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欧波乌
看着周围的建筑和守卫，丁昱觉得这欧波乌应该是有几分地位。但是为什么他的名声不大呢？
不一会儿，大殿的门开了，两名女子一左一右护送着一个人走了出来。
中间这人看上去也是二十郎当岁，身着民族服饰，不过看上去更华丽一些。除了银镯，她还戴了银颈和银冠。看上去十分贵气。
“没想到还会有猫妖拜访寒舍，真是稀客啊。”女人说道。
“您……就是欧波乌？”丁昱有些惊讶，他没想到欧波乌会是女人，更没想到她会这么年轻。
“正是。找老朽所为何事啊？”
“实在抱歉，这么晚了还来打扰您……听闻您精通世间蛊毒，晚辈想请前辈解惑。”
“但说无妨。”
丁昱觉得这欧波乌虽十分威严，却又很随和。
“这散魄蛊……”丁昱话还没说完，欧波乌听见散魄蛊，皱了皱眉，语气突然凶狠了几分。
“拿下。”
突然，三名侍卫就冲了过来。清九和三庚还没来得及放出灵光，就被其中两名侍卫按住，动弹不得。另一名侍卫则出现在了丁昱身后，丁昱只觉得脖子一凉，一把匕首已经横在了自己面前。
“前辈这是干嘛！”
“你是五毒教的？”欧波乌俯视着丁昱，语气变得冷冰冰的。
“五毒教？”丁昱真的是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五毒教又是什么？“前辈，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但能不能请你们先放了两个孩子！”丁昱看着挣扎的清九和三庚，两个孩子本身就有应激反应，丁昱怕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吓着他们。
欧波乌缓缓走到了丁昱面前，上下打量着。“既然不是五毒教的，问这散魄蛊是为何？你可知这散魄蛊是我这里的禁忌。”
“是我中了这散魄蛊……想看前辈是否有解毒之法！”
“哦？”欧波乌把手搭在丁昱的肩上，似乎在感受什么。“你和五毒教有什么关系？”
“前辈我真的不知道什么五毒教啊？”
“这散魄蛊一共只有三只，一只出自我曾祖母，百年前就已使用过。另两只出自我之手，其一在五毒教中，另一只则在我这大殿之中。你与五毒教没有关系，难道是与我有关系？”
丁昱明白了，这欧波乌的家族，是散魄蛊的创始者。可是自己与这什么五毒教确实没有关系啊。没办法，丁昱把自己如何中了这蛊毒，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欧波乌。
听了丁昱的话，欧波乌沉思了片刻，示意侍卫放开三人。丁昱赶忙去抱住了清九和三庚。“怎么样？弄疼你们了吧……”
“随我进来吧。”欧波乌说着，转身向大殿走去。
丁昱心想这女人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但还是牵着清九和三庚跟了上去。
“真抱歉。可能是我误会你们了……”
“前辈，这五毒教……和您有什么过节吗？和这散魄蛊又有什么联系？”
一行人来到了一个大厅，这里应该是会客厅，欧波乌招呼三人坐下，又吩咐下人去准备茶水。
“这五毒教，是苗疆最有名的教派，曾经我也是其中一员。
我家世代钻研蛊毒，更是研究出了散魄蛊这种所谓最毒之蛊。可这散魄蛊虽毒，制作也极其困难。几百年来，只有三只现世。我因为能制作散魄蛊，自然受到了教派内的重视。
但这五毒教终归是江湖邪派，得此蛊毒必定后患无穷。我拒绝再制作散魄蛊，却因此遭受迫害。
他们杀了我的丈夫和挚友，毁了我的研究……最终，我带着一众亲信来到这里，隐居于此。”
丁昱不禁唏嘘，似乎每个人都有不堪回首的过往。
