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药渊（六）

    老旧的小院里，墙角杂草丛生，一株病殃殃的桃树倚在屋前，叶黄不落。上屋内呼唤声不断，短衫汉子急匆匆地从院外推门而入。

    “老李家的！郎中来了！”

    屋内高呼:“可快些！这人眼看是不行了！”

    等白芷回过神来已经立在床前，手持银针，几欲下手。

    床上之人形容枯槁，明明正值壮年却满头白发，眼瞧不像是正经病痛。

    他堪堪收住银针，疑惑不已。明明上一刻还在林中湖畔，怎么下一刻已经在为人扎针了？

    身边的汉子不见白芷继续动作，小心地询问:“怎么了？”

    “啊，无事。”白芷打起精神，先为人治病要紧。

    但总觉得，忘了点什么呢。

    细细把过脉，银针扎好，白芷从药箱里拿出纸笔，写下一纸药方递给距离最近的人:“先抓两副药，脚程要快。”言罢将围在床前的人散开“不要都围在这里，浊气太多。”

    村民低声应和，推搡着离开屋内，在院中徘徊不定。白芷刚踏出一步就被团团围住，耳边都是带着忐忑的问声“您瞧这病，是不是之前……？”“怎么说不是？这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样子，除了那精怪还能是什么？”“晦气！晦气！”

    白芷被圈在中间只觉得脑袋嗡嗡响，挑了句最重要的问:“什么精怪？”

    距离最近的老妇人一听这话，原本垂下的眼皮硬生生被瞪得撑起来，嗓子里好像突然被撒了把沙子，嚇嚇作响:“这您还不知道？这——”

    “娘！”

    话还未说完，就被一开始去寻白芷的汉子喝止。

    那妇人这才如梦初醒般恢复一开始老态龙钟的模样，嘴里念叨着不可说不可说，在儿子的搀扶下缓步离开。

    余下的人见状也三三两两一起离开，明明刚开始还好奇些什么的样子，现在又走的飞快，好像后边有什么追着一样。

    白芷只觉得莫名，收拾一下随行的药箱，出了院门才发觉自己好像不知道住在哪里。

    身后一片枯黄的落叶缓缓落下，像是落在一片涟漪，轻晃了两下，门前的素衣青年略微思索，迈步向东走去。

    原来自己是村头一户老医师的徒弟，师傅前些年外出云游行医，家中只余下秦贺师兄和自己两人。

    “真奇怪，怎么会突然忘了呢……”白芷神色恍惚，沿着湿润的土路慢慢走着。直到眼前出现同记忆里如出一辙的房屋，才回过神。

    “师弟？”

    小院不大，白芷进来后被角落里翻晾药材的男子唤住。

    男子也是一身素衣，身形忻长，只是容貌太过出众，和他刚刚遇到的村民们完全不像一个环境生活的。

    “怎么又出神&34;他说着，伸手接住药箱。

    白芷不好意思的挠头：“师兄，我最近总是记不住事，恍恍惚惚的。”

    二人一前一后朝屋内走去。

    “刚刚就是，我看见你都不记得你叫什么了。”

    “就好像，我们从来没见过一样。”

    被困在画中的叶盛眼前徐徐展开一幅空白的卷轴，上面是墨色的小人，栩栩如生，各自生活。

    丽娘嘴上说着请他帮忙，实际上用真身作为媒介，把他留下一起看着贺秦作何抉择，反而把白芷送进幻境。

    “太奇怪了。”贺秦看着他，笑意盈盈。

    “王家二郎哥跟我讲，最近村子里好多人都病了。”

    贺秦温声安抚，“师傅不在，还有我呢。不要怕。”

    白芷倒也不是害怕，就是觉得这地方陌生又熟悉，自己好像是一直生活在这里，却对所有人都印象模糊。

    贺秦让他坐下，露出手腕。

    “天气入秋了，凉意渐浓。你要注意添衣，不要寒气入体才找我配药。”

    把过脉后，贺秦起身前瞥了他一眼，嘴角依旧是携着微笑：“最近不要去后林的湖畔了。”

    白芷懵懵的仰头看他:“我经常去吗？”

    “当然。”

    秦贺拍了拍他的肩膀，向院内走去。

    “你今天不是也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