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黑漆朱字牌
回到家,张鱼把五十两白花花的银子放在母亲面前时,鲁氏吓了一跳,以为儿子在走投无路下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
张鱼费了一番口舌跟他解释今天发生的事情,鲁氏才安下心来。其实她是了解自己儿子的,这孩子老实,心地善良,做不出什么坏事。听了张鱼的解释,也就相信了。
当然,张鱼只是说他前些日子在急递铺送递脚(相当于现在的包裹)时,遇到几只野猪在围攻一个游方郎中。他就帮了一把手把野猪赶走,郎中为了感谢他,传授了他一些医术和功夫。他凭着功夫打败了郑三炮,把借出去的银子讨了回来。
至于穿越和得到神奇能力的事,张鱼是万万不敢跟母亲说的,只好隐瞒了下来。
一下子有了这么多的银子,鲁氏可高兴坏了,老人家开始盘算着如何使用这些银子。
这下不仅解决了聘礼的银子,还能把老房子翻新一下添置点家具,给儿子当新房,再给儿子儿媳添几身新衣服。让儿子风风光光的成亲。
昏暗的油灯下,老人家看着儿子瘦弱的身影,心里又是心疼又是欣慰。
儿子这些年吃了多少苦,老人家心里最清楚,如今儿子终于有出息了,不用再处处受人欺负了。
那双慈祥的眼睛里,不觉噙满了泪水
……
母亲把银子收好睡下后,张鱼拿出了白天那块丑陋又神奇的石头。
此刻,这块石头又恢复了张鱼刚见到时的丑陋模样。但张鱼知道,这不是一块普通的石头,是个宝贝。
他找来工具,在石头上钻了一个小洞,然后又找了根红绳从洞里穿过,做成一个项链,贴身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做完这些,张鱼上床盘腿打坐,调出脑海里的青冥拳法修炼起来。
大约一个时辰后,张鱼睁开眼,感觉身体舒畅,白天的疲惫感一扫而空。
之后,张鱼又在脑海里搜寻起来,发现脑海里有不少医书,有很多是讲针灸的。
这个时代没有西药也不能打针、吊水什么的,很多时候得了病都要靠针灸来治疗,他选了一本可以固本培元,能治疗各种常见病的归元针法来练习。
又是一个多时辰,张鱼才结束练习,躺下来睡觉。
第二天一早,张鱼醒来后母亲已经拿着银子去找媒婆下聘去了。
张鱼简单洗漱后,又在房间里打坐练习了一会拳法和针法,然后才吃完早餐出门。
今天,他要去急递铺当差。
急递铺,是宋朝时的一种官邮机构,类似于现在的机要通信系统。这种通信机构一开始是为军队服务的,主要用于传送紧急军情。
一般在重要的官道附近,每隔十到十五里设置一个急递铺,每个急递铺配置五名铺丁一名铺司,有紧急军情时采取各急递铺间接力传送的方式,以最快的速度把军情传递到朝廷,再把朝廷的军令传递给前线。
利用这种方法,一般一个昼夜可以将军情传递四百里,最快可达一昼夜五百里。这也是五百里加急的来历。
后来,急递铺也开始为朝廷机构和地方官府之间传送文书、物资等。
再后来,地方官开始逐渐参与对急递铺的管理,急递铺传送的物品越来越杂,有时还承运中央拨付地方的兵器、绸缎、军饷,以及地方交付朝廷的货币、香料、茶叶、食盐等。一些官员也会利用急递铺,来传递一些私人书信和物品。
所以,此时的急递铺已经有些类似后世的快递,不过是官方快递。
这样说来,穿越来的张鱼在大宋朝又重操旧业了。
张鱼当差的这个土山镇急递铺,除张鱼外另有四名铺丁,他们都是土山镇一些漏服兵役,或者家里有特殊情况不便去前线服兵役的人。
张鱼因家里没有兄弟姐妹,父亲去服兵役后杳无音信,家里还有一个老娘要赡养,所以被安排到这来服兵役。
急递铺还有一个铺司叫黎建功,也是张鱼的顶头上司。此人为人势力刁钻,因张鱼平时家里贫穷无钱孝敬,加上张鱼又木讷迂腐不会领会领导意图,也不会拍马屁,所以对张鱼一直是很排挤的。
平时最累最重最危险的活,都会派给张鱼。有时候还会克扣张鱼那点可怜的口粮。
张鱼其实在急递铺里没什么朋友,因为其他猴精猴精的四个铺丁,平时都是跟在黎建功后面怕马匹的。见黎建功不喜欢张鱼,他们自然也不会对张鱼多好。只会跟着一起排、挤戏弄张鱼。
