵都麻了。
元酒到底瞒着她热恋了多久？
很快，元酒得到了《水柱录》，又和凌越泽说了几句告别的话，两人才回了郡主府。
“可以啊，元！酒！阿！姐！”上官仙围着元酒转着说。
“你别转了，我眼睛都花了。”元酒拉住上官仙，赔笑地看着上官仙。
“我们还是不是好姐妹了！”上官仙故作生气道。
“是是是，怎么不是！”元酒忙说。
“那你为什么有情况了不写信告诉我？”上官仙问道。
“那万一被阿爷他们看去，多不好的。”元酒小声地说道。
“这倒也是。”上官仙微微认同地点头，随即转移话题，“过去的可以既往不咎，你现在得和我仔仔细细地讲讲！”
“可以可以。”元酒忙点头。
于是两人又讲了起来。
……
二皇子府上。
“你把《水柱录》给谁了？”凌天佑问凌越泽。
“我家元酒。”凌越泽一副敢作敢当的样子。
“她拿去干什么？”凌天佑拳头硬了。
“不知道。”凌越泽如实回答。
“你信不信我揍死你？”凌天佑一把抓起凌越泽骂道。
“大哥二哥，莫吵莫吵，元酒姑娘知道还回来的，更何况反正二哥已经用完了《水柱录》，只是借给元酒姑娘玩几天而已。”凌文昊忙劝架。
凌文昊一劝架，两人都怕伤着他，就都停了手。
“西边的灾情日复一日的严重了，但朝廷里还没有安排人去。”凌越泽开始说起了正事，“我用《水柱录》研究了几日，西边地形太低，时常遭遇水患山洪，百姓定然是苦不堪言的。有几个法子可以一起使用，一来，修建堤坝加强防御，二来就是修建沟渠引流到更低处，将低处的百姓往高处安顿，三嘛，则因地制宜，挖储水池，将雨水引入，池内发展养鱼。”
“这是最中肯稳当且唯一的法子。”凌文昊点了点头。
“这些办法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更需要一个无私的管理者，西边苦楚，朝廷之中无人愿意去。”凌越泽叹了口气。
“大哥要准备大婚，操练军营备战。二哥你又得坐守朝廷。”凌文昊指了指自己，“那便我去好了。”
“不可！”凌天佑和凌越泽同时说。
“你那身体，受得了吗？”凌天佑性子急，忍不住骂了一句。
“可若无人去，就只能我们去，现在的情形来看，我去最好。”凌文昊倒是一贯平和的态度，“我们受天下百姓养育，自然也理应回馈天下百姓，怎么可以因为此行辛苦就不去了呢？”
“我们是担心你的身体。”凌越泽劝道，“我再回去想想到底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可好？”
凌文昊摇了摇头，缓缓说：“二哥心里知道的，如今朝堂乌烟瘴气，即便有人去，也只是为了贪图银钱。”
凌越泽陷入了沉默。
“无妨，我身体还很好。”凌文昊见两人不说话，便继续说，“我会活得比凌崇云久的。”
……
玄清屋内。
玄清正提笔写着给天山的回信，挽羽站在她身旁，不说话。
等到信写完了，玄清才将信交给暗卫，叫人加急送去天山。
她又拆开白虎国的信，认认真真看了起来。
果真如她所想。
白虎国那位真就送了两处小矿脉出去，一处给了她，一处给了凌文昊。
那么一切也都说得通了。
信中除了回答玄清的问题，白虎国那位还叫玄清帮他解决一个问题。
玄清叹了口气，看来她还得去趟麒麟城。
她合上了信，又起身走去了书房。
挽羽还跟在她身后。
玄清不说话，任由着挽羽跟着她。
终于，挽羽开口：“少令。”
“说。”玄清心中想着她可算是要开口了。
“我想跟着上官仙小姐。”挽羽说。
玄清笑着抬头看了眼挽羽，道：“可许多事情，她如果不亲自面对的话，她也不能真正长大。”
“不能真正长大就不真正长大好了，”挽羽第一次驳回了玄清的说法，“上官仙小姐本就有极其好的被窝，为何被窝不睡偏要去受凉？”
玄清面无表情地翻看起了手上的兵书，并没有理会挽羽的话。
挽羽也不走，就站在那里等着玄清说话。
“挽羽，你能保证上官仙有一辈子的被窝睡吗？”一炷香只后，玄清才开口。
挽羽又觉得玄清说得对了，但她心中始终想陪着上官仙。这并不是什么赌气的想法，而是真实的，纯粹的，想陪在一个人身边的感觉。
“我还是想陪在上官仙小姐的身旁。”挽羽继续开口。
玄清缓缓地问了一句：“为什么？”
挽羽又仔细想起来了为什么。
原因有好多，大概是因为她在上官仙身边总能感觉到很温暖的感觉，还有她喜欢看上官仙笑嘻嘻地模样，她好奇上官仙成长的过程，想知道在面临许多选择的时候，上官仙会和常人做出什么样的不同的选择。
可这些话，听起来又好像不是原因。
“少令，你曾说过，等我哪一天寻到我想做的事情，你就放我走。”挽羽这样说。
“嗯。”玄清点头，不动声色地继续看着手中的兵书。
“那如今我寻到了。”挽羽说。
“那就去吧。”玄清点头。
她要的，也就是挽羽的这一句话，从一开始，她也知道挽羽会来找她说这件事情，所以在给天山的信中，她也提到了这点。
更何况，她希望有一日，挽羽能做到真正的为自己而活，所以她和上官仙一起去闯荡江湖，看上去是一拖一的组合，实际上，是两个人互相影响的过程，她们两个，一定能成为很好的搭档。
“说起来，你还是仙仙在江湖上交到的第一个朋友。”玄清笑着说。
“少令你不生气？”挽羽问了句。
“我高兴。”玄清回。
高兴你能开始有了自己的真实的想法，高兴自己的妹妹第一次闯荡江湖就能和一位武功奇佳的人成为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