“那……这最后的两个散魄蛊，不应该在五毒教和你这里吗？怎么我会在千里之外中了招？”
欧波乌叹了口气。“大概是因为蓝玉娟吧，当年五毒教的传世蛊毒都是由她看管的。二十年多年前，她就求我为她研究长生不死的蛊毒，可是我并没有什么突破。后来听说她嫁给了一个什么噬仙教的男人，叛离了五毒教……看来是确有其事……”
丁昱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却又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二十多年前？……敢问前辈今年芳龄几何？”
“哈哈哈”欧波乌笑出了声，“老朽已经七十有四了。”
丁昱呆了，这可比知道摩卡的年龄时来的更刺激。毕竟摩卡是妖，而面前这位，怎么看也都只是人而已。
“前辈您可别骗我……您看着最多也就二十四……”
“我虽没有研究出长生不死的蛊毒，却研究出了容颜不老的蛊毒。”
丁昱真的没想到，蛊毒竟然还能有这种用途。
“那前辈，这散魄蛊……能解吗？”
“换别人，这蛊毒确实无解，但是我，还真有办法。”欧波乌看上去有几分骄傲。
听说自己有救了，丁昱心里悬着的大石头终于是落了地。这么久来，丁昱甚至睡觉都睡不安稳，他以为自己的生命就要走到尽头了，而现在，他又有了生的希望。
“虽然有办法，但是你也可能死在我解毒的过程中。你愿意尝试吗？”
欧波乌这一句话，直接把丁昱又从天堂拖回了地狱。不解毒一个月后会死，解毒可能马上会死？这账丁昱有些算不明白了。
“前辈，这是什么办法……”丁昱想先问问清楚。
“以毒攻毒。”
“成功率有多少？”
“这个我没法跟你保证。成功率这个东西，要么是100％，要么就是0％”
“那能一个月后再做吗……”
“不行，现在就已经有点晚了。等一个月后，蛊毒就已经攻入心脉了，到时候就真的无力回天了。”
丁昱认真思考了一会。既然早死晚死都是死，那不如来的痛快点。但是自己还没找到摩卡，还没好好和父母告别。说实话，这人生，丁昱真的有点舍不得。
“请前辈，帮我解毒。”
“好，我去准备材料。你们先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咱们就开始。”
丁昱点了点头。突然又想到，领他们进来的男人还在等着。
“欧波乌前辈，还有一事想问您。”
“讲。”
“这血衣引……又是什么？”
欧波乌脸色变了变：“是他带你们来的吧？”
虽然不知道欧波乌的他指的是谁，但丁昱还是点了点头。
“这血衣引，也是我研究的一种蛊毒。领你们来的那人，母亲身患重疾，这蛊毒可以减轻她的病症。
但是这蛊以人血为引，只有用人血才能炼成。那男人如今的身体状况，已经不能再支持炼蛊了。
这样下去他肯定危及性命，我不愿再炼蛊给他，他便每天寻人，替他讨蛊。”
丁昱没想到，那男人看着猥琐，却是如此有孝心的人。看来确实，人不可貌相。
“他是让我帮他讨蛊来着……还在外面等着……”丁昱觉得这已经不能算作蛊了，应该叫药。
“唉……”欧波乌叹了口气，“我会派人去接他进来的。但这血衣引，我不会再给他了，我这也是为他好。”
丁昱点了点头，不由觉得有些辛酸。
欧波乌给三人安排了房间，但清九和三庚执意要睡一间屋子。不一会儿，那骨瘦嶙峋的男人也来了，看上去神情很低落。丁昱看着他，觉得有些尴尬，又有些可怜。
这一夜，丁昱都没能睡着，他写了一封很长的遗书，第二天一早就交给了清九，说如果自己回不去，让清九把这个带给任荥。
欧波乌敲开了丁昱的房门，手中拿着一个精致的小匣子，走了进来。
“坐在床上，把上衣脱掉。”
丁昱乖乖照做了。
欧波乌打开了小匣子，只见里面静静躺着一只黑色的小蠕虫，米粒一般大小。丁昱打了个寒颤。
“前辈……这是？”
