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他只是个乞丐！
季玄的唇角泛起一抹得意的笑容，仿佛是昙花一现，随即消散于无形。
他的眼神看似平淡，但眼眸深处，却隐藏着深深的忌惮，战斗的余韵尚存，慕容无忌所牵引的浩然正气仍在此方天地间鼓荡，季玄在等，等漫天的金光彻底消弭。
约一盏茶的时间过后，浩然正气重归于天地，犹如天际的烟花，绚烂过后，归于虚无。
看着最后一抹金褪去，季玄轻叹了口气，他并未停留，也未多看一眼慕容无忌的尸体，只是身形一闪，化作一道剑光，划破长空，顷刻间不见踪影。
这一幕战斗，发生秦地的一处荒郊，不曾引起半点波澜。对于那些高高在上的大能来说，不值一顾。秦地之内，三万里疆域，而这一处荒郊，又何尝不是尘世中的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但在战场的废墟之上方，无数的尸体之中，却有一个灵魂尚存。
他是一个命悬一线，生命垂危的乞丐。之前的战斗中，他神识尚存，在漫天冰刀之下，他已经做好了迎接死神的准备，然而，他身边的乞丐，帮他挡了一刀，他也因剧的冲击力而倒下！
但是，他从始至终都保持着清醒，他亲耳听到这场激烈的战斗。
战斗的喧嚣结束了，四周归于死寂。而这名乞丐，他还活着。
地上积雪尚存，乞丐的衣衫破烂，面容憔悴，呼吸微弱，似是下一刻就会在寒风中断送生机，对于修真者而言，他只是个乞丐，命如草芥，宛若蝼蚁，但他，依然倔强地活着。
在一番深思之后，乞丐狠狠咬紧牙关，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努力地从尸山中爬出来。
他摇摇欲坠地站起身来，从一堆尸体中，努力地向前迈进着，一步，两步，三步对于筋脉全损，脚筋断裂的他来说，每一步都好似抽空了他身上全部的力气！
但是，他决不允许自己向前的脚步停下，他的目标，正是慕容无忌的尸体！
他用尽全力地向慕容无忌的尸体移动。每一步都显得异常艰难，每一块肌肉都在哀嚎，在颤抖，好似千针刺肉，天火烧心。
但是他的内心有着难以置信的毅力在支撑，那是生命在某个尽头，对于生的渴望！
终于，他站在了慕容无忌的尸体前，这场艰难的跋涉也因此画上了句号。
他看着眼前散落一地的残肉，缓慢地蹲下，却因为太过虚弱，只得瘫坐在地。
他的手在尸体的残骸中颤抖地摸索，穿过了碎肉、骨茬，甚至是断裂的金属和不明的木片。然后，他的指尖触碰到了一个物体——一只瓶子！
乞丐的呼吸变得粗重，但他仍旧小心翼翼地将玉瓶捧在手中。瓶口已经炸裂，只剩下半截瓶身。他小心地移除塞在瓶身中的碎肉，目光紧紧地盯着瓶底。
“空的！怎么会是空的？”
乞丐的手有些颤抖，看着空空如也的玉瓶，乞丐的内心在崩塌，这一刻，所有的期待，所有的渴望，皆成泡影！
可是，也就在这一刻，乞丐身体中，生命对于生的执着彻底爆发，他发疯似的，奋力朝着土壤挖去，很快他的双手鲜血淋漓，惨不忍睹。
许是他的诚意终是感动的上天，这次，他在土壤中，终于看到了一粒丹药，圆滚滚的丹药通体漆黑，上面还缠绕着一丝黑光！
他没有任何犹豫，快速将丹药吞下，在那颗丹药下肚的瞬间，他感到一股阴寒之气在体内流转，一股阴寒之力冲击着他的灵魂，但因此，他生命的火焰在重新点燃。
这是命运在给予他的另一次机会。
灵脉，乃是修行人士通往大道的根本。
这里所言的“道”，非特指道门一脉，而是包罗万象的宇宙法则。
不论是遵循佛门禅理、道家自然，还是儒家礼仪、兵家谋略，亦或是那些名不见经传的修行流派，无一不将展露灵脉视为修行的起点。
在那些远古的岁月里，天赋异禀者，天生便有灵脉自行显化，被誉为修行种子，羡煞旁人。
然而，修道之中，天赋固然重要，但终究不是决定命运的唯一因素。
丹药，正是为那些资质平凡之人打开修行大门的钥匙之一。它借助丹药之力，不仅能显化人体中潜藏的灵脉，更有助于吸引天地之间的生机之气，滋养肉身，促使气血流转，由此孕育出道元，踏上修行之路。
在慕容无忌那些由爆炸摧毁的珍贵法器面前，黢黑的丹药或许不能算得上是至宝。但对于这位命悬一线，身处绝境的乞丐而言，这枚丹药却是开启生命之门的唯一钥匙。
千古艰辛，唯有死路一条，此时此刻，命运之神似乎终于向他微笑，赐予了转机。
