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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段犁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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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仅过片刻,便见翠花婶拧着她丈夫断犁叔的耳朵进到亭内。

    “烂手菌,你快给我算算,我家这死男人是不是背着老娘去找别家婆娘了!”

    菌子连插话的机会都没有,只听到翠花婶继续竹筒倒豆子一般说道。

    “早上入集,老娘让他担了一担石竹豆架,拎着四十七个鸡蛋去卖,豆架一担二十文,运气好些能卖二十二三文,鸡蛋一文一个,少说也得有六十七文,结果这死男人回家只给我五十三文。”

    “你说,还有十四文花哪去了?”

    “哼!别以为我不晓得,那热河镇集子里可有那只在胸前挂块破布就敢站在街边的骚狐狸!”

    “回回过路,我看你望她们眼睛都是直的!”

    “快说!是不是背着老娘去找那些浪蹄子去了!”

    菌子听着,一阵头大。

    不过看着断犁叔已经被拧得红里透紫的耳朵,还是赶忙跑上去劝架。

    “翠花婶子,放手!你先放手!”

    “有什么话好好说!”

    费了好一番力气,才把二人拉开各放一边。

    二人分开后,翠花婶将头转向一边,重重坐在凳子上,说了一句“这日子没法过了”作势欲泣。

    断犁叔不住揉着耳朵,龇牙咧嘴。

    谁也不理谁。

    菌子看着好笑,不过也不敢表露出来。

    拿来茶碗给二人各倒了一杯茶,谁也没动。

    待二人情绪平复一些,菌子才佯装找了个借口说道。

    “婶子,您先消消气,气坏了身子还不是咱自己难受?您看我这泡茶的热水喝完了,劳烦您去炉上帮我烧一壶。”

    “我先跟叔聊两句,等您回来,那十四文钱的去向我一定给您弄得明明白白的。”

    翠花婶有些迟疑,菌子却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将铁壶直接塞到她手中。

    翠花婶还是有些不忿,转过头恶狠狠的对着断犁叔说了一句。

    “你给我好好交代!不说清楚老娘跟你没完!”说完,才一步一回头的出了门去。

    菌子赶紧上前把门帘拉好,回到茶台前坐下。

    还未发问,便听见断犁叔声音蝇弱的说道。

    “我没去窑子!那婆娘污蔑我的。”说完,七尺汉子竟委屈的快要落下泪来。

    菌子见势不对,赶紧出言宽慰。

    “我晓得我晓得,乡里乡亲的谁不晓得您断犁叔为人最正派呢。”

    “我相信您,您铁定不会去那种地方!”

    菌子心下暗自腹诽,他没说的是,就算您想去兜里也得揣着几锭银子不是?

    那整个热河镇的勾栏仅有一处,便是“银楼”。

    传闻那“银楼”的仙子,陪坐着喝壶茶都得好几两,更别说找上一回,那得全村的母鸡下多少个月的蛋才能够数?

    至于菌子如何知晓这银楼的价码,不用问,问就是偶然间他听那张三李四王麻子说的。

    “不过,您得给我如实说说,那钱究竟花去什么地方了,我才能帮您。”

    断犁叔低着头,好久都未曾言语,仿若那犯了过错的稚童一般。

    菌子也不催促,只是静静等着。

    过了一会,才听他缓缓说道。

    “你婶子说的不假,我今早是担了一担石竹还拿了一些鸡蛋去卖,今天集上竹子少,卖了二十三文,加上卖鸡蛋的钱,得了七十文。”

    “不过这七十文我是一个铜板都没敢花,你也知晓你婶子的脾气。我敢乱花一分钱她就敢把我的皮剥了。”

    “可就在我准备返家的时候,在集子街尾遇见了我的胞妹。”

    “先生你不晓得,我那胞妹命苦啊,嫁了夫家才七年,我那妹夫就得痨病病死了,留下两个老人一个幺儿,她那短命丈夫死后的这十几年,一家子四张嘴就全靠她撑持着。”

    “今天我见到她,憔悴得不像是个活人了。”断犁叔说到此处,伸手抹了一把眼泪。

    “不知道她从何处捉了两条长虫,就摆在街尾叫卖。”

    “这长虫刚过冬眠,身上也没几两肉,这人来人往的,好像所有人都会瞧一眼,就是没人问上一句,你不知晓,以前没嫁出去的时候,她最怕的就是这长虫了。”

    菌子不插话,安静听他继续讲述。

    “我看着她,道都走不动,当时就差点淌猴尿(猴尿sui,方言指眼泪)。”

    “心头一酸,往兜里摸了一把铜板扔在她摊前就跑开了,连话都没敢跟她说一句,怕控制不住。”

    “我又没数,哪晓得是少了几文嘛。到了家,这婆娘跟我要钱,我这一路昏昏沉沉的连铜板数目不对这事也给忘了。”

    “我不想说话,也不想辩解,就任她打我、骂我,我就受着。”

    “哪晓得这婆娘越骂越难听,不依不饶的,这不闹到您这了,唉,给您添麻烦了。”

    “先生您说这世道,活着怎么就这么难呢?”

