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药渊（二）
众所周知，
白芷是白家的独苗苗。
白芷继承了家里的所有家产。
白芷年少有为。
白芷有个不治之症。话痨。
药渊谷是白芷的家，山里的草药都是他的。
“咦。”山顶一户人家的屋檐下，素衣少年蹲坐在门槛上，面露难色。
夏日炎炎，晴空万里。今天难得是个采药的好天气，但是他的左眼皮一直突突，弄得他心里也突突，迟迟不敢出门。
日上中天，长相出色的少年一拍大腿，嘟嘟囔囔的从门槛上起身，“有什么好怕的，父亲保佑父亲保佑，大不了再收几本秘籍。”
白芷背上背篓，栓好门，将栅栏门合上，迈步下山。
青石阶的角落花草丛生，白色的衣摆晃过草尖。
还有三个台阶就成功下山了。
白芷松了口气，步子加快。
头顶劲风忽动，白芷恍惚听到衣袍翻飞的声响，顿了一下，心里大呼不好。
“啊——！！”
从天上落下来一个衣着华贵的少年郎，压的白芷惨叫连连。
倒是砸进他怀里的那位不声不响，像是没了气息。白芷环住怀里的人，免得这人再滑下石阶。他抻了抻闪到的腰，语气怨怼，“旁的人落下来，还知道提前躺在路上等我，你倒好，直直往我身上砸。”
就知道今天不宜下山。
白芷利索地将人翻了个面，探探鼻息，顺势把了把脉。“相貌不错……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体质偏弱。”
两人身旁零碎的蓝色光点随风飘荡，白芷摸了摸那人一直渗血的左腿，略感惊讶。“这小身板还挺能抗啊。”又将他肩头的伤口粗粗看了一眼，“你命大，没彻底断了气息，随我上山吧。”白芷把人搀住，往山上去。
素色的衣角再次晃过草尖，留下略有些失望的话。
“我可是看中里山的那些草药好久了……”
叶盛似乎好久没做过梦了。
有人站在流光魅影的大殿之下，听着众人的指责，受着莫须有的罪名。是非对错，竟全凭一个被黑暗笼罩的人定夺。
他远远的望着，看不清所有人的面容。
耳畔响着零碎的话语，梦里的人抚了抚藏青色的袖口，周遭气息像千年不化的冰雪，音线凌冽，“这些话，你们可以说的再大声一点。”
霎时间的静谧，让叶盛忍不住去想，这到底是何人。
白芷见榻上的人悠悠转醒，不再碎碎念，转身拿起药碗，回眸就和淡金色的眼睛来了个四目相对。
“……你是我见过，比我和心儿还要好看的人。快喝药吧。”白芷首先打破沉默，看着他坐直身子，将药递给他。
叶盛接过后，回了回神，道:“原来是你在我梦里唠叨…你也好看。”
梦里的一切在醒来的瞬间就如烟般散去，只余下声声指责，在耳边萦绕。
“我也这样觉得。”白芷今日穿了湖蓝色的长衫，剑眉星目，英气十足，“你且和我说，是如何从常山的断崖落下的？”
叶盛把黑乎乎的药一仰而尽，蹙眉看着空碗，信口拈来:“家道中落，有些人便趁虚而入了。”
伸手接过空碗，“怪不得你没有什么秘籍……”白芷小声嘟囔着。
“你对秘籍有这么深的执念吗？”叶盛微微扬起眉尾，看似好奇，实则盘算着没有恢复之前如何在这里蹭吃蹭住。
白芷摆摆手，连忙道“倒也没什么执念，只是之前在这里失事的人，临死前都要拉着我硬塞给我一本什么秘籍，”
叶盛垂下头看着自己白色的里衣，又按了按肩膀的伤。
“哎你干嘛，你这伤可有段时日才能好呢。”他摁下了叶盛作乱的手，继续道“那些秘籍我都会在出门的时候卖掉，换些实用的东西，刚好最近要出谷。”
“对了，”白芷拉着神游的叶盛，兴致冲冲地问，“你叫什么？家中可有亲人？”
“我叫叶盛，暂时举目无亲，这位恩人呢？”叶盛笑眯眯的胡说八道。
“可别叫我恩人，被这样叫的都短命。我叫白芷，既然你暂时无家可归，不如留在我这山上。”白芷眼睛亮晶晶的，“我一个人待的久了，你可愿与我作伴？”
只见那俊秀的少年怔了怔后，眉眼温柔地朝他拱手一拜:“多多关照。白芷大哥。”清晰的声音淌进了白芷的心坎。“那是自然！”
淮芠的箭还当真是为他而造。
醒来之后就发现自己灵力尽失，养伤的这些日子，倒也没发现天界追兵。叶盛坐在秋千上哈欠连天，眼角泛起泪花。
白芷在一旁翻晒草药，随口提起句“你不是睡过午觉。”
叶盛立马反驳:“那不一样。”
“我早就把你药里安神的去掉了，你别想赖我。”白芷哼了一声，“再过些日子就要入冬，你那件的衣裳放好，我带你下山买些新的。”谁家孩子一年到头就一件衣服啊。
“谢谢哥！”
“快去把熬好的药喝了。”
叶盛藏青色的身影闪进屋里后，白芷才去院后打理药草。
当初被这小子装出来的温吞样子糊了眼睛，日日相处下来，才知道叶盛是个十成十的淘气鬼。
木栅栏围起来的小院落，因着叶盛，少了许多略显苦涩的草药，多了应季的花草。挨着屋角的合欢树，白芷记事起就已经在了，现在也绑上了秋千，给叶盛解乏用。养个弟弟真不容易。
“哥你快来！”
忙碌的白芷叹了口气，认命的起身去找腿脚不利索的弟弟。叶盛指着窗口的一株剑兰，眯着眼睛，意味深长的问:“我前些日子来喝药可没见着这样好看的兰花。”
“啊这……”白芷罕见的语塞。
“你有问题。”
“其实……”白芷还在想如何瞒过去，叶盛已经把拿着药碗的手伸向了兰花。
“你卑鄙！”白衣男子迅速冲过去，解救了瑟瑟发抖的花花。
“这果然是成精了的兰花吗，已经让你欲罢不能了哥哥！快让我解决了它。”叶盛眼尾带笑，戏谑道。
“好啦好啦，其实这是心儿送我的，”白芷摸了摸叶子，笑的温暖，“我们要好好照顾它。”
“哼。”
从第二天起，这山里就下起了雨。
从连绵细雨到大雨倾盆，白芷和叶盛躲在屋檐下一个喝茶一个喝药，但也乐得自在。
原本想着今天去采药的白芷叹气。还好之前有攒着阿盛用的上的药材。
谁知这场雨连绵了半月有余，白芷倒是呆得住，但是他发现阿盛好像不是很喜欢雨天。肉眼可见的蔫了吧唧，和他的兰花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