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老贼!可认得西蜀姜承宗吗?!
当陈锦接到传令兵的军令时,瞬间就明白了何坚此举的用意。
讲白了,何坚所谓模仿啄木鸟的鴷击法,其实就是以逸待劳和声东击西的结合。
并且非得是兵力胜于敌方,或者军中有数名强将,才不会翻车。
是何坚这个守边多年的老革,苦于蛮族机动性强,而提炼出来的简单战法。
虽然简单,但也实用。
况且眼前的蜀军从数量上看,也恰好符合鴷击法的理论使用条件。
虽然陈锦总觉得,“啄木鸟战法”这个名字怪怪的,多少沾点儿不吉利。
但军令既下,敌军当前,他也不作其他想法。
猿臂轻舒摘起八棱大槊,兵锋一指前方,陈锦大声喝道。
“死囚营,提枪备战!”
“随我向程统部靠近汇合,共击蜀军!”
“喏!”
随着整齐的应令声,死囚营一千二百死囚,齐齐催动胯下的军马。
“隆隆”马蹄声声若震雷,冲奔起来的每名骑囚身上,都隐隐散发出一丝暴虐的黑气!
远远看去,真如披甲的黑色洪流一般!
与陈锦麾下死囚营相比,程统所率的何家甲骑,就有些稍稍逊色。
尤其是在两支骑部合流之后,这种怪异的对比感就更显强烈。
明眼人一看便知,何家甲骑无论是兵甲还是军马,都比死囚营好上一截。
然而怪异就怪异在这里。
虽然死囚营胯下是良莠不齐的老马,披挂的是从死人身上扒下的残甲。
但他们严整而划一的阵列,却丝毫不输何家甲骑的那些历战老兵!
尤其是在冲锋过程中,一缕缕黑气聚合形成的暴虐军势,竟在气势上隐隐压过何家甲骑一头!
陈锦面对这样的情况,只觉得理所应当。
要是拥有一丝玄猃军势的死囚营,都不能压过何家甲的气势。
那不光是陈献徒有虚名。
何坚也该找块豆腐开开脑子,好好反思一下自己。
为什么拥有这么强大的部队,还只屈居一个游击将军。
陈锦没当回事,旁人却闹了心病。
在两支骑部合流后,程统见麾下骑兵气势,竟被死囚营压过一头,当即不服气的大喊道。
“是爷们儿今天供你们饭食少了吗?!”
“一个个怎么软趴趴的,还不如一群死囚!”
“给我打起精神来,全力冲锋!”
程统喊完,就赌气一般拍马冲锋。
他本就不把这区区几千蜀军放在眼中,莽夫脾气一上来,更是不管不顾。
即使将要冲入军阵中,也非要与死囚营争出来一番高下!
“主家,我等冲不冲?”
一直大步追随陈锦左右,浑身重甲的高大黑汉,当即梗起脖子问道。
恐惧骑马的他,自从有了武功在身,就彻底放飞了自我,不碰马一根鬃毛。
“冲?”
“冲你个大头鬼!”
“要谢谢程校尉及何家同袍,替我等开路才是!”
陈锦乐呵呵的笑骂道,带兵不紧不慢的追在程统军后。
一时之长短争来何用?
最大可能保住自己的家底,才是正理!
毕竟死囚营现在是真正意义上自己的兵,哪怕是正常的战场损耗,陈锦都要心疼。
就在此时,战局却发生了众人意想不到的变化。
那四五千名步骑兼杂的蜀军,在看到何坚派出三千骑兵绕击后。
竟也有学有样,同样从两千骑兵中,分出了一支五百来人的骑兵部曲,绕击何坚中军。
并且随着骑兵部曲一起移动的,竟然还有那面“黄”字军旗!
毫无疑问。
领五百骑兵冲击何坚中军的,是蜀军主将!
这一奇葩操作,把三名隋军指挥看得一愣。
有那么一瞬间,他们甚至怀疑蜀军主将的脑子进了水。
不是啊哥们儿,我们人多我们才分兵……
你就四五千人,分兵做什么?
尸体分开管理储藏吗?!
尤其是领头小将,一身的白袍银甲,更是让人理解不能。
战阵中胜负无常,穿得这么靓仔,无疑是在断送自己的退路。
君不见曹公披红,割须弃袍吗?
话虽是这个理,但陈锦却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
蜀地兵少,五千人的统率,真会如此无脑?
但他也来不及多想。
他与程统接到的军令,是绕击蜀军大部。
而留驻原地的四千蜀军,已然近在眼前!
看着阵型严整,长枪大盾的阵列蜀军,陈锦和程统并没有无脑冲上去,反而齐齐一勒马缰绳,暴喝出声!
“何家甲骑!开弓射贼!”
“死囚营!换弓绕阵,清空箭囊!”
随着扛旗骑士手中的旗语变幻,密密麻麻的箭雨自隋骑阵中发出,于天空中落下!