    “我们也只是想活着啊。”断犁叔说到此处,早已泣不成声。

    再坚强的汉子,内心总有方寸柔软之地。

    菌子听完,也久久没有言语。

    又过了一会,算了算时间,估计翠花婶烧水也快回来了,菌子才继续开口问道。

    “叔,您跟我婶几时成的亲,您还记得吗?”

    “桃月初八,前些日已满三十四年了。我这婆娘心不坏,就是嘴厉害了些。”

    “我倒不是怕她舍不得这几枚铜钱,更不担心她会寻回,她也做不出这样的事,只是我太了解她了,心善是心善,可嘴上就是没个把门的,啥事都喜欢当人面说,害怕她俩万一遇上了我这婆娘提起,让我那胞妹难过。”

    菌子不再接话,起身走入卧房,不多时又回到亭中。

    只是再回来时,手上多了一个小串,红绳编就,中段处串有三颗小巧圆润的银珠,两小一大。

    菌子将红绳小串塞进断犁叔手中,交代道。

    “叔,今日之事,你不愿提,我会守口如瓶。”

    “只是翠花婶子那边必须有个交代,这小串你收好,待会拿出来给翠花婶,就说这是您给她买的小礼物,感谢她这数十年的风雨同路,不离不弃。”

    断犁叔闻言,急忙想将红绳小串塞回菌子手中,一边递还一边推辞道。

    “使不得使不得,这太贵重了。大不了我跟她实话实说就是。”

    菌子将小串推回,再次叮嘱道。

    “叔,您听我的,这个不值什么钱,也就十来个铜板,超过这价钱我也不敢给您,给了翠花婶也不信不是,您安心收着,家和要紧。”

    断犁叔还想推辞,谁料“吱呀”一声,门帘从外面被拨开,翠花婶拎着一壶滚烫的开水走进亭中。

    菌子眼疾手快,一把夺过手串塞进断犁叔怀中,不待他再有什么动作,侧过身就往翠花婶迎去。

    “还是我婶子好,您不来,我连水都没有喝的咯。”

    “小心烫!”翠花婶将水壶置于桌上,提醒了一声,继续道。

    “就你嘴甜。怎么样,交代了没有?”

    “啥叫交代嘛,您这跟审问犯人一样,您今天可误会我叔了。”菌子赔笑,试图缓和气氛。

    “误会他什么了?他有什么给我误会的,你小子是不是跟他串通好了,打算合起伙来骗我?”翠花婶看看她男人又看看菌子,一脸狐疑。

    “我看你们男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您先别急嘛,让我叔自己跟您说。”菌子拉着翠花婶来到其丈夫身旁,对着看见媳妇就焉下来呆杵在原地不动的老实汉子说道。

    “叔,把您买的东西拿出来,给我婶。再把您刚才跟我说的话再说一遍,亲自讲给我婶听听。”

    老实汉子手深深的插在胸前,迟迟未有动作,为难不已。

    嘴巴更是张了又闭,闭了又张,没有言语。

    翠花婶叉腰站定,气势汹汹的盯着男人,眼神变换不定,似有再次发作的迹象。

    菌子心中叫苦,这哪里能行嘛?

    于是贴近断犁叔耳边,用仅二人可闻的声音悄声道。

    “叔,快拿出来,您再犹豫一会咱俩都得挨骂,您要是过意不去,就当我先借您的。”说着,还将手向老实汉子怀中探去,将断犁叔的手和掌心紧握着的红绳小串一并拉了出来,随即快速放开。

    断犁叔头垂得更低,脖子死命扭向一边,不敢看他媳妇儿,“诺!”了一声将手中的红绳小串直直塞进翠花婶手中,身体和头颅拧巴出一个奇异的别扭角度。

    老羞脸红,血脉狂跳不休。

    这辈子啥时候干过这样的事嘛。

    支支吾吾的,还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翠花婶将红绳小串上下翻看了多遍,满脸的不可置信,竟也一时语塞,言语不得。

    菌子看着这老两口这般神态,赶紧见缝插针,在一旁做起了旁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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