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镜中世界
“邓元丰,你的伤也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吧!”
县官坐在一旁的长凳上问道,邓元丰经过一个月的休养以后身体已经基本恢复的差不多了,脸上此时血色充盈起来,整个人看起来都神采奕奕。
邓元丰站起身踱步到县官面前,拱手说道:“草民多谢大人的救命之恩,草民的身体已无大碍了,这一切还都全仰仗大人的恩德。”
县官欣慰的点点头,继续问道:“邓公子,你能将府里之前发生的事情对本官说上一遍吗?有些事情还是需要自己说清楚的。”
邓元丰此时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惧怕的,站直身子昂然说道:“草民本是家中独子,只因生性顽劣不寻三规五常,也不爱孔孟教化,至今仍没有功名在身,但草民父母依旧视我为己任,十分疼惜草民。”
“草民不敢说谎,家中父母亡故全因草民而起,即便抓不到凶手,草民也无颜在苟活于世。”
一席话勾起伤心往事,这时的邓元丰早已哭成泪人,县官在一旁宽慰道:“邓公子莫伤心,一切本官自有定夺。”
“本官在问你,听县里百姓对你可都是称赞不已,称你为‘活神仙’下凡,救助贫苦大众,为何你又会做出悖逆之事,甚至公然殴打父母,流连花丛赌坊,这一切变得未免也太快了,实在令本官不解。”
邓元丰一听心下骇然,急忙说道:“草民不知道大人说的什么意思,草民虽然顽劣但向来不敢忤逆父母,更别说殴打双亲,这简直就是禽兽不如之举,就是借草民一万个胆子,草民也绝不敢做出这等事来。”
县官见邓元丰方才的回话,句句铿锵绝无说谎的意图,而且此人目光坚定更没有半点心虚之处,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县官转而问道:“那本官问你,你说你没有殴打双亲,和流连妓院赌坊,那你又去做什么了?”
突如其来的问题一下把邓元丰问的有些发懵,两眼无助的看向县官,好似自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既然父母官问话,也不能不答,不卑不亢说道:“回大人的话,草民这些日子一直在家啊,并没有离开过家门一步,每日晨昏定省府里的管事和下人都能做个见证。”
一席话说出令在场之人全都默不作声,就连县官本人也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是,县官平复一下情绪,继续问道。
“既然你说你一直在家,为何本官这些日子去你府上,所有人都说未曾见过你,你每日要了钱不是去赌坊再不就是青楼,每日都是清晨出门,夜半而归,这你又作何解释。”
这下邓元丰感觉自己真的说不清楚了,目光游移不定,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但是自己说的明明也是真话,可为什么得到的反馈都在证明自己是在说谎,这中间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县官站起身走到邓元丰身旁,伸手拍了拍其肩头,语重心长说道:“本官知道,你我现在都有一个未解的谜团,横亘在真相中间的这堵无形的墙,就是最大的阻碍,只要找到缝隙将墙推倒,真相随之就能浮出水面。”
“你愿不愿意相信本官一定能还你一个清白?”
当邓元丰对上此时目光灼热的县官,不知为何一股强烈的信任感油然而生,邓元丰发现眼前的这位县官和自己平时见到的样子绝不一样。
他能深刻的感受到目光中的坚毅,果敢,自信,仁慈。而这些正是之前那位县官所不具备的,邓元丰重重的点了下头。
“大人草民相信您,无论什么时候草民都是相信您的,除非我死了。”
县官得到充分的肯定,一边大笑一边扬长而去,感觉生平最快活的就是在此刻了。
县官离开大牢之后并没有急着回到府衙,反而让众人回去,自己要到街上走一走,此时身着一身蓝色长衫,头戴一领学士巾,脚踩千层布鞋,在街上闲逛起来。
街上此时热闹非凡,包子,点心,炸春卷,阳春面诱人的香气就像一只无形的钩子,钩在过往行人的鼻子上,不需要用很大的气力,只这么轻轻一扥就将人拽到了摊位前。
杂耍,戏法,占卜星象摊位前布满了形形色色的行人,县官一面走着一面欣赏着眼前热闹的景象,突然在一处摊位前停下了脚步。
原来是位卖铜镜的摊位,县官一时新奇走上前,听着摊主不停介绍自己的镜子,县官走上前看到铜镜映照出相反的自己,一个念头突然脑海中划过,只是这个念头太快了,还没有抓住就过去了。
县官不再耽搁,反身向县衙方向走去,回到书房就将自己紧紧反锁在屋里,躺在地上眼睛死死盯着房顶,若有所思的回忆刚才脑海中闪过那一丝念头。
县官想起自己站在铜镜前,呈现出相反的样子,嘴里喃喃自语道:“反的,反的,反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反的。”
县官猛然坐起身子,一拍脑袋,这一下把所有的事情全部都想通了,自己的眼睛此时看到的都是反的,就像是一面镜子一样,所有的都是给别人看的,现在所处的环境根本就不是真的。
县官打开房门,快步走到院子里吩咐人为其准备一匹快马,自己要出门办事不可耽误。
大约两刻钟的功夫,县官骑着一匹通体发黑的骏马沿着山路一直向东而行,行过一座树林就见远处山林掩映处一座道观出现在眼前,县官连催两声,那马发疯一般向那道观驰去。
来到观门前,只见门首之上一块赤色匾额,上面三个金色大字,‘无尘观’,县官随即勒住马头,转身下马步行走入观中,抬眼望去青山苍翠间,一缈青烟随青云之上,凡尘过往到此就全部释怀了。
此时观主得知县官到来,随即出门迎接道:“不知县令大人光临,贫道有失远迎,还望大人海涵,请大人里面奉茶。”
说罢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县官大步流星的向大殿走去,只见一座金身四时大帝伫立殿中央,两旁的职司尊神在两旁护持,金身闪烁无比,高大且颇有威势。
县官绕过金身,来到方丈处,观主端上两杯香茶奉上,县官此时无心品茶,对观主说道:“不知道道长在此修行发觉出什么异样了吗?”
观主朗声笑道:“颠倒非颠倒,朦胧几时休;痴人今朝醒,寻觅迟真相。”
县官听出观主话中深意,肚子里暗骂道,早就看出来了还在我面前卖什么关子,非要人自己想出来了才行,等到这边事情办完了,看我回头在好好收拾你,叫你跟人学不好,真是气死我了。
观主晒笑道:“大人此来就是为了这件事吗?如今贫道已经不理俗世,大人来此害大人白跑一趟,还请大人见谅,不妨在此用过素斋以后,再行离开也不迟。”
县官一听这话气的直翻白眼,心道,你个没良心的当初是谁给了你本事,如今可好跟什么人学什么样,行不就是靠自己吗?我还不信找不出真相,你给老子等着,日后有你好果子吃的。
说完一挥袖子,大踏步的向门外走去,连杯茶也没心情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