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抓它，只会让它害怕。
浮雨城外杏林。
瀛渊懒靠着树干，敛着眸子看向五米外翻腾缭绕的白雾，脚底是少年被啃食得只剩一张溃烂外皮的尸体。
对峙几秒后，白雾逐渐幻出人形，仔细打量着瀛渊，却迟迟没有动手。
眼前的人气质斐然，眸光凌冽。虽说怎么看都不像是简单的仙门弟子，但以白雾如今的实力，即便是大乘境界，也难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追上他。
此人，是怎么做到的？
白雾想不通。
瀛渊被白雾看得不耐烦，右手轻挥，一道散着寒芒的棱光直直打在白雾腿上，逼得白雾扑通一声便跪了下来。
薄唇启碰，“你是什么人？”
疳头蚴的炼制之术非魔族中人不可得，可眼前这团白雾，显然不是魔族，更不像仙族。
是个什么东西，瀛渊犹未可知。
既不是魔族中人，却会魔族术法，且会的还是上古禁术，至少说明他已寻得化蛊神鼎。
是敌是友瀛渊不在意，但这神鼎，他必须得抢过来。
而眼前的白雾即便落了下风，也并不想回答瀛渊的问题。刚刚在浮雨城之所以逃跑，是因为看到了殷北厢。
仙界之中，白雾谁都不放在眼里，唯独殷北厢，是他无法得罪的存在，且以殷北厢的洞察力，想必很快就会追过来。
白雾不敢再耽搁，瞬间化作一缕青烟。想像之前钻入少年体内那般钻入瀛渊身体里，以掩盖自己的踪迹。
谁知瀛渊身影如劲风掠过，动作极快，竟能徒手抓住看似虚无的青烟。
强逼他幻形后，用魔息将他死死裹住，反手便扔到了旁侧的树干上，砸得白雾头昏脑涨。
瀛渊十指相扣，轻捏了捏，指骨咔哒作响，耸肩道：
“不好意思，很疼吧？”
白雾震惊地看向瀛渊，他实在想不明白仙界何时出了这么一个强修，且还不为人所知？
“你是什么人？”
同样的问题，不过这次换作白雾问瀛渊，瀛渊亦同他一样，无意作答。
冷笑一息后，瀛渊准备将白雾收至须弥袋带回去慢慢审问，身后兀地传来一嗓音甜美的声音。
“他们在那！”
瀛渊微怔，不动声色地收回白雾身上的魔息。
一转身，便看到了杏林尽头的沐子纾以及她身后的殷北厢。
沐子纾显然比较着急，“邪染哥哥，你别看我啊！那人要跑了！”
瀛渊回神，快速闪身至白雾眼前。
说时迟那时快，走投无路的白雾抬掌便往瀛渊胸前劈去。
但令他震惊的是，明明前一秒还将他当猴耍的瀛渊，这一瞬竟被他一掌劈得飞出去了足足几十米远。
甚至……还喷出了一口血。
白雾：“？？？？”
白雾趁机逃走了。
沐子纾心里一咯噔，心怀歉疚地一路小跑着向前，将地上的瀛渊扶起，掏出一方帕子替他擦拭唇角的血迹。
“邪染哥哥，是我不好，害你分心了，你没事吧？”
“我没事，”瀛渊轻咳一息后，颔首冲殷北厢行礼，“殷掌门，是弟子无能，让他跑了。”
“无妨。”
殷北厢折扇轻摇，淡睨着瀛渊被鲜血染红的唇，给他递了一颗凝神丹。
“此人能使这等邪术，修为定然已至返虚，你打不过很正常。”
“返虚？”沐子纾眼睛瞪得溜圆。
“这么厉害？竟然和离尘仙尊一个境界，只可惜……长得太丑了！！”
瀛渊：“——”
殷北厢侧目睨向沐子纾，没忍住轻抬折扇在她头顶敲了敲。
“小丫头别总是看到什么都厉害厉害，苦学冥修，提升自己才是正道！”
“哦……”沐子纾不满地轻撇了撇嘴。
“我们先回城，”殷北厢若有所思地望着白雾逃跑的方向，“疳头蚴碰即入体，他断不敢将母虫放在自己身上，想必母虫还在城内，追他无用。”
“是。”
曳影带着三个人飞行，显然不如刚刚那般快活自在，就连沐子纾轻抚它的剑身，都不肯再做出反应了。
沐子纾一时无趣，趴在剑身上开始徒手抓鸟，吓得那群路过的云雀喳喳怪叫，扑闪着翅膀四下乱窜。
殷北厢真是好气又好笑，摇着头望向瀛渊。
“邪染公子，怎会识得疳头蚴？”
瀛渊也将视线从沐子纾身上收回，转而同殷北厢对视。
“以前在丹木门打扫藏书阁时，弟子曾无意在一本古籍上看到过，不敢断定，只是猜测而已。”
表情懵懂自然，语气滴水不漏，若不是——
刚刚在那白雾腿上看见一道熟悉的棱光，殷北厢断不会将眼前这个眉目明朗，生得一副好相貌的人，同那冷酷残恶的灭门之徒联系在一起。
果真是，不可貌相呢……
“原来如此。”
殷北厢笑笑，没有再继续追问。
深看瀛渊一眼后，抬手唤出一缕透明纯净的仙气，将周遭惊恐不已的云雀轻抚一番，并选了一只红嘴黄羽，体型圆润的，放至沐子纾手心。
“小丫头，万物皆有灵，你得以心待之，它才会喜欢你。抓它，只会让它害怕。”
沐子纾眉眼弯弯，眼睛干净明亮得十分耀眼。
“给我的吗？好漂亮！”
殷北厢略略点头，往云雀口中放入一枚淬灵丹。
“这只云雀会一直追随你，若能每日唤灵力帮它吸收淬灵丹，将来开了灵智，它还能陪你说话。”
“谢谢殷掌门！你真好！！！”
沐子纾嫩白的指尖拨弄着云雀柔软的羽毛，听它在耳边啾啾啾地叫，心里欢喜极了。
“又胖又圆，以后你就叫糖团！”
殷北厢勾唇浅笑，眼底多了几缕极轻极淡的宠溺，随即便专心御剑，不再言语。
旁侧的瀛渊弯腰上前，盘腿坐在沐子纾身边，抬目看着远处流光溢彩的晚霞，夕阳缓缓落入山巅。
难得的静谧与美好。
—
再次回到浮雨城时，整座仙城都已被一层银白色禁制所笼罩。
无论何人，只能进不能出。
惊慌不已的人群中，季卿礼出尘不凡的仙姿尤为突兀。
他幻出五道虚影，在长街中快速穿行，其中一道虚影蓦然停住，站在一穿着打扮极不起眼的年轻农妇身前。
虚影归位，季卿礼寒凉凌厉的目光松松打落在农妇身上。
农妇神色一僵，将怀里的伢伢啼哭的婴儿抱得更紧了些。
几乎不带任何犹豫，季卿礼修玉般的指骨伸向婴儿，狠劲扼着它的喉，将其从农妇怀中强行拽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