干了这么些年,张鱼也觉得在急递铺做个铺丁很没意思,可是铺丁也是兵,服兵役可不是说辞职就能辞职的。再说了,就他这副小身板,又没有什么手艺,离开急递铺能去哪里讨口饭吃呢?在急递铺好歹还有那么一点可怜的月钱。
急递铺是个类似前店后坊的商铺的建筑,前面几间房用来值班和办公,后面院子里有睡觉的地方,有仓库,还有马厩。马厩里有两匹送递脚用的马。
张鱼走进急递铺时,两个老铺丁正陪黎建功在玩骰子。平时没有递脚要递送时,他们经常这样来打发时间。
铺司黎建功见张鱼进来,头都没抬,跟往常一样喊了句:
“咸鱼,去,望风去。”
所谓望风,就是在急递铺门前坐着,有别的急递铺送来递角时,不用进急递铺直接在外面办理交接。这样可以节省传送的时间。
张鱼刚在门口坐了一会,一阵叮叮当当的铃声传来,张鱼知道这是有递角送到了。铃铛是铺丁送递角时的必备装备,其功能有点类似后世的警笛,听到的要赶紧把路让开。要是不识趣挡路,后果自负。
这次来的是马递,铺丁骑一匹黑马,很快就到了张鱼跟前。还没下马就对张鱼喊道:
“板桥递脚一份,马递。”
“黎头,马递,去板桥。”
张鱼扭头冲里面喊了一句。
“k,点背,劳资今天不走运。”
黎建功骂骂咧咧出来,拿着铺历对递角进行了登记,又在对方带来的回历上写下到铺时间,并签了押。这就算交割完毕,对方铺丁骑马返回。
“咸鱼,你去。”
黎建功将一个木匣丢给张鱼,这就是要传送的递角了。
张鱼接过一看,盒子上挂着个小牌子,牌子漆成黑色,用红笔写着编号等信息。他知道这种黑底红字的牌的递角,一般是三省、六部、御史台、枢密院等朝廷中枢机构发出的重要公文。按规定是需要马递或急脚递递送的。
张鱼转身朝院内马厩走去。急递铺有两匹军队淘汰下来的马,平时递送一些重要的紧急递脚使用。
“今天白马病了,红马腿上旧疾复发,你步递吧。”
黎建功在屋内喊了一句。
“黎头,这是黑漆朱字牌,要马递的。”
张鱼提醒着黎建功。
朝廷对每一类递角都有准确的限期,超时没送到是要追究责任的,轻则扣口粮,重则杀头。而不同的递角,又是按照不同递送方式来计算时间的,一个马递件让他步递去递送,这是给张鱼准备了一个大坑和一口大锅啊。
“黎头,两只脚再怎么累死也跑不过四只脚,这活实在没法干呀。”
张鱼今天居然没有乖乖就范,这让黎建功有点诧异。
他丢下骰子走到张鱼面前,伸手拍了拍张鱼的肩:
“你知道,这两匹马比咱们这些铺丁都金贵,平时都宝贝着呢,不能让它们带病带伤上路不是?你是个老人了,路数多腿脚又快,多克服克服。”
可能还怕张鱼不上套,黎建功又给张鱼画了张饼:
“你完成任务回来,我给你向上请功。”
“功劳自然是黎头的,我嘛,给我半个月休假就行。”
张鱼可不相信黎建功这货会给他请功,相对于不可能到手的功劳来说,还是休个假更实在。
“行,咱可说好了,完成任务有假,耽搁了时间上边怪罪下来,我可给你担不住。”
“不劳黎头担着,我自己有数。”
“你们可都听清楚了,是这小子自己说要去送马递的,误了时辰还不用我担罪。”
黎建功一边撇清自己,顺带又将了张鱼一军。
“我们都听到了,是咸鱼自己要去的。”
“没错,咸鱼为了要休假自己要求去的。”
其余铺丁赶紧附和着黎建功。
张鱼没搭理他们,拿起自己的专用革带束在腰间,又把铜铃挂在革带上,把递角用漆娟包着放进背囊,又在背囊里装上雨衣,然后拿起一杆枪就出门了。
这身装束是铺丁送递角时的标准装备,要是走夜路的话还会带上火把。今天张鱼天黑前就能赶回来,所以没有带火把。
看着张鱼远去的背影,黎建功嘴角露出一丝阴狠的冷笑。
张鱼出门后往西走了一段路,从官道拐向了一条小路。
土山急递铺到板桥急递铺十五里路程,骑马需要半个时辰,递角被送到土山急递铺时,差不多刚好是辰初一刻,也就是说张鱼必须在辰正一刻前送到板桥急递铺,否则就是违了时辰,按律是要打板子甚至流放的。
张鱼虽然腿脚快,但光凭两只脚半个时辰赶十五里路,他还做不到。唯一办法就是抄近路走小道。
上了小道,张鱼撒开双腿一路奔跑,震得腰间的铜铃“叮铃铃”直响,小道上偶有几个路人听到铃声后,也都早早让出了道路。这让张鱼又找到了,以前在另一个世界骑着电动车,在道路上横冲直撞送快递的感觉。
这条小道张鱼走过多次,只要不出意外,半个时辰内准能到达板桥急递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