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铜香无关风与月
周历被推得踉跄，慌忙稳住拐杖，且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徐穿尘！
“你没事吧？”
罗来子紧张地望着周历，而周历稳住身子后只是冷冷地瞥了一眼她，便不加理睬！
原本坐着的这两个陌生男人瞧到徐穿尘后，下意识地把翘起的二郎腿放了下去，其中一个有隐隐抬屁股起身的架势，另一个不动声色地给了同伴一记眼色，示意稍安勿躁！
而徐妈通透的眼光一扫，就知这俩货好唬弄，登时便梗起脖颈跟着徐穿尘往里走！
罗来子讪讪地看了一眼徐妈，她本不想给徐妈添麻烦的，不由得歉疚。她无意识地扣起手指，局促不安的样子跟十七年前来徐家时一模一样。
徐妈则是从容地站到她身边，拉着罗来子把拽到身后，老板娘同时挺身并排站在徐妈身边，一同将罗来子掩在身后！
“你们谁是罗来子的父亲？”
徐妈冷眼睨视面前这两个男人，他们看起来年纪相仿，瞅着比徐爸老些，约莫有五十多岁，一个长得尖嘴猴腮，闪烁不纯的目光；一个肥头大耳，肚子大得能装船，且他脸色紫红，宽鼻头上布满黑头！
尖嘴猴腮缩着肩膀，举手：“俺是罗来子的爹！”
罗爹又指了指身边坐着的肥头大耳，介绍道：“他是罗来子的男人，担子！”
“不是！”罗来子紧紧地抓着徐妈，往前迈了一步，身子微微颤抖，她扬声又道，“没有领过结婚证，就不算结婚！”
担子咧开肥厚的嘴唇，他伸出一根手指抠了抠鼻孔，不怀好意地笑了一声：
“俺俩上过好几次床，不认你男人了？”
“你给我闭嘴！”
罗来子发疯似地尖叫，她脸上陡然充血而通红，她气愤得不住颤抖，大大的眼眶里涌出眼泪，她抑制不住地抽泣，一手发狠地指着担子，但是再也说不出话来！
徐穿尘目睹这一切，他眸光落在罗来子的眼睛上，似乎看到她的眼睛，就能想起另一个有这般大而分明的眼睛的女子！
哭泣的时候，就更像了！
眼睛真的是……很像徐灵淑！
徐穿尘用脚尖勾过来一把椅子，椅子四角磨动水泥地面的声音，叫两个男人蓦地警惕起来。徐穿尘把椅子拖到这俩男人跟前，一脚踩在椅子上，手肘撑着膝盖，他抄起酒瓶，对着他们的头作势要打砸的模样——
担子收起大肚，即刻后仰，罗爹则蓦地抬起两臂护住头，嘴里“哎呦哟”地叫了两声！
徐妈悄声挪步到徐穿尘身后，轻轻敲他的后背，小声道：
“戏有点儿过了！”
徐穿尘撇着嘴，收回手，斜眼瞧了瞧他们的怂包样子，便直起身问：
“你俩来干嘛的？”
罗爹和担子相互看了一眼，罗爹沉下脸：“我闺女从他家偷偷跑了，她男人跟我要人，让我交不出人就还钱，我哪有钱……”
罗爹瞅了一眼周历，继续道：“幸亏这个小伙子联系到我，给我们买了往返的车票，要不我这辈子都来不了这。死丫头真能跑，淮城……我连听都没听过！”
罗爹说完对着周历竖起大拇指，方言道：
“这小儿，管！”
“我只告诉过元英姐……和你！”
罗来子声音嘶哑，似乎很艰难地从嗓子里挤出话来。她瞪着眼睛，脸上肌肉绷紧、微微扭曲，她难以相信地瞪眼看着周历，眼角通红似要冒血。
她突然大声喊叫质问：
“你找来的？”
“对！我找来的！”
周历指着自己的脸，肿得如被蜜蜂叮满头的狗，他也大声叫道：“因为老子受够了，因为老子要摆脱你！他妈的……你可真是有个大孝子啊！”
“你知道我为什么跟你在一起吗？”周历一手撑着拐杖，一手按在桌子上，头朝罗来子的方向前倾，他咬牙切齿，“因为你儿子给我钱，我才跟你在一起的！瞅瞅你那长相，清汤寡水的，要不是看在钱的份上，你以为我能看上你？”
