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曹县丞自杀
数兵同阵,弓箭手作为前排在曹府各个出口前摆出阵列。这次的抄家行动,侯加程只把声势往大了搞,不出两天,霍羽就知道好徒弟在外干的好事了。
去曹府之前,侯加程特意乔装了一番,让手下亲信侍卫阿卫假扮成他,自己则换上了小兵衣服混在队伍里。虽然声势浩大,但在保护自己身份上还是留了个心眼。
阿卫和恒山是差不多的一种人,做事规矩有分寸,就是性子太过于冷淡,做了好事都像一副与他无关的模样。他身材魁梧,面相带着些凶,站在紧闭的曹府门口伸腿就是一脚将门给重重踹开。
门后,还有三个不知天高地厚堵门的瘦弱家丁。他们被门连带着踹倒在地,哀嚎着叫疼。
曹府不算很大,进门后侯加程趁着搜府的机会,将整个曹府溜达了个遍。但此时,整个曹府留下的主人却除了曹县丞以外别无其他。
婢女家丁也少得不能再少,一个院子就留下了一个家丁与婢女值守,至于其余人的下落,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阿卫随手抓了一个在门口堵门的家丁带路,带着身后跟着六个士兵直奔曹县丞的院子而去。刚进后院穿过一条种满橘金色萱草花的长廊,转弯进一个院子再从里面的另一个门出去方至。
若不是有家丁引路,阿卫就要上屋顶找路了。作为侯加程身边的亲信,除去高寒是个性子温和热闹的,其余人都冷得不行,侯加程尚且还能偶尔做出一副玩闹的青葱少年郎之态,但他手下的侍卫,在感情上全如阿卫一般木讷。
推开院门,只见院子内同样也种了许多的萱草花,就算如今府内下人都悄悄遣散得差不多了,但这些萱草花依旧长得极好,一看便知有人在十分用心侍弄这些花骨朵。
书房就在进院门的旁边,院子的陈设等都已老旧,墙上的青苔上长了不少,充满岁月之状的古朴小院让人不禁肃然起敬。
书房内,曹县丞早知道自己免不了一死,将官袍褪下放在旁边的椅子上,自己则身着白衣素服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他坐得极板正,像公堂上为人辨冤屈的父母官。
他经过无数沧桑的脸上遍布着皱纹,明明才四十岁,头发却已白了一半。透亮的双眼中十分坚定的盯着窗下才露头的橘金色萱草花。
掉漆严重的书房门外,阿卫做了个动手的手势,身后的士兵立即上前围住了书房。阿卫礼貌的轻轻伸手推开门,曹县丞却在他推开门的那一刻突然从袖子里掏出匕首割喉自尽。鲜血顺着匕首从他的手腕处滴下来,两只眼睛紧紧盯着窗外的萱草花,看着它被风吹动,像是满意了,缓缓闭上眼睛含泪死去。
他倒地的那一刻,在场的所有人的脸色都冷到极致。
另一边,侯加程踩着阁楼围栏吊在屋梁上爬上屋顶,站在灰色瓦片上睥睨整个鸿县。
小院内,白想安被菱芸强留在凳子上喝药。三只信鸽整齐排列在墙头上咕咕咕的啼鸣,引得白想安不住得往墙头上看。
菱芸看她的魂都被几只鸽子勾走才不肯喝药,逼着自己放柔语态道:“小姐,您如果再不喝药的话公子是不会让你出门的。”
白想安看着墙头的鸽子,随口不以为然道:“他凭什么不让我出去,他现在忙得很可没时间管我。而且,他也没资格管我。”
“我是没资格管你,所以你与你的淮先生来信密切,什么也不肯告诉我。”
欧阳舜突然从门口走进来,脚步极快,两三步就走到了院子中间从白想安身旁擦肩而过。
白想安有些意外他知道淮先生的事情,但没多心,跟着步子走回屋内。
欧阳舜进里屋换衣服,白想安乖乖坐在外面的椅子上等着。或许是屋子里过于安静,让她总觉得尴尬。
欧阳舜脱得身上只剩一件里衣,扭头试探的看向身后屏风。白想安的身影被映在上面,她背对着屏风,手上拿着茶壶在倒水。
白想安喝着温热的白水,心里猜测着是不是欧阳舜特意吩咐的。不然怎么好好的雪顶含翠变成了白开水。白想安无奈品茗着,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喊声。
“阿宛,帮我将桌上的旧衣拿过来好吗?”
白想安被微微吓一跳,回过神轻轻嗯了声。起身将旁边的旧衣素服拿到了屏风边,欧阳舜的身影在屏风上落下一个很浅的影子。
白想安依旧背对着屏风,不太高兴的问道:“你为何称我乳名,世子殿下还是——”
欧阳舜打断道:“侯大将军可以喊,我为何不能这样叫你。还有,你的淮先生是否也这样叫过你?”
白想安一心想让欧阳舜别称她乳名,见他无端提起他人,心中有些怒火中烧。
“我与大将军到底是青梅竹马,他称我一声乳名师出有名。世子殿下与我——”
“我与你就是毫无瓜葛吗?”
欧阳舜突然放低了声调,弱弱的回问让白想安竟生出了一丝自己有错的误觉。
欧阳舜:“是我太过小气,自以为是的以为在你心中分量不少,实际无足轻重罢了。”
白想安愣在原地不知如何回话,脸上又气又惊,刚开口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愈渐气恼的走出门去。
“世子说什么都对!”
