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清河水府
陇右郡中,有一处传说中的富贵之地,那就是神秘莫测的清河水府。
这里不是任何赵家、秦家,甚至非郡守府可比拟的。整个清江七百里河段的珍稀宝物,皆汇聚于此,其富贵奢华,闻名天下。
水府,隐匿于清澈江水之底,牢牢镇压着七百里的水域。它的建筑,如同海底龙宫,宏伟而神秘,珍珠和宝石散发着璀璨的光辉,让人目不暇接。
在一间辉煌的偏殿内,一位身着华美长袍的男子高高在上,正悠然自得地品味着手中的茶。这位男子,容貌俊逸,气度非凡,水府中人皆尊称其“左君”。
殿下,一位戴着白骨面具的使者正气愤填膺地说话:
“左君,我们之前的协议并非如此!我们已付出巨大代价,为何清江水族仅在江面上徘徊?”
左君轻啧两声,他的声音如同春风化雨般悠扬:
“这翡翠般的茶确实上佳,能让人神清气爽。使者啊,真不来一杯吗?”
使者显然是有些筋疲力尽,便端起旁边的茶杯,一饮而尽,然后继续道:
“清江水府素来重信守诺,这是众所周知的。记得府君当年为了叶继坤大帝一诺,不惜牺牲,令澜河水染成血色,至今仍被世人传颂。左君你如此出尔反尔,岂不怕毁了尊上的名声吗?”
澜河,那是燕国的母亲河,使者所指的正是秦国开国之战。当年燕国水陆并进,欲灭秦国于一旦,正是水府出手,击溃了燕国的水师,让叶继坤得以安心建国。而自那以后,清江水府与秦国的盟约便代代相传。
左君轻轻放下手中的茶杯,脸上虽挂着微笑,但气氛已经一变。他缓缓开口:
“使者提醒我了,我父亲与秦国早有盟约,我若是帮助你们,岂不是违背了父亲的信仰?这可是大逆不孝。”
他轻轻一拍案桌,命令道:
“来人,传令下去,让余勇部队撤退三里,不得扰乱岸上的生灵。”
使者一看局势不妙,顿时愤怒地站起身来:
“左君!”
他怒吼道。
左君只是淡淡地举起一指,阻止了使者的话:
“全陇右的军队都在警戒我们,不敢轻举妄动。你们想做的,早已尽可能地在暗中进行。“
使者见左君如此,便不再强求,只是语气中仍透露出一丝恳求:
“我们之前的约定,你们仅需上岸扰乱即可,何须真的动武?”
左君微微一笑,打断了使者的话:
“使者似乎忘了,我们水族离水而居,便如同你们陆地生灵离土无根。除非你们能提出足以动摇我心的条件,否则,怎可能轻易上岸呢?”
使者面具下的表情虽不可见,但他的声音中透出一股难以掩饰的愤怒:
“我所给予的,乃是价值连城的龙珠!”
左君微微一颔首,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龙珠固然珍贵,但也仅能让我做到这般地步。”
使者知道情势已定,便长叹一声,带着失望和不甘的情绪匆匆离去。
殿内一片寂静,左君冷笑一声,自语:
“藏头露尾之辈,也敢与我谈论信誉?”
就在这时,一股威严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虽然说话者并未现身,但那声音却是无处不在:“涟清,你究竟打算如何?”
左君,宋涟清,立即收起了先前的傲气,坐直了身子,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秦庭和我们水府结盟已久,却日益傲慢。尤其是现如今的庄高羡,竟然将我们视为他的臣下,他甚至派人来提亲,想要将我们清兰嫁给他的儿子,口口声声说要永结联盟。”
说道此处,他脸色浮现出一丝怒意:
“但我怎能忘记当年我姑母嫁给叶继坤的悲剧?她虽倾尽心血,最终却落得一个冰冷深宫的凄惨结局。我怎能让我妹妹重蹈覆辙?正好借此机会让那秦家小儿知晓,这七百里水域,究竟由谁主宰。不过,也要注意分寸,如今人族势力强大,就算颠覆了秦庭,其他国君也不见得就会善待我们。我们三万水军游弋于清江,恰到好处,不过这白骨道人送来的龙珠,却也是个意外之喜。”
那道威严的声音在深沉的叹息中,似乎透露出一丝无奈:“你姑姑与叶继坤的情意绵绵,那是真心相许,非我所强求的联姻……不过,这些旧事就让它过去吧。清兰的安排如何?”