周历脸红筋暴，愤怒到了极点：
“你儿子拿钱买了我十四年的自由，让我辞去工厂工作，我就辞了！给我钱，让我在这租店面熬粥，我也照着干了！
我算是仁至义尽了吧！妍妍离婚，她好不容易回来找我了，我就去找你儿子说我不要钱，不想演了，他却不同意！”
“昨天晚上，”周历喊得嗓子变哑，“我在店里睡觉，他冲进来就给我一顿揍……”
“他为什么揍你？”
徐穿尘打断问道。
周历张着嘴，顿了顿，他蓦地抓起拐杖使劲怼了一下地，发泄愤恨一般，还有股破罐子破摔的架势：“因为他知道我跟妍妍开房了！”
徐穿尘皱了一下眉，又问：“他怎么知道的？”
“因为……”周历眼睛忽而转向罗来子，眼中爆发难以名状的得意，他讥笑道，“我刷的是他的卡！”
“他成年那天就办了张卡给我，每个月都会往里面打五百块钱，让我月月给你买礼物，带你去下馆子！”
他呵呵地笑着，继续嘲笑着罗来子：
“可我忍受不了你了，你每次对我说话，我都想吐！天天说什么只有足够努力，就会足够幸福，这世界不会辜负每一份努力和坚持，你会永远爱我、支持我……恶不恶心，你也太可笑了！”
周历笑得脸抽痛，他捂着脸，喘了口气又道：“让你开心十四年，你也够本了！快回去谢谢你家好大儿，然后就赶快带你儿子回你老家去，别阻拦我和妍妍再续前缘！”
此刻，罗来子的脸色由红转白，紧抿着嘴，眼光直直地盯着周历！
“你怎么会有儿子呢？”
这时担子突然发问，他双手抚在腿上，一脸疑惑地道：“干恁三年，恁都生不出来东西，你怎么会有儿子呢？老子后来娶俩婆娘，她们就能生出娃，不是我的事啊！”
“你生不出来的呀！”
担子搓着两腿，一副绞尽脑汁也想不通的表情。
“别说这些没用的！”徐妈蓦然打断。
徐妈握紧双拳，眼睛斜看罗爹，对他大声责问：“我问你……是不是给你十块钱，你拿去还，你就不带走罗来子了？”
罗爹一怔，眼睛滴溜溜转了两圈，上下打量着徐妈。
徐穿尘即刻蹬了一脚椅子，他闪身横在徐妈身前，抓起椅子威胁道：
“再瞎看，我锤死你！”
罗爹蓦地一惊，缩起肩膀，声音弱如蚊子：
“十块……不够！”
徐妈在徐穿尘身后，底气十足地吼道：“那要多少，你肯放过你女儿？”
须臾，罗爹舔舔嘴，伸出五根手指。
徐穿尘一怔，五千？
他挥起椅子，呲牙道：“你真敢说啊你！”
罗爹一时紧张，他突然地站起身，瞪起眼睛，折回一根手指头，声音里带着自己的坚持：
“四十！不能再少了！”
担子即时也开口道：“那我也要四十，以后不来找她。要不我就留在这不走了，逢人就说她是我婆娘……”
担子又瞄了一眼周历，没好气地道：“我还得说这婆娘背着我偷汉子！”
周历气得脸歪，“呸”了一声：
“我是被逼的！”
“哈！”
罗来子突然笑了，她继而放声大笑，笑得慢慢弯起腰，笑声透着丝丝悲怆，最后她捂着肚子蹲在地上：“哈哈哈哈……四十……八十，我还涨身价了！”
“小罗……”徐妈担忧地回身，一下一下地抚起罗来子的脊背。
这时，老板娘咬着牙，掏出兜里零散的钱扔到罗爹身上，她粗略地扫了一眼：“这些差不多有一百了，你俩赶紧滚！”
罗爹急忙蹲在地上捡钱。
担子也想捡，但是因着肚子肥大，弯不下腰也蹲不下去，他着急得额头生出了汗，即刻大力地推了一下罗爹：“别多拿，把我的给我！”
罗爹身子被推得晃悠了一下，数了五十一块钱给担子：
“平分，不少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