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营中

    唐家嫁妆的问题也解决了。按照侯府的进度，几日里就到请期了。侯府老夫人让媒婆告知了唐家，说是要等新兴侯回来再定下，唐家自然没什么异议，自然随后的日子也就没那么紧张忙碌了。

    新兴侯接到母亲要给顾言定亲的消息时正在筹划布置海防，前些时日有密谍报到海盐县锦衣卫百户所，说是有一股倭寇可能会来劫掠杭州嘉兴两府沿海。锦衣卫虽说大部分都是鹰犬，但不乏其中也有一些有能力的人。这海盐县濒临海岸，自是一些稍正直之人被变相流放之处。海盐县的百户姓王，恰巧就是这么一个稍正直还有能力的人。王百户与新兴侯结识已久，虽说打交道不多，但是互相也算信任之人，接到密报第一时间就派人告知了新兴侯。

    新兴侯看过家书问明了家仆，便与顾染商议道：“染儿可先回去帮你祖母操持一下。”

    顾染看着父亲紧锁的眉头，摇头说道：“父亲，此时正是用人之际，儿子怎能先走？二弟定会理解父亲心思。”

    原来海宁卫除了新兴侯家里那些家生子充作的兵丁，其余可用之人不足三成。一个满编卫所不到六千人，去掉历年来的绝户，剩下不到五千，再去掉老弱和一些将官吃空额，壮年兵丁就剩一千多人——就这还是新兴侯治军稍严。偌大的海岸线，就靠这一千多人加上侯府的一百多家生子来守卫，怎能不叫父子俩担忧。

    （说明下卫所构成，卫所最高长官为指挥使一人，三品官职，下辖从三品的指挥同知二人，依次是正四品的指挥佥士四人，从四品的卫镇抚二人等等）

    新兴侯听了儿子所说，也不意外，毕竟这个长子性格和他最为相似，就是不知管教甚少的二子会不会如长子所说的理解了。

    父子俩正自长吁短叹，忽见亲卫领着斥候营小旗（小旗相当于什长）进来，就见小旗行了个军礼说道：“报指挥大人，标下斥候发现不明船只出现凤凰山海域，疑似倭寇前哨。”凤凰山位处杭州湾出海口，还真不好判断倭寇到底准备进攻哪里。

    新兴侯命小旗帐外等候，喊亲卫去召麾下经历以上将官大帐议事。

    待众人到齐，新兴侯让小旗进来又说了一遍军情，便让大家各抒己见。

    就听指挥佥士孙毅说道：“顾指挥，只是疑似而已，何必大惊小怪？”说着还打了一个哈欠。原来这孙佥士昨夜和另一位李远诚佥士在卫城内青楼宴请刘浩行同知，此时宿醉方醒。这三人都是去年宁王反叛，新兴侯帅军援护应天时，应天城中权贵安插进来历练的。彼时国公府徐老公爷刚刚薨逝，徐天赐代为掌管应天五军都督府，见王守仁平叛后顺手安排给新兴侯的。

    听了这话，张凯佥士说道：“所内本无大船，斥候只能远观。何况朝廷禁海令尚在，虽偶有渔民下海，但皆为小船。方才斥候已报说发现的是大船，我等自当未雨绸缪。”

    张广韬佥士也附和说道：“不错。杭州湾（凤凰山位于杭州湾）可登陆处甚多。我等当提前备战，防患于未然。”

    刘浩行知道这两位张佥士都和新兴侯一个鼻孔出气，没好气的说道：“既然指挥大人早有决断，何必唤我等来议事？指挥大人直接下发军令就是！”说话间大帐内都能嗅到一股酒气。

    顾染面色大变，自这刘同知来了卫所，整日里花天酒地不说，还以势迫使两个镇府帮他改军入奴，将分到他手中的两个千户所仅有的三百多壮年兵丁变成个人私奴。顾言早想要骂他，就见父亲瞪了自己一眼，不再说话。

    新兴侯面无表情，看了看刘浩行，又看了看帐中众人，说道：“既然刘同知说让本官下发军令，那本官就不客气了。众将官听令！”

    帐中众人尽皆一凛，新兴侯常年在军中的威势压得众人呼吸都粗重了起来。

    就听新兴侯继续说道：“张广韬佥士领一个千户，守御龛山一片海域。张凯佥士李远诚佥士各统领五个百户，协助海宁县守卫。你二人统归郝显堂同知管辖。孙毅佥士率乍浦所内五个百户，刘同知领澉浦所内一个千户务必守好自己辖区。其余人等俱在本官帐下听用。此刻乃是战时，如有怠慢，军法从事！”

    众人皆应命行事。

    待众人出帐，顾染面色还很不好看，说道：“父亲，那刘浩行欺人太甚！昨日竟打着为妾室庆生的名义摆宴索要财物！”

    新兴侯瞪了一眼长子。

    顾染知道众人还未走远，刚才自己声音可能有些大了，恐怕帐外人会听到——毕竟营中不是说话之地，便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