宋涟清眉头微蹙,言语中透出一丝沉思:“现如今与陇右郡守之间的矛盾已无法调和,加之庄高羡那无耻之徒的挑衅,清河城已非久留之地。清兰正值启蒙之年,我计划将她送往汜阳,让她安心读书。”
“为何选汜阳?”那声音再次询问。
“汜阳的选择,父亲您应该已猜到原因。”宋涟清答道,
“白骨道此次能献出龙珠,显然是有大动作在汜阳,足以动摇整个庄境。等风波过后,汜阳将是最为安宁的所在,适合清兰静心学习。再者,这也是我一个小小的计策——清兰在汜阳,我们就有名正言顺的理由派人去保护她。汜阳地势狭小,高人稀少,不会对我们构成干扰。我顺道也能探查白骨道的动向,窥探他们的秘密。白骨道复苏之事不容小觑,必有大秘密。他们虽是历史悠久的邪道,定有不少珍宝。一颗龙珠,如何能满足我的野心。”
那威严的声音未做评价,只是淡淡地说:
“水府的事务,早已全由你主持,便按你所想去做。”
“是。”宋涟清恭敬地点了点头,话锋一转:“对了,那颗龙珠已经由人送到您闭关之处,望您尽快炼化。”
“我已审视过那龙珠,内中潜藏的诡计已被我清除。你可放心使用,或许能省却千年功力。至于我,身躯早已病入膏肓,无望长生。你姑姑逝世已逾两百年,叶继坤亦然。旧日之人,寥寥无几。我之所以仍留于世,不过是为了护你走过这一段路程。龙珠虽珍,于我已无所用。”
那声音越来越弱,最后化作一声长叹,在偏殿里消散。
宋涟清依靠在高椅之上,心中忽然涌起一丝萧索。
……
白骨面具的使者离开水府,踏上一艘似是由白骨制成的无底小舟。舟虽无底,却在水中如鱼得水,迅捷无比。若是不慎触碰到的鱼蟹,不过是稍纵即逝的波纹,连一滴血花都未曾泛起。
舟过水面,使者登岸,那船便如同归海之鱼,钻入水中消失。
使者行走间,使者步伐疾如游龙,行进间尘土不染。他对于陇右郡军队的布防如同胸有成竹,巧妙地在空隙中穿行,不一会儿便已远离了江边,来到了一座孤山之下。
这座山,远观状若牛头,峻拔中不失秀丽。使者来到一处隐蔽的石壁前,身形一晃,竟似幻影般穿壁而过。
石壁之后,别有洞天。长长的甬道两侧,壁画满布着血腥与恐怖的图景,青石铺地,气氛阴森。
使者刚一踏入,便有人迎了上来,急切地问:“事成否?”
白骨面具下的使者怒气未消,语气中满是恨意:“宋涟清那贼子,吞了我们的饵,却未咬!”
对方淡然回应:“宋远行那老鬼尚在人间,他自会约束宋涟清,我们本就未期望他们能真正与庄庭断绝于剑拔弩张之势。”
“即便如此,心中仍是不快。那毕竟是龙珠啊!自中古以来,已是罕见之物,价值无量。”白骨面具使者深深叹息。
“小林镇的计划已成,我们的目的已达成。这些枝节之事,无需过于介怀。况且,那龙珠对于宋涟清,怕是不啻于烈酒之于婴儿——难以消受。”
“他自以为能戏弄白骨道,却不知……”白骨面具下的使者眼中闪过一丝狠戾,“待到圣子降临,首先铲除的,就是清河水府!要让整个七百里清河,化为白骨之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