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姑娘，还真是不客气！
沐子纾浓密卷翘的长睫如蝶翼般轻颤，莹润透亮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至下颌，再“啪嗒”一声落在地板上。
打得殷北厢心头一颤。
“这……”
殷北厢凝着她娇弱无助的模样，眉眼稍滞，溢出丝丝柔光，却并未松口。
“姑娘非仙门中人，亦非派内弟子，实在不便，还是先行下山，再做打算吧！”
“派内弟子？”
沐子纾哽咽着转过身，泪眼涟涟地仰凝着前方端茶品茗的季卿礼。
“离尘仙尊，请问您收徒弟吗？”
“……”
殷北厢心尖儿倏地冒出一滴冷汗，忍不住用扇子抵住了额头。
周围的人也纷纷将视线转向沐子纾，神色复杂非常。
这突如其来的一问，惹得季卿礼捏盖的指尖不易察觉地微微一顿。
他不紧不慢地拨弄着盏内的茶叶，许久才浅尝了一口。转而将茶盏放回桌面，抬起眸子淡漠寒凉地看了沐子纾一眼。
“不收。”
果然，拒绝得十分干脆，毫不留情！
殿内无一人感到意外。
离尘仙尊季卿礼，仙门百家之首，独居于隐仙谷，驻守烛魔剑，座下一个徒弟都不能有，是整个仙门都知道的事。
别说失了父母，就是她沐子纾眼盲耳聋，四肢不全，悲惨到尘埃里，季卿礼都不可能收她为徒。
这一点，早已做过功课的沐子纾自然也是知道的，可眼下除了死皮赖脸，她一时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离尘仙尊，我不过是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绝不会给你添麻烦。若不能留在风清门修炼，我真不知今后该如何在仙界生存，你可怜可怜我……”
沐子纾眸中水光更甚，口中滔滔不绝。
殿内众人虽同情她，却因着殷北厢与季卿礼态度坚决，都不敢出声替她言语。
自导自演了半天，却没在季卿礼身上收到任何效果，沐子纾暗骂一息后，果断转身，噙着泪花，看向面慈心软的正阳长老。
尚未出声哭诉，掌门宝座旁站立许久的青苍抬手推开肩头的牧安，快步走至冲殷北厢身前。双手交叠，对着殷北厢行礼作揖，并恳切地开了口。
“师尊，子纾姑娘同我一样，都是身世可怜之人，师尊心怀天下，怜悯苍生，想必不会由着子纾姑娘独自一人，漂泊无依。青苍恳求师尊，收留她吧！”
殷北厢淡凝着沐子纾身上如昙花雨丝般的淡蓝色连裳长裙，褶褶若雪月光华流动，倾泻于地。
可怜不似，风情倒是有余。
他眉尾轻勾，手中折扇轻点着青苍的肩头，缓缓道：“我早同你说过，平日里别总是醉心于修炼，也该抽些空闲多与人交流，或多去藏书阁走走，看看。”
“……师尊，这是何意？”
见青苍呆愣困惑，反应不及的模样，殷北厢轻叹着直摇头，没有替他解惑，重新将视线转向沐子纾。
眼前的姑娘灵气逼人，修为却极低。如此急切地想要拜入仙门，莫不是……
思索间，殷北厢分出一丝余光从风光霁月的季卿礼身上轻轻掠过，意蕴深邃地淡笑一息后，他重新拿了主意。
“既如此，那姑娘先行在派内住下，三个月后，若是能顺利通过入门考核，便可正式归我风清门，如若不然，再自行离去。”
“多谢掌门！多谢青苍仙君！！”
沐子纾喜不自胜，跳起身来同青苍撞了撞肩。
可青苍似是未从殷北厢的话音中回过味儿来，被沐子纾这么冷不丁地一撞，身形不稳踉跄几步后，差点儿摔倒。
旁侧不远处的牧安便一个箭步上前，嘲谑着伸手将青苍扶住。
“小心点儿，别被个小姑娘撞死了！”
青苍：“……”
殷北厢侧目轻瞥着眼前这两个不省心的徒弟。
实在没眼看！
下颌轻抬，示意他们退下，随即指尖微蜷，一隙金光掠过，桌上一瓷杯瞬时飞入他手心。
将瓷杯递向沐子纾后，殷北厢柔声道：
“哭了那么久，想必姑娘也累了，这杯是甜酿，清甜可口，润润嗓子。”
沐子纾垂眸，瓷杯内纯白色的液体香味醇厚，浓郁诱人，不禁咽了咽口水，接过杯子轻轻抿了一口。
“真好喝！”
空濛的泪眼在瞬间收回，她点着头欢愉地冲着殷北厢笑了笑。
殷北厢微微一怔，停止摇扇，静默地等待着沐子纾一口口将甜酿喝个精光，顺势将她从头到尾认真审视了一番。
是个没长大的小丫头，单纯无害，行事目的却太强，连撒个谎都破绽百出。
沐子纾虽有所察觉，却实在分不出心思去考量殷北厢这番刻意的打量。
这几日，她被瀛渊折腾得半死，只在晨间吃了几颗果子。行车赶路，装晕装哭，早就撑不住了！
于是她喝完甜酿，便下意识地将杯子伸到殷北厢面前。
“我还想喝。”
殿内众人：“——？”
想来平日里总使唤南苑给她端茶倒水，养成了习惯，沐子纾竟忘了眼前的人可是这第一仙门的掌门。
真是太僭越了！
她尴尬地扯动着嘴角，“殷掌门，对，对不起，我……”
正欲将手缩回，殷北厢却似没有在意，将她手里的瓷杯接了过去。
“无妨。”
语毕，又重新给她倒了一杯。
这下子，整个大厅都沉默了。
沐子纾只道这个掌门真好，甜着嗓子一连让他倒了好几杯，完全没有在意周围人看她的神色有什么不对。
直至甜酿壶见了底，殷北厢才对着惊诧不已的众人挥了挥手。
“天色已晚，大家都回吧！”
同时向牧安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上前几步后冲门外一抬手。
“沐姑娘，邪染公子，派内有专供客人居住的庭院，二位，请随我来。”
终于可以休息了！！！
沐子纾笑弯了眉，乖巧无比地冲殷北厢行了礼，才随着瀛渊一起，跟在牧安身后，离开仙道宫。
行至半路，又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甩下瀛渊，快步向前，同牧安并肩。
“牧安，我喜静，等会儿到了地方，你给我安排一间位置最偏僻、离院门最远的屋子。床铺要柔软，要有妆奁、衣柜、屏风、还有浴桶！浴桶要全新的……至于邪染，他最喜欢热闹，屋子离院门越近越好。”
瀛渊：“？”
“……”牧安一愣，略略无奈地扯动着嘴角，“沐姑娘，这到了风清门竟也能像在自己家一样，你还真是，不客气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