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破城

    李士实现在早已乱了阵脚，想他原本只是个文职，何时领过大军作战？此时敌众我寡，城内军心已失，即使诸葛再生恐怕也无良策——虽然他是宁王的卧龙。这一日三惊可着实吓坏了他：半夜里闻听朝廷大军抵城时一惊，晌午间闻听城外点鼓聚将时一惊，至傍晚城外营中欢呼时又是一惊。

    李士实都是如此，更别说麾下这些乱匪拼凑起的叛军了。白日间，互相监督还好，只丢失了千八百人，到夜里的时候，十成去了六七，等到午夜城外鼓响时，城头守军将手中兵器一扔，转身就跑。

    伍文定立功之心已久，多次劝谏出兵可知其心。此时听了鼓声，一马当先，直奔城下。众军士见主将如此，也是奋勇向前。一声鼓未半时，大军已填满护城河到了城下，却不见城头放箭。伍文定虽然诧异，也不及多想，见军士架起云梯，率先攀爬。等他到了城头，发现空无一人，忙叫传令兵前去禀告。

    王守仁接到伍文定消息时也是一头雾水，不知城中守军何意。想了想，吩咐伍文定抢占城门，放二队三队进城，各队保持警惕。便又闭目等待军情。

    李士实接到城破消息时才刚睡下，听得下人禀告，大怒道：“敌人攻城时为何不来报我？那刘十三李三十四何在？”

    下人瑟瑟道：“禀告丞相，敌人一刻钟不到就已破城！两位大将军已经弃城逃走了”

    李士实一脚踹倒下人，大骂一声，赶紧出门唤护卫随从自东门夺路而逃，径奔安庆而去。

    王守仁待到丑时方才得知已攻占洪都，各位大人请王大人入城。

    路上众人讲起各自遭遇，都说自入城未遇太多抵抗，唐昭知是王大人计策成功，心中欢喜。又慌忙问起俞大猷动向。方才得知俞大猷已和伍文定追击敌军去了。

    原来伍文定入城时直奔宁王府，路上遇到俞大猷，俞大猷告诉他此刻宁王府已乱，众护卫簇拥着一人向东门逃了。两人略一商议，赶紧去追。也是幸得王府护卫皆是精锐，见追兵过来，拼死抵住，方才让李士实等人趁乱走脱。两人悻悻。

    众人正领着王守仁去宁王府时，就见城中火起，宁王府首当其冲。众亲卫大惊失色，连忙护住众人。不一会儿有人来报说是自军有人放火，现在正在扑灭，言语间闪烁其词。

    王守仁哪能不知其中猫腻，登时大怒，给唐昭一支军令，令其前去处理。

    唐昭领了军令，点起一队护卫，先行一步奔向宁王府。路上遇到一处大宅，火光冲天，里面隐约有呼救声，唐昭令人撞门而入，只见几名兵士正自握刀看向自己。几人见是唐昭，知他平日里常伴王大人身侧，这才收起兵刃。

    唐昭面色不虞，问道：“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几人支支吾吾，不知所云。

    唐昭喝令将几人捆绑，接着奔府宅后院而去。刚进得府宅后院，女子哭泣声，男人求饶声，哈哈大笑声，有如魔音贯耳，唐昭双目充血，下令护卫将后院之人尽数斩杀！跟随唐昭领兵而来的是个校尉，听得唐昭命令，犹豫不定，唐昭大怒道：“尽数斩杀！听不懂军令么？”

    校尉这才指挥部下冲入后宅，不一会儿，就见其回来覆命，说是已照大人命令执行。

    此时后宅寂静无声，只有远处若有若无的声音，唐昭闭着眼睛，默默流下泪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校尉方才听到唐昭说：“留两个人处理，其他人跟我走吧。”校尉应是，随手点了两个人，其他则跟着唐昭走出大门。

    出了大门，正见王守仁在众人簇拥下过来，方才的校尉偷瞧了一眼唐昭，便径过去找王守仁耳语——这校尉出自鄱阳军中，曾跟随过王守仁剿匪。宁王反时，鄱阳大乱，校尉便带着几个亲信跑了出来。直到听说王守仁在吉安招兵，才前来投奔。王守仁遂留其在身边充作护卫。

    校尉和王守仁耳语了适才府宅内发生之事，只见王守仁点了点头说了什么，这才拱手退下来唤唐昭。

    唐昭闻得大人召唤，急忙上前行礼。

    王守仁看着一直弯着腰的唐昭，半晌不发一语。

    唐昭只是一直保持着施礼。

    许久后，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王守仁平淡说道：“应德，你且先下去休息吧。戴知府，你去继续救火戡乱。”戴德孺应是领兵前去。

    王守仁见戴德孺走了，这才和众人继续前往宁王府，留下唐昭自己站在原地。只有府宅中尚未扑灭的火光照得唐昭面无表情的脸忽暗忽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