门外,菱芸看着生气出来的小姐立即就知道刚才在里面大抵发生了些什么。慌的替欧阳舜将白想安拉住,不停帮其美言。
“小姐别和公子一般计较,公子是男人哪里懂我们姑娘家。小姐不是还有事情要找公子吗?”
白想安冷哼一声:“他成日计较我与几个男人说话,我不如自己想办法,”
“公子珍惜小姐爱护小姐才会在意小姐和他人来往,是怕小姐受到伤害!”
欧阳舜拉开门从屋内出来,看着被菱芸拦下的生气的白想安再次放轻声调,开始为自己刚才的话辩驳。
“我没有指责你不对,是我不对,你别生我气好不好?”
白想安没说话,低着头看地面任由菱芸抱着自己。欧阳舜给菱芸使了个眼色示意退下,菱芸立即松开白想安轻脚离开。
欧阳舜伸手抚在白想安两颊轻轻托起,白想安没拒绝他的触碰,主动迎上他那一双求饶的狐狸眼却又什么也不说。
欧阳舜看着白想安冷漠的双眼,整个人都十分慌张害怕。
“我,我只是害怕他们伤害你,如今的局势想伤害利用你的人太多,淮先生的身份如果与你所知有差,就会酿成大祸。”
白想安:“你不相信我,高举在意我的旗号,实则是不相信我。”
“我没有不相信你,我只是在担心,害怕。还有提醒——”
“那你告诉我你接近我的目的是什么?嗯?”
欧阳舜没想到白想安居然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他先是一愣,接着无比坚定的看着她冷漠的一双杏眼回道:“让你好好活着,让我儿时的许下的承诺兑现。当年听这个承诺的人没记住,但许承诺的人记下了。”
这场短暂的争吵在白想安无声的回答里结束,她慢慢收起了自己浑身刚长起来的刺,挣开欧阳舜的束缚转身背着他。
二人就这样站着谁也不说话,大抵都在收起自己刚张牙舞爪的刺吧!
脚上拴着铃铛的鸽子又飞上了院子墙头,白想安听着银铃声这才想起信的事情。提着裙子从台阶上下去。
刚巧阿恒进门,顺手帮白想安将鸽子从墙头抓下来,薅了一手的鸟毛。
每三日,淮先生都要来信。虽每次只余寥寥几句,却每一句都稳稳落在白想安的心头。
欧阳舜对于她和淮先生这种来往密切的方式感到吃醋生气,却又无法直言。只好闭口不言,只当看不到。
阿恒嫌弃的拍了拍落在身上的鸟毛,对着站在白想安身后的欧阳舜道:“大将军已经得手,查封的粮食和银两登记造册全数用作鸿县赈灾与百姓安置上。但——”
阿恒突然的欲言又止让本就不快的欧阳舜更加不耐,冷冷盯了阿恒一眼后他就什么都招了。
“曹县丞自杀了,他身后的人也……也再也没了证据。”
白想安一听到曹县丞自杀,脸上闪过不可置信,很快又和洪寡妇脸上的仇恨气愤一般,不可置信反问阿恒:“难道就没有留下点什么他受贿的证据吗?”
“他烧了个干净,陶府也空了,像是早得了我们行动的消息一般。大将军的人已经追了过去,暂时还没有消息。”
白想安也跟着着急,喃喃道:“那可真是麻烦了。”
欧阳舜感觉心头像是又堵上了块石头,看着白想安闷声道:“朝里派的官员今日晚上就到,我必须尽快赶往方州城。”
虽然欧阳舜没直言让白想安跟他一起走,但白想安自己也在心里问了自己一句,愿意跟他一起走吗?
这天下午,白想安坐在自己房间的小窗边,一针一针补好了欧阳舜破了洞的衣服。
夜半,一阵勾人的烧鸡味道飞入欧阳舜的屋子。侯加程一脚踹开了欧阳舜的屋门,坐下时将手里的烧鸡甩放在桌上,打开油纸先扯下一只鸡腿啃了起来。嘴里含糊不清的冲着里屋喊道:“起来吃宵夜!欧阳舜你再不起来老子就一个人把烧鸡吃完了啊!”
榻上,欧阳舜十分不耐烦的捅了捅耳朵,掀开被子从床上起身,他刚躺下不到一刻钟。
烧鸡的味道很是勾人,何况还是侯加程故意的。
静谧的小院里,白想安轻轻拉开屋门,身上搭着件毛领披风,探头探脑的从里面出来。
从欧阳舜屋子的窗户下慢慢探出颗头往里看去,独自对着诱人的烧鸡流口水。她刚想起身去屋里一同享用流油的烧鸡,屋里二人的对话就让她死了这刚起的心思。
侯加程:“我特意半夜才拿回来,一是才烤好,二是躲一躲阿宛。”
欧阳舜:“呵!若是让她知道我们吃独食,还是她现下最不能吃的东西,肯定要不高兴了。”
屋内,欧阳舜和侯加程对面而坐。欧阳舜并不饿,但心中郁结的情绪驱使着他在食物上发泄。
侯加程手里拿着第二只鸡腿,看着欧阳舜直接上手将鸡翅膀扯下,两只眼睛都看直了,惊叹道:“没想到你欧阳世子也有如此粗鲁的一天,我都嫌太油用的短刀。”
欧阳舜顺着桌面看向侯加程的手边,这才看到割肉的短刀。脸上闪过一丝嫌弃,很快恢复常态默默吃肉。两个人都默契的不说话,一人一半的分食着烧鸡。
白想安泄了口气,没劲的盘腿坐在窗下。看着天空难得出现的满月,慢慢合上双眼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