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料得年年肠断处
“嘀呜嘀呜”的警笛声远去——
警察将私闯民宅的蔡鸿带走了，但是蔡鸿的呆滞模样又引得警察怀疑！
如果不是有街道外的监控证明，谁也想象不到面前这个呆傻、流口水的孩子，能矫捷地翻进院子，再从徐家外墙爬到三楼，还硬生生撬开窗户，并像蛇一样地歪折身子滑了进去！
徐妈紧紧地搂抱徐穿尘在怀里，眼泪像一串串珍珠似地不停得往下掉！
徐爸送诊所的医生出门，表情严肃且认真地一连三问：“只是留个小点？确定没伤到脑子里面？不用去医院照个片子看看？”
“真的就是个小烫伤！”
医生推了一下徐爸，示意无需再送，无奈又道：“徐哥，你要是实在、实在不信我说的，闲钱还多的话，那就去拍片看看吧！”
徐妈眼光扫过沙发旁的老头，老头巴巴地看着徐穿尘。
”王哥……你不是上晚班吗？现在才十点，不去休息会儿？”徐妈抽抽嗒嗒地问，但是双臂下意识地将徐穿尘抱得更紧了！
徐妈看老头的眼神略带警惕，因为这个老头王望春有点怪，他不爱与人交流，脾气差，但人不坏，偶尔会帮徐爸修车。
王老头在徐家租房有三年，只知晓他上无老、下无小，是个老光棍，在墓园上班，还是值大夜班。别人家觉得忌讳，不乐意和王老头同住一个屋檐，只有徐家肯租房给他！
王老头常穿道士海青衣，腰缠五帝钱，偶尔背个八卦镜。
街坊邻居们虽然都有点怵他，但见了面还是对他乐呵呵的。因为普通人在青天白日到墓园，看到一个个黑色墓碑都觉得阴冷，更何况是三更半夜？
愿意在葬人的鬼地长待，还专挑半夜，并且穿得还像是懂道行的——
邻居们私下猜，王老头应该是个法师！
王老头把凌乱白发向后抓了两下，摇摇头：
“不困，不困！”
他眼光闪烁，又偷偷瞄了两眼徐穿尘，讪讪地道：“那个……小张，我能不能……能不能跟你家孩子聊一聊？”
徐妈抱着徐穿尘，蓦地向后撤身，眼神十分警惕，应激得说话走调、破了音：“你跟个一岁孩子有什么可聊的！”
徐穿尘被搂得太紧，差点儿喘不过气！
他小手拍动徐妈，徐妈缓过神，忧心地回看徐穿尘：“怎么了？是哪里疼吗？告诉妈妈！”
“不疼……”徐穿尘大喘了一口气，他余光看见徐妈背后站着的风将军，灰白皮肤，通黑的眸子盯着他，乌黑的嘴微微弯起，脸上带笑。
徐穿尘嘴角微微抽动：“妈……我困了！”
“因祸得福，小尘也能开口说话了，还这样……流利，真叫妈妈惊讶呢！”徐妈选择无视了王老头炙热的目光，和欲言又止的模样！
她抱起徐穿尘，身子一侧，背对王老头越过他，而王老头动了动嘴，不知能作何解释，总不能说你家孩子道行挺高，我想拜师吧！
王老头只得眼巴巴地望着徐穿尘被带走！
徐穿尘趴在徐妈肩头朝风将军动了一下眼色，风将军点了点头，跟了上来！
徐妈上楼前特地对徐爸嘱咐道：“小尘受了惊吓，我先带他上楼睡会，你别忘了把排骨先煮好，等小罗睡醒，我们再开饭！”
徐穿尘躺在婴儿床上，徐妈轻拍他的手，他眼珠微动讲道：
“妈……罗大根……要见！”
“想见小哥哥啦？小尘乖，等吃饭的时候，你们就能见……”
“元英姐，你在楼上吗？”
是罗来子的声音！
徐妈一怔，罗来子不是头痛休息，怎地还起来了？她忙回答：“在，我在楼上！”
脚踏声缓缓地从楼下传来——
原本立在徐穿尘身边的风将军闻声动身，他一身黑铁盔甲，动无响，行无声，飘到楼梯口向下探身瞧看！
“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
脚步声渐近，徐妈对着从楼梯台阶上冒头的罗来子问道。罗来子无奈笑笑，扬起下颌：“我好多了，不难受了。大根说要来看看小尘，我就带他上来了！”
“正好！刚才小尘也说要见大根！”徐妈惊讶又欣喜，“这俩孩子真是……那就让他俩在这玩会儿吧！”
罗来子把罗大根放进徐穿尘的婴儿床里后，她又对徐妈道：“中午吃什么？我去做……对了，还有菊花酒得拿出来了，重阳糕也要蒸了呢！”
“那我俩一起吧！”徐妈摸了一下两个孩子后，带着罗来子下楼，还问道，“想不想吃螃蟹？一会叫徐爸再去买点螃蟹吧！”
“不用了，元英姐……”
徐妈和罗来子说话声渐远，罗大根猛地抓起徐穿尘的手，眼睛盯着徐穿尘脑门上贴的纱布，皱眉道：
“你……真的没事？”
徐穿尘摇头，对他来讲这真的都不算伤！
风将军又飘回来，通黑的眼睛专注地看着罗大根，似乎在对比转世前的模样变化，灰白的手还在他眼前晃了晃，又逗趣般地面向罗大根摘掉脑袋，并把头拎到他眼前晃动。
但罗大根没有任何反应！
徐穿尘：“……”
“他没打开灵识，看不见你！”徐穿尘抬手拍开头颅。
风将军撇嘴，又将头高高举起，稳稳地落到脖子上，双手掐着头扭动角度，使其缝隙对准，调整中，头颅上的嘴巴道：
“他就是徐灵府？”
徐穿尘点头，指了指罗大根，便扭过头，压低声音对风将军道：“他就是前世那个追你十里的小兵，徐灵府！因缘际会，我进入他的心象，看了他的一部分回忆，在那部分回忆里见过你！”
“是风将军在这吗？”
罗大根对着虚空扫眼，下意识地伸手挥动几下并问道。
风将军扭动脖子，伸出手想碰上罗大根的，可是灰白色的鬼手与婴孩小手几番交错，相互穿过，皆挨不到实处。是因罗大根魂魄齐全，无灵气在身，无法感知鬼体！
不像蔡鸿的身体，少了三魂才会被多鬼占据！
“罢了！”
风将军收回手，忽而意兴索然，他叹了一声后又道：“劳烦转告，前世种种，是因立场相对，吾等皆爱国之士，老夫不曾怨他。老夫还很感谢他为我祝香，请他以后也别忘了！”
“你要去哪？”
徐穿尘忙问。
风将军仰首伸眉，乌黑的眼珠深邃，将军悠然道：“死后才知，尘事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老夫要做人间逍遥鬼，荡到何处是何处，再不投胎了！”
“他要走了？”罗大根听到徐穿尘的问话后，便转而看向虚空，淡漠道，“以后不会给你祝香了，风将军慢走！”
风将军即刻激动叫喊：“为何？你答应我的！”
徐穿尘同时瞟了一眼罗大根，眸光一动，似是猜到原因。他“嘿嘿”轻笑，替罗大根答话：“答应你的是徐灵府，可他是罗大根！”
“不是……”
罗大根听后却缓缓开口，声音倏然多了几分低沉清冷：
“因为我没换到二十锭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