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明月，我没有妈妈了
工作日的地铁上并不算是很拥挤，赵明月找到了座位，靠着扶手休息了一会儿，下了站便直奔菜市场。菜市场的卖菜大妈跟赵明月也算是比较熟悉，看见她来了便将自己摊上新鲜的菜往赵明月面前推了推。赵明月笑得乖巧，买好菜便又赶回租住的房子里，还没有来得及喝上一口水，就直奔厨房开始忙活起来。
“我穿过人海，穿过山脉”
喧闹的铃声打断了赵明月的动作，她从厨房探出头来，将手在围裙上随意地擦了擦便小跑到客厅。
“喂，哥你去哪了？晚上吃饭的消息你看到了吗？”赵明月接通电话，声音欢快，“我做了油焖大虾和红烧排骨，又炒了几个青菜，还煮了南瓜粥。”
“明月，我妈不见了。”赵明阳打断赵明月的话，声音里有些微不可察的颤抖，“护士去查房的时候发现她不在，我打她的电话也没有打通。明月，你走之前，我妈有什么异常吗？”
赵明月控制住自己心里的慌乱，认真回忆，透过病房的门窗看到的那一幕画面闪现在她脑海中，她连忙说道，“有，你走之后，我发现赵姨一个人在病房里，好像是在涂口红。”
“她是不是在一个黑色的手提包里拿出的口红？”赵明阳呼吸一紧。
“对，就是那个那个手提包，她从不离身的。”赵明月一边说，一边将身上的围裙摘下来，冲进厨房关火，又走到玄关前换好鞋，推开门就要朝医院去。
对面的赵明阳似乎听到了开门的声音，低声道，“明月，你留在家里不要去医院了，我大概知道我妈去哪里了。”
“是去哪了？哥我跟你一起去吧。”赵明月的动作一停，心底涌现出一丝没由来的烦躁。赵明阳和赵姨总是这样，这两个人之间有着旁人永远无法插足的过去和相同的情感。她无数次想要帮忙，却徒劳地停在一层无形的屏障面前。赵明月沙哑着声音，几乎算是哀求，“哥，告诉我是什么地方，赵姨现在的身体状况这么差，能不能不要一切再瞒着我了？”
“明月，如果可以的话，有些事情我希望你永远都不要知道。”赵明阳似乎打定了主意，缓和了些语气，“你就好好的在家里把晚饭做好吧，等我找到我妈，我就先带她回家，咱们今天晚上好好地吃一顿饭。”
“哥！”赵明月还想说什么，但是赵明阳已经挂断了电话，留她无力的站在门前。
寒冷的冬日，衣衫单薄的女孩站在破旧的居民楼道里，直到来往的邻居大妈拍了拍她的肩膀，才让她回过神来。赵明月只能无奈地重新打开门，走进去坐在沙发上。结合赵明阳脸上的伤和赵姨涂口红的举动，赵明月隐约能够猜到赵姨是去了哪里。那个富商也是在b市，如果不是为了治病，赵姨恐怕此生都不会再踏入b市一步。
那个富商住在哪呢？赵明月拼命地在脑海中搜索，最后徒劳地发现自己当时年纪太小了，根本没有记得什么有用的信息。而此后赵姨和赵明阳都对她三缄其口，她竟然对那个人的信息一无所知，哪怕只是一个名字。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赵明阳那边依旧音信全无，赵明月发过去的消息石沉大海，只能重新围好围裙走进厨房。等厨房里备好的食材一一下锅，热腾腾地饭菜上桌的时候，已然是将近晚上十点了。赵明月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再也坐不住，站起身套上羽绒服掏出手机就要给赵明阳打电话。
出乎她意料的是，这次电话居然接通了，赵明月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开口问他，“喂，哥，找到了吗？赵姨在哪儿？”
回答她的是一阵沉默，赵明月的心中浮现出一丝不祥地预感，“怎么了，是赵姨的身体不舒服吗？哥，赶快送她去医院吧，我现在也去医院。”
赵明月此刻只恨自己太大意，当时只是觉得赵姨涂口红是觉得自己没有头发的样子太丑了。可是，以赵姨的性子，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受欺负，身为母亲的她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呢？
赵明月还想说些什么，赵明阳那边却已经沙哑的开了口，“明月，不必去医院了。”
“什么？”赵明月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那我们带赵姨去哪里？”
死者赵金柔，四十七岁，于11月3日晚八点在清河区东山梧桐路发生交通事故，经医院抢救无效死亡。肇事司机黄山已认罪，酒精检测超标，醉驾罪名成立。
等赵明月惊惶失措地赶到东山医院的停尸间时，已经是凌晨了，东山位置偏僻，赵明月穿越了大半个b市来到这里。踏入停尸间的走廊地那一刻，她已经站立不稳，下意识的伸出手扶着医院冰冷的墙壁。
“赵先生，我们了解到你还在上大学，这笔赔偿款或许对你来说十分有用。只要您在这份谅解书上签字，赔偿款立刻就能打到你的账户上。”
“滚出去！”
停尸间的门被打开，一个穿着西装的精英男踉跄而出，赵明阳阴沉着脸，脸上的泪痕未干。
“赵先生，你这是何必呢？肇事司机已经认罪了，您的母亲本来就有癌症，本来生还的概率就不高。如果接了这笔赔偿款，你还不至于人财两空。”西装男似乎不死心，转过头来继续劝说赵明阳，“他的牢狱之灾是跑不了的，只要你签字，量刑就能减轻一些。你母亲已经是医院尽全力抢救了，你又是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
“肇事司机？”赵明阳突然暴起，上前一步抓住他的领子。西装男的表情瞬间变得惊恐，赵明阳死死的盯着他，一字一句的问道，“你是顾家的律师，你们家的司机撞了人，顾家没忙着撇清关系，居然让你来跟我谈？你姓叶对吧，叶律师，你告诉我”
“这司机毕竟还在顾家，出了事派我来没有什么不对的。”叶律师打断他的话，“事故发生当时就报了警，路人也都是见证。赵先生，我知道你很伤心，现场的笔录存档在警局，还是请你接受现实吧。”
眼见着赵明阳的手隐约有抬起地势头，赵明月急忙出声止住他的动作，“哥，赵姨在哪？”
赵明阳听见她的声音，松开抓着叶律师衣领的手，转过头来看向赵明月。
向来沉默寡言没有什么表情的少年，此刻红着眼睛，泪水汹涌而出，“明月，我没有妈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