“这叫噬魂蛊，在炼制散魄蛊时，会一同出现。散魄蛊是雄虫，噬魂蛊为雌虫。散魄蛊持续时间长，发作到致命通常要几个月，而这噬魂蛊，一天之内便可起效。但这两种蛊一旦相遇，又会合二为一，随后消亡，这也是炼制这两种蛊时最后也是关键的一步：分开雌雄虫。
这散魄蛊被称作第一蛊毒，可有关噬魂蛊的事，我家却从未对外披露过，也算是留的后手吧。”
丁昱突然想到，欧波乌的曾祖母百年前所制的散魄蛊已经被使用了，而摩卡当年又为了给人解毒寻找过肥遗，会不会当年摩卡的丈夫所中之毒就是散魄蛊呢？
“当年您曾祖制作的噬魂蛊，是否是赠与了一只猫妖？”丁昱不禁问道。
欧波乌显然有点疑惑：“……并无此事，那散魄蛊虽然已用，但噬魂蛊还留在我这大殿里。”
“这样啊……”丁昱应了声，看来摩卡当年并没有来过这里。
“那我们开始吧？”
丁昱做了个深呼吸，点了点头。
欧波乌用手指沾了点不知名的粉末，随后拿起了那只黑色的小虫，放在了丁昱的右臂上。
那小虫触碰到丁昱的皮肤，突然就动了起来，只见它一头扎进丁昱的皮肤，扭动着身子，下一秒就消失不见了。
丁昱闭着眼睛没敢看。这小虫钻进身体丁昱竟一点感觉都没有。可过了不到半分钟，丁昱突然开始耳鸣，紧接着是一阵钻心的疼痛。丁昱还没来得及叫出来，就眼前一黑，失去重心倒在了床上。
“接下来就只能看你的造化了。”
……
疼，这是丁昱最大的感受。好像五感全都失效了，世间万物都和自己没了关系，自己能感受到的就只有疼痛。那种疼不是皮肉之痛，而是是直入灵魂的疼。
丁昱的意识，好像置身于一个一片黑暗的空间，没有一点光亮。一个声音出现在了这片虚无之中。
“小鬼，既然要死了，就把灵魂给我吧。”
“宿魔？”丁昱想说话，却感觉自己根本发不出声音。
“想想是谁把你害成这样的？是任翔，你好心对他，他竟然下蛊害你。”
“不是的，他只是被鬼上身了，和他没有一点关系。”
“是任荥，如果不是她自作主张，你也不用去她家，也不会见到他弟弟，更不会中这蛊毒。”
“不是的！她也不知道会这样，这不是她的错！”
“是摩卡，如果没有她，你的生活就会像以前一样正常，也就不会有这些破事！”
“……摩卡……”
此时，丁昱的脸色铁青，嘴唇已经没有了一丝血色，呼吸也越来越微弱，欧波乌知道，噬魂蛊已经起效了。而丁昱，似乎是扛不过去了。她叹了口气，收起了小盒子，退出了房门。
……
“……不是的。曾经，我纠结于人妖殊途，不敢直面内心，但是现在，我已经没什么可怕的了。我喜欢摩卡，喜欢有摩卡的生活。宿魔，我已经因为你做错了一次选择，这次，我不能再错了。”
突然，一股暖流涌入了丁昱的身体。就好像是有人伏在丁昱身上，给了他一个拥抱。这感觉，很舒服，又好像很熟悉，这种熟悉，是刻在骨子里，刻在灵魂深处的。温暖又迷人。而就是这股暖流，丁昱的脸上竟然重新有了血色。
……
半晌，欧波乌带着两个孩子走进了丁昱的房间。清九和三庚的脸色看上去有点差，似乎是欧波乌带去了丁昱的死讯。
可是欧波乌一进屋，看见丁昱的情况，立马激动了起来。“活过来了！”
欧波乌快步走过去，检查丁昱的身体。丁昱静静的躺在床上，身上汗津津的，呼吸有些粗，却很平和。
丁昱的右臂上，鼓起了一个硕大的小包。欧波乌拿出了一把匕首，对着小包划了一刀。一阵血水混杂着大量的脓液从伤口涌了出来，伴随着一股恶臭。欧波乌将一些药粉洒在丁昱的伤口处，用纱布包扎好。
“他已经没事了。现在，让他好好休息吧。”
清九和三庚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轻松了很多。
“谁把窗户打开了……可千万不能着凉了……”欧波乌关上了窗户，带着两个孩子离开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