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名剑山
名剑山顶,悬浮宫外,三千剑首,名动人间。
太古圣老有言,这人间啊有三绝,红尘缘,烟火气,醉登天。
红尘缘易断,烟火气易散,唯有醉登天,使人日日想,天天盼,千柄名剑亦不换。
第一次听这话的时候,丁蚁才将将十三岁,可如今,年过二十,已经是名剑山登堂不入室的铸剑师。虽身处这铸剑圣地,铸剑的本领没学会多少,喝酒的本事却日日挂在那刑殿高榜之上。
丁蚁还记得师叔昨日说过,晚于他来山门的小师弟,已经是抬手落足间,剑胎仙光涟涟,微动心念,剑意穿云落渊,已自成一片气候。
丁蚁看着手中的青铜面具,难得的自嘲起来,这师门中人皆看不上的旁门左类,虽入不得众人之眼,却也是自成光华,熠熠一片。
十年前,丁蚁本是名剑山主黄道玄第一要徒,十岁便有听剑意,闻剑道之能,未曾想,正是光明得意时,名剑山主于封龙渊一役不知所踪,而后,名剑山易主,铸剑峰一脉没落至今,时至今日,仅剩他一人,看着那铸剑峰日升日落,守着这鸣剑崖三千枯剑,风起云生时,再无半点锋锐之意。
“丁师兄,近日来为何不去试剑台?”来者是剑主一脉二弟子,秦怡人。
秦怡人登峰之时,丁蚁便已察觉,亦知晓这个为数不多与他交好的师妹是何来意,便笑道:“我哪里擅铸剑,去试剑台岂不无趣,不如留在这弄我这些旁门左类。”
“师兄过谦,近日有何稀奇古怪之物?”
丁蚁随手将青铜面具置于空中,而后,青铜面具便贴合丁蚁的面部而下,等到完全贴合后,丁蚁的气息陡然一变,竟似变了个人一般。
秦怡人大感惊讶,正欲上前看个究竟,不料丁蚁竟将面具骤然摘下,而后猛然扣在她的脸上。
“师!兄!”秦怡人虽知丁蚁性情顽劣,但这突兀的举动,让她又羞又怒,气不过便想将面具摘下,却不曾想,面具戴上容易摘下难,一时甚是滑稽。
“平心静气,不可强来。”话音未落,丁蚁人已经步入大殿之中。
秦怡人眼看着丁蚁跟个没事人一样,心中更是气不过,而后又立马调整心绪,等心情平复之后,面具渐渐脱离浮于空中。
丁蚁深知这个师妹缠他缠的紧,便借面具而遁,躲到殿中,乐得清静。
“师兄,明日便是铸剑大会,八方来访,师尊说,此次铸剑大会便让我等小辈去试炼争锋,师兄,你要不要一起同去?”丁蚁闻听此言,摇了摇头,随后想到,秦怡人未在殿内,便回声道:“说是盛会,更似红尘市井,师兄我乐得清静,不去不去。”
“确实无趣,那明日我去去就回,师兄等我就好。”话未落,秦怡人已下山而去,连丁蚁的“别来”二字都没听到,或许,是假装听不到。
丁蚁看着眼前静寂的大殿,遥想当年是何等的繁华,求剑之人如夜空繁星,而如今,殿中的铸剑炉早已是灰尘满布,殿外的洗剑池也已干涸许久。
丁蚁想到师尊临走前曾对他说过的话,“若师尊一去不回,切记,今后断不可重开铸剑炉铸剑。”
数年过去,丁蚁百思无果,此话为何意?或许唯有师尊回来,又或者……重开铸剑炉。
但师尊之意,断然不可违背。
不想也罢,丁蚁走到殿外,于枯剑林中盘坐,静心悟道。
师尊曾有言,修炼一途,乃逆天而行,借天地之势以明悟,悟己身之道以明心,欲成道,先立道心,道心所在,道之所在。
古来修者之途,每逢路之极尽皆遇桎梏,然,大道五十,天衍四九,故留一,这一便是突破桎梏的一线生机。故,在那不知名的时代,有旷世伟才逆天而为,创立逆天九境,每境又有沉淀,分为四小境界,共计四九三十六之数,每登临一境,必有劫数,每逢劫数,亦有一线生机。
红尘百炼身如铁,超凡脱俗渡天劫。
无双子,山河动,风云齐聚天下惊。
纵横决荡登峰去,天机初现摘妖星。
至尊无上千秋岁,玄道独孤憾余生。
丁蚁心中默念着逆天九境歌谣,而今他已经红尘境大圆满,宝体熠熠生辉,灿着金属光泽,隐隐有大成之势。七年的时间,丁蚁从未懈怠,这红尘百炼,不单单是炼筋骨铸宝体,更是炼就了一颗百死不移的道心。
丁蚁睁开双眸,瞳中神光一闪而逝,似有归真之感。
“师尊的铸剑术推想之法,用于人身,果真可行。”
丁蚁陡然并指击于身旁枯剑锋刃之上,砰的一声,剑身哀鸣隐隐不散,丁蚁看了看手指,浅浅的剑痕印于指上,却并未伤及手指,丁蚁暗叹一声,不满之色溢于言表。
师尊于红尘境大圆满之时,弹指断金,挥拳展臂伴有风雷之音,想来,自己还差得远,这登临超凡境之期,远之又远。
丁蚁起身离开枯剑林,尚未走远,便听到身后当得一声,刚刚并指所弹之剑,应声折断落于地上。
见此情景,丁蚁不由一愣,但心中却是郁云散尽,云散天清。
丁蚁知道,师尊留下的铸剑术推想之法最终残篇,终于可以一试。
黄道玄昔日推演此法时,深感最终篇路难道险,故,将其撕毁,但为何留有残篇,无人知晓。丁蚁这些年早已经将此法通透,通过对师尊的了解,以及残篇的只言片语,将此残篇补全十之八九,想来,可试他一试。
丁蚁脚下微动,身后残影尚未消散,人已至古殿之中。
看着殿中硕大的铸剑炉,丁蚁心中暗想:师尊说不可铸剑,没说不可铸己身,想来也不算违背师训。
丁蚁举拳砸在铸剑炉上,刹那间,轰鸣之声震彻铸剑峰,名剑山诸殿弟子皆闻此声,殿中宿老心中大震,就连名剑山主亦从闭关中惊醒。
“那是……”
“铸剑炉!是铸剑炉!”
“是谁重开铸剑炉?”
“七年了,终于有人重开铸剑炉了……”
“当年师兄之言,今已成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