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军情

    没几日，果然大批海盗分为两股，同时进攻梁庄（嘉兴府下辖县城）和海宁周边。一时间营中信使不断——新兴侯父子这些日子为了方便处理军情一直住在营中。

    自去年海盗聚众劫掠山东沿海，这半年多山东沿海地区除县城外早已人迹罕至。因此，一个多月前十多个海盗头目因为之前合作过而碰了下头，准备干票大的。这些海盗规模大的二三百人，小的三五十人，聚在一处竟有两千多人。众头目商议过后目标暂定的浙江沿海的嘉兴、杭州、绍兴、宁波等几个府。

    有个来自宁波府的小头目不忍残害乡邻，便进言说杭州府和嘉兴府更为富庶。原本海盗轻易也不来浙江地区，毕竟富庶代表着防卫可能会更加森严。可是这其中的几个稍大些的团伙都有真倭（明代倭寇分为真倭假倭，真倭就是岛子上来的，假倭大部分为国人，成分各异），所以利欲熏心之下开始侦查这两个府。果然，经过探查发现海宁卫有些懈怠，早非前两年一般让群倭望而生畏。众头目大喜之下，约定好了劫掠之物的分配，便分作两股各一千余人的倭众，分别进攻杭州府和嘉兴府，从梁庄和海宁两处登陆。

    张广韬得了海宁张凯的消息，留五个百户看守龛山（龛山地区临山卫也有守土职责），协防海宁，倒也唬住了那股海盗。海盗试探进攻了几次，均被击退，只好在杭州湾四处游弋，重新寻找登陆点，因此僵持了下来。

    只是梁庄附近的乍浦所一直却没有军情。新兴侯早前一日已派出斥候，此时众人正在主帐议事，就见斥候回报说梁庄附近已经糜烂。新兴侯闻报色变，他当初安排孙毅过去，就是想着让他捞些军功，好及早让他调走。乍浦所离海宁卫指挥使司不远，就是怕这个二世祖不敌之下也能及时回报自己，好去增援。岂料孙毅竟然闭营不出，任贼劫掠。

    新兴侯当即点兵五百带着顾染就去救援，半日多便到了乍浦所，就地下令卸下孙毅军务，羁押起来待战后议罪。巡视间见带来的五百人大都气喘吁吁精疲力尽，便换防了原乍浦所士卒整军疾奔梁庄。

    此时梁庄早已被倭寇血洗，城内俱是尸首，完整的尸体都难寻几具，大多是男子老人，偶见几具女尸也是赤身裸体，顾染在主街边的残垣断壁中甚至还看到了一个十余岁少女赤裸的尸体！此时正值七月，天气炎热，城中烧焦尸体的味道、尸体开始腐烂的味道无处可躲，但此刻也无时间收埋尸体。

    顾染随父亲来到县衙（县衙大多建在县城中心），此时的县衙已被简单收拾过，但县衙内四处依稀可见的血迹已经说明这里经历过什么。不久后派出搜寻的四个百户都回报说城中未发现活人，顾染想要说话，望着父亲铁青的面色，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想他前两年还曾和父亲来过梁庄县城，那时城中尚且车水马龙

    这时有个亲卫报说在县衙后院井中发现一个活着的下人，新兴侯命人带了上来，询问下方才知道城中县令县尉等人见贼势浩大竟不战而逃，所以梁庄竟是无人守御才会全城惨遭屠戮。这名下人也是要找县令报信时发现县令不见了踪影，又听见前院有喊杀声，仓惶间躲入井中逃过一劫。

    顾染正唾骂本地官员时有斥候回报说沈庄北约四十里处发现倭寇踪迹。新兴侯忙又聚齐兵丁赶去救援，并遣信使去金山卫通知联合进剿。梁庄沈庄地区金山海宁两个卫所皆有守御职责，不然新兴侯也不会只带五百人就敢来剿寇。

    路上询问斥候得知沈庄尚在，新兴侯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梁庄被破，作为地区主将，自己有无可推卸之责，若是沈庄也被攻破，还不如现在自刎谢罪。患得患失间，斥候不断回报倭寇即时位置。

    众倭寇劫掠完梁庄，分出二百余人押解劫掠的女子财物返回海滩藏船之处。此前尝试进攻了一下沈庄，以为也会如梁庄一般，却不料沈庄县令有所准备，最后不得不丢下几十具尸体退却。这会倭寇刚洗劫了一个村落正在休息，听说自梁庄方向过来一队只有五百人左右的官军，竟然不惧。大概是倭寇刚劫掠完此时士气正盛，六七百人仓促汇集，迎着官军方向乱哄哄就杀了过来。

    新兴侯得了斥候禀报，知道再等援军已然不及，心知现在手中老弱过多，只能派出信使向沈庄金山卫求援后，便排好守阵，静待倭寇到来。

    不多时，就瞧见大批倭寇远远过来。只见倭寇穿着各异，有穿长袍的，有穿短衫的，甚至有些竟然身披官军甲胄。就见倭寇前排停顿了一下，从人群中陆陆续续走出三四十个五短身材之人，这些人手持倭刀或长枪，或着和服，或穿倭甲，大多头戴斗笠，也有些戴着奇形怪状的头盔。

    新兴侯知道这些是真倭，待其集结就会冲阵，只要杀退这群真倭，此战基本就胜了，忙下令刀盾手上前准备迎敌。

    果然，这群真倭集结后嘴里也不知喊着什么就冲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