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更需武来定乾坤（一）
“还是咱们公羊派爽气，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哪管是什么皇帝，还是什么西宫太后，敢对不起老子，老子就敢操刀子反了他娘的，不似那张香帅，生生的被清廷逼得有力使不上，真是憋屈！”
福三听了老师的讲课，大为受用，一不留神说出了心里话，
“慎言！”
杨皙子见福三出言无状，又对张香涛不敬，连忙制止。
“皙子，你可以钦佩张香涛，但我不希望你走他的老路。”
王壬秋语重心长，对着衣钵传人郑重说道。
“老师？”
杨皙子有些不明白，张香涛的成就已是常人难及，说一句经天纬地都不为过，为何老师仍似不甚认同。
“福三刚才说的，话糙理不糙。忠孝仁义礼智信，这本没错，可这忠，我们公羊一脉讲的不是忠于天子，而是忠于天下，忠于道啊！”
王壬秋知道杨皙子是淮军后人，祖上受过不少恩典，对于效忠朝廷的观念根深蒂固，想要一时半刻就要扭转他的想法，怕是不大容易，所以一有机会便会灌输公羊学说。
“这一点，你倒要向福三学一学。切不可愚忠，为了些许荣恩，去做那一家一姓的忠臣，而是要为苍生计，为天下计！”
说到最后，王壬秋的声音已如洪钟大吕，振聋发聩了。
“是，老师！”
杨皙子终于被老师的话说动，躬身领命。
王壬秋当然是十分满意，继而柔声道：“好，你们都很好，我本打打算慢慢教授你们，务求将我平生所学，倾囊相授，但可惜，国家正处危难之际，时间怕是等不了太长了……”
“老师？”
福三与杨皙子一惊，不知老师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壬秋先是点了点杨皙子，说道：“经济特科一旦落实，今年就要县试，明后年就会大比，我希望你以此科入仕，将这经济特科作为进身之道。”
杨皙子盘算一下，有些担心，连忙道：“这时间如此紧凑，学生……”
“哼！”
王壬秋看不得弟子妄自菲薄，冷哼道：“我王壬秋的学生，怎能失了进取之心！况且，这经济特科一门，我逐鹿书院乃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所考之内容，大半已在我等上疏之中圈定。”
“学生知错！”
杨皙子见老师不悦，连忙起身认错。
“坐！”
王壬秋摆了摆手，示意不用紧张，继续道：“虽说有些便利，但也不可轻视，当然还需充分准备。所以，你接下来的课程要调整一下。”
“一切都听老师安排。”
杨皙子本是心气极高之人，加之又听了张香涛所做的那些大事，心潮澎湃之下，早已将明后年的大比看成了自己入仕的踏板，只想着那一天快些到来。
王壬秋在谋划经济特科的时候，就开始对杨皙子的课业安排做了筹划，他取消了杨皙子晚间学武的课程，增加了西学的内容，另外还将上午的时间挪出，说是已经聘请了几位留洋归来的学者，轮留教授杨皙子西洋话、东洋话，以及讨论各国施政特点和利弊得失。
杨皙子知道兹事体大，见老师已经安排妥当，当然无有不从，欣然接受。
“至于福三，你嘛……”
王壬秋话还没说完，福三连忙打断，说道：“别啊，我可不想学这什么经济特科！”
“哈哈！”
王壬秋莞尔，笑骂道：“你个懒货，这些日子里老夫早就看穿你，于这经史子集无甚志向，亏得你仗着脑子好使，硬是没落下功课。”
“嘿嘿，那是！”
福三见老师说破，也不不反驳，心里想的是小爷我过目不忘，随便翻几页书就能记下来，费不了什么功夫的。
王壬秋极为惋惜，这福三天资聪慧，性格刚烈，本是与逐鹿书院这公羊学说，大大的相合，只是不知怎的，这小子偏生是对于学经习文提不起精神，反倒听黄八指说，这小子对于学武却是大大的上心。
“罢了，接下来你也不必勉强了，去跟着黄八指专门练武吧！”
王壬秋大致能猜得到，福三怕是心中仍是想着报仇血恨，故而一心只想学成武功，伺机潜回京城报仇。
“真的？”
福三不敢相信，王壬秋这安排真是说到他心里去了，他怕老师反悔，连忙道：“好咧！那个……一切听老师安排！”
福三喜笑颜开，但想着别太得意忘行，又让老师改口，也是学着刚才杨皙子的样子，一本正经回答。
可是再怎么装，这跳脱的模样引得杨皙子抚额，王壬秋哈哈大笑。
“行啦！以后除了沙场之学，其他的课，许你不用再来听课。”
其实，接下来王壬秋主要的精力，也会用来辅导杨皙子，以求在第一次经济特科上有所斩获，也分不出太多精力来逼着福三学习。
所以强扭的瓜不甜，与其勉强，不如遂了福三的心意，让他一心练武，等他哪天想明白了，觉着想学了，再教他也不迟。
杨皙子对于这个结义弟弟很是惋惜，在他心里，黄八指教的那是个人技，老师的这本事才是万人敌，让他选，他一定选跟着老师学。
“太好了！我一定用心练，非把黄八指那身本事学全乎了！”
福三这时，并不知道义兄正替他不值，不过，就算是知道了，他也不在乎，因为他忘不了福伯一家子倒下的样子，他就想早日练成武功，然后找到那矮胖子，报仇雪恨。
“福三，你想习武报仇，我不拦你，但唯有几点，我希望你做到。”
王壬秋教了福三这些日子，深知这位便宜弟子的本性并不坏，但恐他因为仇恨蒙蔽了双眼，将来行事会落于偏激，因此放心不下，还是要提点几句。
“老师您吩咐，我一定做到！”
福三收起嬉皮笑脸，难得的正经答话。
王壬秋发问：“你可记得，当日你入我门下第一堂课时，我提的三个要求？”
福三脑子好，那日的情形犹在眼前，脱口而出：“第一，有师徒之实，无师徒之名，出了书院，我是书童；第二，不得为非作歹；第三，若与师兄为敌，必须让他三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