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姑娘，可真是温柔恬静。
立于人群中，看了许久热闹的殷北厢折扇轻摇，略略思索片刻后，缓步上前。
他径直走到两人面前，腕中银丝飞出，缠绕住沐子纾的手腕。
殷北厢，风清门掌门，六界医师中最特殊的一种——术修，且医术已达神级八阶，天下第一，无人不知。
被他一探，沐子纾定然露馅。
瀛渊淡睨着殷北厢讳莫如深的脸，指尖蓝光一闪，往沐子纾后背一点。
然后，她就真的晕了过去。
替沐子纾诊完脉象后，殷北厢凝重的神色逐渐缓和，从袖间拿出一装有清心丸的精致药瓶，倒出一粒，喂至沐子纾口中。
耐心地等到沐子纾缓缓睁开眼，殷北厢才悠悠开口道：
“在下殷北厢，丹木门遭此劫难，二位又恰好在此地出现，同我回仙门把事情交代清楚，再做打算吧？”
那可真是太好了！
沐子纾抑着心底的喜悦，将视线投向不远处的季卿礼，眸色动人。
可对方白衣翩然，站在湿热的风中，神色漠然地盯着地面，似在沉思。淡泊的眼神再未从她身上扫过，哪怕一隙。
好像在季卿礼眼里，沐子纾还没有地上那一具具尸体诱人。
真不愧是离尘仙尊，果然淡漠清冷，想拿下他，看来得下大功夫。
殷北厢等了半晌，却见眼前的小姑娘久不回应，还满脸炙热地偷看季卿礼，手中折扇一合，轻轻地点了点她的眉心。
沐子纾回眸，凝着眼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殷北厢。
云锦长衫松松垮垮地套在他身上，衣裳的图案全都是用金丝线绣成。加上那张玩世不恭的多情脸，像极了戏笑凡尘的浪子。
她呆愣地看了许久，无论如何都无法将他同那个声名远扬的六界第一术修，仙界第一仙门掌门联系在一起。
似是见沐子纾没有回应，殷北厢眉心微拧，那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倏地透出一股无法抵抑的威严。
惊得沐子纾霎时便回过神，她害怕又惊惧地颤抖着身躯，往瀛渊怀里缩了缩，泪眼盈盈，可怜兮兮地冲着殷北厢点头。
“好……好的。”
羸弱纤小、我见犹怜。
谁若是怀疑她沐子纾会杀人，那可真是瞎了眼。
见沐子纾应允，殷北厢敛住那股骇人的威压，对着她淡笑一息后，起身回到季卿礼身边，折扇在手心轻点。
“仙尊，剩下的交给弟子打理，我们，先带人回去吧？”
季卿礼神色微漾，眼底浮起了几抹旧时的烟云，不知是忆起了多么久远且不可追忆的事，既没有听到，也没有回应。
殷北厢便上前一步。
“仙尊，仙尊？”
一连轻唤了好几声，季卿礼才反应过来，冷厉的眸色隐匿了些许慌乱。
像是深处其中的一汪平静无波的潭水，飘落了一片残叶，不易察觉地漾了漾。
他抬目凝着殷北厢，视线却径直地将其穿透，落停在不远处的沐子纾身上。
沉默片刻后，
季卿礼略略点头，转身，拂袖而去。
见季卿礼那张即使天塌下来都水波不兴的脸，竟因为一个娇弱的小姑娘泛起了涟漪，殷北厢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抵抑着奔涌的笑意，转身冲沐子纾和瀛渊招了招手。
“两位，走吧。”
—
一群人赶至天柢山时，已接近黄昏。
没有了阴森恐怖的血腥之气，山野林间清新凉润的空气令人心情舒畅。
沐子纾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从马车跳下后，冷着眉眼快速同瀛渊拉开一段极长极长的距离。
见瀛渊旁若无人地走向她，沐子纾又急急后退了半步，紧咬着牙关，微笑开口。
“谢谢邪染哥哥这一路在马车上的‘悉心’照顾，纾儿现在一点儿都不害怕了，你！也不必再！贴身保护，我！！”
“好。”
人多眼杂，瀛渊本就无意再占她便宜，淡笑着微微点头后，只静静地跟在沐子纾身后，始终同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踏着蜿蜒向上的青色长阶，穿梭于林间树影，一群人直往仙门而去。
“姑娘，可真是温柔恬静。”
沐子纾闻言驻足，眨了眨眼眸。
说话的仙门弟子身着青白长衫，领口袖口都镶绣着银丝流云纹的滚边，精致优雅，一副儒家公子的形象。
只是行路时明显跟不上旁人，微喘着呼吸，泛红的脸，似是体质孱弱。
那双清亮的眸子正泛着笑意看着她，很明显刚刚那句话是对着她说的，沐子纾的嘴角便下意识地扯了扯。
温柔恬静？
十八年来，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在她身上用这个词。她十分受用，弯起眉眼，冲着对方甜甜一笑，并行了见礼。
“子纾见过仙君哥哥，请问仙君哥哥如何称呼？修为几何？”
青苍凝着沐子纾花一样璀璨的笑，微微愣了神，正欲开口回答，一股隐着杀气的寒意倏地升起。
他抬手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后，闭气凝神，警惕地四下环顾，可杀气转瞬即逝，竟无法寻到来源。
“仙君哥哥，怎么了？”
青苍无奈地摸了摸脖颈，又重新看向沐子纾。
“无事，应是我太敏感了。”
沐子纾不语，大眼珠子眨也不眨地盯着青苍，殷切地等着他回答先前的提问。
仙门中，鲜少有见面就问对方修为的，太过直白会显得不够礼貌。但青苍对着沐子纾长揖回礼后，还是一一作了回答。
“在下青苍，殷掌门座下徒弟，修为，离心三阶。”
沐子纾点头，冲他伸了根大拇指。
“不愧是殷掌门的徒弟，可真厉害！离合体竟只差一个境界……这放眼整个仙界都是少有的。”
青苍被她夸得不好意思，挠着头继续道：“话虽如此，可一个境界七个阶段，并不是那么容易达到，即便勤学苦练，估计也还得几百年。”
“几百年……”沐子纾鼻尖一耸，咬着下唇轻声低喃，“啊～还要等几百年啊！那你不行！”
声音虽小，可因着两人修为差距太大，还是被青苍听了进去，他抿着唇角微滞一息后，略略弯腰，小心地问道：
“姑娘，刚刚说什么？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