乞丐眼中闪烁着坚定与虔诚，双手颤抖地捧起那枚丹药，将其对准干裂的双唇，一颗圆润的丹药随之倾泻而出。周遭是寂静无声的破观，远处是散落一地的尸体，身旁是碎肉与骨片。
天际的夕阳如血，残阳如泪，照耀在这片死寂中的一抹生机上。他，一个病骨嶙峋的乞丐，在此刻吞下了那挽狂澜于既倒的丹药。
丹药一入喉，顿觉一股阴寒之力倾泻而出，顺着喉咙流淌至全身。
乞丐微微闭上了双眼，心中千回百转。他的记忆中重现了那些岁月的苦修：
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春秋之间不辍的剑舞。他曾经追捕盗匪，与恶徒厮杀，从西山的贼巢中独自一人踏血归来，那次辛苦的战斗换来的，也正是一枚丹药。
岁月如梭，他为了接近那个超凡的世界，耗费了无数光阴，历尽坎坷，不知疲倦地奋斗。他的父母先后离世，耗尽了家中所有积蓄。
孤身一人的他，唯有自己，才是最坚实的依靠。他从无数竞争者中脱颖而出，拜入道院，成为道院的核心弟子，第一次触摸到那超凡世界的门扉。
然而，紧接着的却是背叛与伏击，同窗的毒计，夜半的围杀。他拼尽全力，从死神手中抢回一条生路，为了躲避追杀，他隐身于乞丐之中，原想等待时机再起，未料身体却渐渐不支，终于只得躺在稻草堆上，等待死神的召唤。
谁料在他生命的最后关头，他竟凭借一颗不屈不挠的心，拾得了命运的恩泽——灵丹。至于左光烈为何携带开脉丹，他的死亡将这个秘密永远埋葬。
乞丐的故事，却在这一刻开启了新的篇章。命运的无常，恰如此刻。
乞丐收回心神，全神贯注地感受着体内正在发生的奇妙变化。他能感觉到一种温暖的力量从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散发出来，以一种神秘的方式在体内游走，最终向着脊柱汇聚。这一切，虽缓慢，却清晰可见。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到一股微弱的力量自丹田升起，沿着脊柱向上游动，如同一条蚯蚓在河床中逆流而上。这个过程充满了艰辛，但那从四肢百骸中涌出的力量，如同河水滋养着这条小小的“蚯蚓”，助它一路前行，最终，落于在天灵处，不再挪动！
“怎么回事？气海未破，灵根未生，但是，这种感觉，分明是炼气破境的征兆！”
“而且，灵力不进气海，反入天灵，有背修行之本，本末倒置，着实荒唐！”
“刚才就觉得这枚丹药跟古怪，通体漆黑，毫无灵气，反而有一丝诡异，难道”
乞丐像是想到了某种可能，但随即，他又低语道：
“罢了，我本是个废人，如今虽然未开气海，但，总比苟且一生要好！”
一年多的乞丐生涯，让这个宗门曾经的天骄大有再世为人之感。
修真之人皆知，灵气于体内不化气海，自是无根之水，可观之而不能用之，自是于修炼无缘。
但，乞丐不甘心，历经种种，难道到头来，只能做一个普通人吗？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他试着动用天灵中的灵气，身体立即爆发出了一束光芒，那是灵脉显化的光华，是生命蜕变的璀璨。
“这也行？不化气海，也能动用灵气？”
可那光芒正源源从他的四肢百骸中喷薄而出，从肉体的每一个毛孔中迸发，寒冷而强烈。
在这一刻，他不再感受到丝毫的衰弱，那些久病带来的虚弱和痛苦，如同被这股寒气一扫而空。他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力量在体内蔓延，那是炼气修显现后，天地之间生机的滋养，是从死亡边缘回归生命的奇迹。
乞丐缓缓地睁开了双眼，他的目光变得异常深邃，眸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彩，那是属于修行者的光彩，是经历了生死磨难后重生的明亮。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是自然的气息，是活着的证明。
“看来，我又可以修行了！”
这一刻，秦地荒郊，残阳如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