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万阁楼显世
鸿县清晨雪停之时，谭更直拿到了城内城外二十里内所有百姓的登记造册。
他还坐在地牢的椅子上，如果不是始终有被绑在柱子上的人低声哀嚎，侯加程都以为他们已经被折磨死了。
像一排用麻绳绑着的鱼牢牢挂在发黑的墙边，身上被血浸透的衣裳早就成了一块块破布，全身看不出哪块好地方。
侯加程瞄了眼他们，直接将书册的事情告诉了谭更直。对于白想安的存在，大家都假装不知道。这时候侯加程突然自动将事情和盘托出，反而叫谭更直看不透他。
听完侯加程的计划，谭更直还是多嘴问了一句。
“你，想好了吗？”
侯加程愣了愣，回道：“我和平北王世子护着她是满朝都知道的事情，而且，她是功臣之后。”
谭更直恍然大悟的笑了笑，望着凝固在地面的血迹感慨：“是啊，她是功臣之后，本就没事的。”
墙边绑着的一排的苟延残喘的北赢余孽中，突然有人的唇边勾起了淡淡的一抹笑容。尽管并不引人注目，但侯加程还是看到了。
城外，一切计划都按照所有人预想的那样进行。
菱芸头上戴着白想安那只白玉簪子，穿着她喜欢的青色衣衫，带着面纱站在城外不远处的竹林里等着。方黯石躲在高处利用树叶隐蔽，手里举着弓箭随时准备着。
侯加程也带人严阵以待的躲在远处看着，他不敢靠太近，怕打草惊蛇。为了防止上次府衙走水对方声东击西的事情再次出现，侯加程让白想安假扮成侍卫带在身边。
竹林深处，一阵急促的铃铛声透过无数片竹叶由慢慢进入菱芸的耳朵。菱芸虽然穿上了白想安的衣服，但一个人的站立走路的姿态是如何都学不像的。
戴着半脸银色鬼魅面具的男人站在竹林深处，放在刀下手不断摩擦着上面挂着的一串小银铃铛。
男人看着竹林中出现的白想安，勾唇邪魅一笑。
“有意思，真有意思。小姑娘，不是我不帮你。是你姐姐太没有诚意了。”
菱芸在竹林等许久都不见人来，但她沉得住气，一直待在竹林里并未暴露。侯加程也一直守在原地，直到有士兵传信回来，说见了有个带着鬼魅面具的男人骑马从竹林方向离开才带人撤回城内。
雪边落边化，落在竹叶上很快就化成了水。
于此同时，谭更直也终于从这些嘴比石硬的北赢余孽嘴里挖出了线索。
翌日清晨，侯加程从府衙回到海棠小院。白想安一夜未睡，侯加程一进院门刚好撞见她在剪屋檐下油灯里的棉条灯芯。白想安抬头看向他时，二人恰好同时出声。
白想安微微笑笑，站在屋檐说道：“淮先生来信，说在渝州城看到了想宁。我想即刻动身。”
侯加程和欧阳舜在对淮先生这个人上的态度莫名相同，但碍于他在白想安心中的分量，二人谁不敢当面对这位只存在信纸上的淮先生说半句不好。
但背地里，他们二人谁敢说自己晚上睡不着的时候没骂他。
侯加程没多惊讶，淡淡道：“今日你暂且休息，明日我为你安排马车。”
白想安十分意外侯加程的回答，看着他疲倦的脸嗯了声，转身刚走推开门又停了下来。
“我让青芸准备了姜汤，你自己去厨房喝些吧。”
侯加程高兴的笑答：“好！”
府衙内
侯加程和谭更直坐在一处，屋子里的炭火并不足，但好在他们都是武将出身，身强体壮还能抵抗严寒。
方黯石匆匆从外面进来，将肩膀上的包袱放在二人面前打开，不计其数的来往信件被倒了出来。
方黯石：“这些信都是从曹府别院搜出来几张地契院子里找到的，我的人快把屋子给拆了才从妆台下的木板里翻出来的一包袱信件。曹贼将这些埋得这么深，看来也是为自己留了后路。”
“曹先夫人来自江湖门派万阁楼。活抓的十二个北赢余孽里，三个来自于万阁楼，手臂内侧都有万阁楼的虎牙印，剩下九个是鸿县本地人，跟着送死的。和周同一起死的那些北赢余孽，身上的带着的腰牌是紫铜令牌。”
侯加程突然想起了什么，惊讶道：“万阁楼的暗卫分紫铜暗卫和黄铜暗卫两种。他们自北赢立国起就存在。但只是传言，几百年间谁都没见过他们，也没有任何关于紫铜暗卫和黄铜暗卫的信物能证明。”
方黯石嗯了声，接着说道：“曹先夫人和曹贼成婚后，从曹府偷偷拉走的那些东西都是兵器。虽然曹贼贪污的账簿还没找到，但城里打铁匠手里有一份账本，明确写了曹贼近年来在他手里买走的兵器数量和铁石。”
谭更直看着堆成小山峰的信就脑袋疼，倒在椅子上直接让方黯石接着说。
方黯石很快将信大概分出了两部分，战乱前的一堆，战乱后的一堆。
侯加程看着他分信，怅然说道：“周同死的那天，来了个小兵。他说发现了北赢余孽，我看他脸上白净就没信。没想到却让周同送了命。”
谭更直拍了拍侯加程的肩膀以示安慰，方黯石对于周同的死也很惋惜，看了侯加程道：“周同我见过，云翼军里最得力的副将。听说他只要这次任务结束回去，霍元帅就给他升官了。”
侯加程沉了口气，看了眼露出条缝的窗，双眸瞬间充满了狠戾，恶狠狠道：“地牢的，加上你手上的这些信。只要确认他们是一路往南走的，我总会找到他们的老巢为周同报仇。”
谭更直举起手按了按眉心：“如果北赢余孽就是万阁楼，那不仅是朝廷，民间也会有一场风波。”
侯加程和方黯石交换眼神，扭头看向谭更直疑惑问道：“怎么说？”
谭更直疲累的闭上双眼，近日来沧桑不少的脸上写满了故事。
“有日大雪，我听长安城说书先生说起过万阁楼，北赢皇室的秘密。除了皇帝以外，谁也没资格见万阁楼的人， 万阁楼就像一阵风，来无影去无踪。直到白传兴战死那天，据说有人看到紫铜令牌出现在战场上。”
话说到这里，侯加程的心一下就被悬了起来。
从不现世的万阁楼居然出现在了白传兴战死的战场上，出现在鸿县城，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方黯石和侯加程将这堆信挨个看完，将内容完全拼凑在一起后，三人都愣住了。
谭更直从食盒里拿出三个热馒头，一人分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