陈锦和程统,也顿时有了默契一般,领军在蜀军的左右绕将开来。
时而骑射,时而寻机袭扰蜀军。
这才是骑兵最合理的用法!
直接撞上去,虽然威势破坏力都极强,但无疑损耗太大。
是暴殄天物的带兵方式!
久经沙场的何家军,以及自小生长于马背上的蛮囚们,足以单凭弓马,以微小的代价,将这几千蜀军吃下!
蜀军当然不可能这么简单,就遂了陈锦和程统的愿。
事实上。
当蜀军观察到陈程二人的骑兵逼近后,军阵中剩下的千余骑兵就动了起来。
他们游走在蜀军盾阵之外,不断寻找合适的时机,以求直接缠住这三千隋骑,再等步卒压上,一举合围!
统领蜀骑的也是一名红袍年轻小将,看起来要比陈锦大个五六岁。
看起身后扛旗骑士,当是蜀军中的偏将,主将之下的二号指挥。
他寻了个机会,在箭雨短暂稀疏的空当,拍马而出!
一柄寒光粼粼的大刀,竟是要直取陈锦!
陈锦见状目光一凛,当即不敢大意。
临时搬运起气血,以全盛姿态催快马速,横起了八棱大槊!
在两方骑将槊尖与刀锋碰撞的刺耳磨牙声中,两支千人骑队,生生撞在了一起!
然而。
只交手一合,陈锦和红袍小将的双眼,就齐齐圆瞪!
红袍小将轻“咦”了一声。
他弄不明白,敌将是怎么生生抗住了他一合刀招!
要知道他黄家的缺月刀,可是有着三品之下,战阵同品无敌的美誉!
似敌将这般筋骨身架,必不过六品,本该被一刀斩于马下。
但离谱的是。
这厮竟是凭借着对刀路的精准预判,提前截断了自己发力的去势,硬生生的扛住了一刀!
就好像他开了天眼,知道刀路在哪一样!
在红袍小将惊叹的同时,陈锦的内心更是翻起了惊涛骇浪——
对面这厮,好沉的气力,好毒辣的刀招!
好熟悉的……
刀路?!
陈锦握了握发麻的双手,在这一刀之下,他的两手虎口已然崩血。
但让他最惊讶的,倒不是敌将的强大,而是脑海中勾连起的灵感!
【通过多次与相同刀法敌将对阵,你领悟了暗劲刀法——缺月刀!】
相同刀法的敌将?
难道……
陈锦莫名想起了那名瘦高老者,和他手头那把普通却致命的寒刀。
这红袍小将,难道和那老者蜀间有什么关系吗?
好奇之下,陈锦打起十二分精神回转马头,冲着红袍小将喝问了一声。
“好俊的刀法!来将通名!”
不成想。
红袍小将的回答,竟如重锤一般,一语锤散了何家甲骑的锐气!
“哈哈哈哈——我乃西蜀黄芝也!”
“隋贼,尔等中我家将军计了!”
黄芝似乎是故意攻心,运足了五品武者的气力,大喝出声。
其声如同虎咆,甚至短暂盖过了战场上纷乱的厮杀声!
陈锦和不远处的程统闻言,齐齐大惊。
如果说眼前刀法娴熟的小将,才是小将黄芝。
那么带着军旗绕击中军的西蜀主将,又是何人?!
……另一边。
何坚在看到蜀军竟如此不智,分兵应付后,不由得又是一阵抚掌大笑。
此刻,他并不知道来者并非料想中的黄芝。
心里,还满是对白袍小将的不屑!
黄芝虽年少五品,常有勇名,但不过狂悖宵小耳!
本将今日,就教你何为老当益壮!
何坚如此想着。
随即,他就伸手摘起得胜钩上的人头大槊。
几日以来,大槊上逐邪王的脑袋,已经有些发臭腐烂。
但何坚毫不在意,反视为宝物,自傲的舞了一道枪花,拍马就朝那五百名蜀骑冲去!
离得愈近,何坚看小将的容貌就愈发清楚。
他心里,反而生起一抹惊叹——
面容刚毅,貌无须却有威严……
好俊俏的小将,恰如当年姜嗣少时一般!
怪不得西蜀之地人人吹捧,原来是其貌类嗣,有将军之风啊!
何坚嘴角撇起一抹笑意,漫不经心的提起了大槊。
在他看来。
好看没用。
初入五品和久居四品的差距,足以使他十合之内,将这小将毙于马下!
然而下一秒。
白袍小将快马已到,递出了手中银枪!
在何坚眼中炸开的银光,让他顿时亡魂大冒,失了方寸。
甚至连手中的大槊,都再握不踏实!
因为在槊枪交锋的瞬间,小将浑身的气势就是一变。
铺天盖地的锋锐之势,只逼得何坚手脚发软。
并且他亲眼得见,在那小将的枪锋之上,隐隐有幼麟腾跃!
紧接着。
白袍小将的一句话,如同他手中的那杆银枪一般凛冽,直刺的何坚肝胆欲裂!
“老贼!”
“可认得西蜀姜承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