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一次当官
叶正奇和刘德明他们走后,三个老铺丁和一个新补充的铺丁,围着张鱼张头长张头短的献着殷勤。
几个人还凑钱弄了一桌酒菜来,说是要给张头贺喜。张鱼知道这是规矩,也就没有拒绝。
黎建功被发配,在刘德明的提议下,张鱼因冒死护送急脚递和揭发刘德明这个内鬼有功,被提拔为土山急递铺的铺司。
看着昨天还对自己吆五喝六连嘲带讽,动不动就故意找茬欺负自己的几个人,此刻却满脸堆笑拼命地在自己面前献殷勤。张鱼很是感慨,权力也许不能让人强大,却可以让人可怕。
“来,张头,我们一起敬你一杯酒,从今往后张头说啥就是啥,我们全都听从张头使唤,绝无二话。”
三个曾与张鱼一起共事的老铺司,每人端着一碗酒,恭恭敬敬地站起来给张鱼敬酒。
张鱼没有端起酒碗,而是缓缓说道:
“你们中的人,有的嘲笑过我,有的欺负过我,还有的打过我……”
说到这,张鱼故意停住了话头。三个老铺司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很是尴尬。只得一个劲赔笑。
停了一会,看看时机也差不多了,张鱼端起面前的酒碗,继续说道:
“但是,这些都过去了,我这人虽然小心眼爱记仇,但也容易翻篇。只要大家今后不再相互为难,还可以做好兄弟。不然,我可要老账新账一起算。来,干了这碗酒。”
说完,一扬脖子喝干了碗里的酒。
三个老铺丁暗暗擦了一把冷汗,也一样脖子把酒喝光了。同时心里暗暗嘀咕:
这个废物咸鱼还真不简单呀,这手段可比黎建功那个老狐狸还要高明啊。
其实,这是张鱼第一次当官。
不管是一千多年前的前世,还是今生的南宋,张鱼这具身体两世的记忆加起来,也没有过当官的记忆。张鱼记得,他上学时当的最大的职务,是专管放学时关掉教室的灯,连个小组长都不是。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什么职场剧、谍战剧、宫斗剧看了一大堆,张鱼相信对付急递铺这几个大老粗,还是很轻松的。
对于急递铺里这几根老油条,张鱼没有采取怀柔政策,而是不断立威,让他们明白谁是真正的老大。
跟他们一起共事这么多年,张鱼很明白,这就是一群势利小人,他们畏惧的是强权,才不管什么兄弟道义呢。所以,张鱼需要时不时对他们进行敲打,敲打完偶尔给一丁点甜头。
对于新补充来的铺丁田二柱,张鱼倒是有意要培养一下。一来可以制衡几个老油条,二来张鱼看此人老实本分人又机灵,颇有些自己当初刚进急递铺当差时的样子,他想拉田二柱一把。
在张渔的威慑下,急递铺内部倒也团结融洽,田二柱很能干,急递铺内一些杂活都被他包了。而且他读过几年书,还参加过在建康举办的乡试,可惜名落孙山。在急递铺不忙时,张鱼就让他代替自己填写铺历,跟前来交接的外铺铺丁做交接。这样,自己就可以抽身出来做做其他事情了。
至于三个老铺丁,也比以前能干了,每天除了送递角外,就是围在张鱼身边拍马屁献殷勤。
这天,张鱼一走进急递铺,发现气氛有些不同寻常。
往常,没有递角要送时,三个老铺丁要么吆五喝六的玩骰子,要么凑在一起一脸淫荡地讨论着,镇上谁家的大姑娘小媳妇如何如何。
今天,铺丁老王独自坐在角落里唉声叹气,另两个老铺丁也没有玩骰子谈女人,而是无聊地望着天发呆。
“这是怎么啦,怎么都成霜打的茄子了?”
“张头,老王遇上事了。”
铺丁老李过来小声对张鱼说。
“哦?遇到什么事了?”
“老王家的独苗生病,钱花了不少,药也吃了不少,就是不见好。这不,老王给孩子看病借的钱眼看要到期了,还不上银子人家要来收房子呢。”
张鱼之倒是听说过,这老王也是独苗单传,传到他这一代时连生了两个女儿才有了一个儿子,把这个儿子当宝贝疙瘩一样养着,但孩子从小体弱多病,为了给孩子看病老王确实花了不少钱。
张鱼来到长吁短叹的老王面前:
“老王,像个爷们一点,别天塌了一样。”
“张头,你说的倒轻巧,我这可不就是天塌了嘛,房子被收走我一家人住哪里去?”
“遇到事不去想解决的办法,在这里长吁短叹难道就能解决了?”
“张头,该想的办法我都想过了。可是,欠黄牛儿那银子实在是太多了,我真的拿不出来啊。这些老哥们也都穷的叮当响,根本凑不到银子。”
“你欠了多少银子?”
“这些年下来,光银子就欠了六两,加上利息有十两银子了。”
张鱼从怀里摸出一点银子递给老王:
“我这里刚好有六两银子,你拿去还给黄牛儿。至于利息嘛,你就说我张鱼说的,抹去了。”
老王手里拿着张鱼给的六两银子,呆住了,张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想要感谢张鱼按张鱼说的去做吧,又觉得张鱼后半句话说的太装逼了。想说张鱼吹牛,可张鱼又实实在在的主动借给了他六两银子解燃眉之急。
唉,这个以前经常被他们欺负的废物咸鱼,最近越来越变得让人看不懂了。
张鱼也看出了老王心里的想法,但懒得跟他解释太多,直接在老王身体踢了一脚:
“还不快去,等着我反悔啊。”
“哦,去,去,这就去。”
老王拿着银子一溜烟跑了。
等到老王再次回来时,脸上的愁容已经一扫而空,看张鱼的眼神也不一样了。很早以前,他是带着鄙夷的眼神看废物咸鱼。后来,张鱼搬倒黎建功当上了铺司,老王对张鱼是畏惧和谄媚。现在,他看向张鱼的眼神中,则充满了感激、惊讶和敬畏。
“张头,你真是神了,黄牛儿听了我说的话,果然二话不说就抹去了利息。他还问我张头现在在做什么呢。”
老王一进门就嚷嚷开了,一边嚷嚷着一边噗通一声跪下就给张鱼磕头,感谢他帮忙解决了天大的麻烦。
张鱼一把扶起了老王:
“没啥,我刚好跟黄牛儿有点交情而已。”
有点交情就可以不用露面,仅凭一句转达的口信,就二话不说免了四两银子的利息?在场的几个铺丁各自心里都在盘算着,自己这位新上司看来不简单啊。以后可得小心伺候着,这种人得罪不起。
铺丁老李,犹豫了一下,说道:
“张头,我也有个事……”
“怎么,老李你家也遇到事情了?”
“没有,没有。不过,最近这日子也不怎么好过。”
“哦,有什么困难?”
“张头,我就干脆把话说了吧。眼瞅着这个月都快过完了,这个月的口粮发放日早过了,口粮却一直拖着不发。现在啊,家里已经快断粮了。”
老李刚说完,其他几个铺丁也跟着附和起来:
“是啊,张头,以前可都是按时发的,这个月去领了两次都空手回来,眼瞅着要断顿了。”
“不光是口粮,咱铺里的给养这个月也没给,现在晚上都舍不得一直点着灯。”
“没错,槽里的马也眼瞅着没有草料了。”
……
张鱼这才意识到,自己当上这个铺司也有一个月了,这个月的口粮还真是没有发过。以前自己指望这点口粮吃饱肚子,天天算计着发口粮的日子。如今,日子过好了这点口粮可有可无了,竟然忘记了发口粮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