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回家一

    老旧的大巴车咯吱一声停在崭新的油柏马路上，车轮停住了车身却还像是不堪重负一般往前移动了一些又回到原位，大巴车上的人随着车身的来回移动身体不由得往前倾斜又往后仰。

    武明棠站立的身体左脚向前半步并用力，阻止着自己向前倒去的身体以免撞到前面站立的人，等大巴车完全停止移动之后，她才摆正身体拿起身边的肥料编织袋下车。

    武明棠双肩背着书包，两只手替换的掂着装有半袋东西的肥料编织袋。肥料袋子是家中施肥后剩下的袋子，妈妈将肥料袋子洗的很干净，让武明棠用来装自己的换洗衣物。此时这个袋子里装的不是武明棠要换洗的衣物，如今这个时节正值夏季，人们穿的衣服很是轻薄，武明棠完全自己可以在学校将自己的衣物洗干净。

    这些袋子里装的是她的一个同学送给她的一些旧衣物，说是旧衣物其实在武明棠看来这些衣服还是很新的，这里面有两件外套和一条工人的裤子。这些都适合她爸爸武建国穿，平时干活的时候武建国的衣服总是最费布料的，他的很多外套都是打着补丁的。这两件外套和裤子是她同学的爸爸平时的工作服，同学说其中一件外套她爸爸穿了一次，其余两件都没有穿过，因为知道武明棠的家里生活困难就好心的给了她。

    武明棠对于同学的好意还是很感激的，有了这三件衣服她的爸爸可以穿好久了。

    今天是六月二十五日星期五，已经上初中的武明棠放假回家的日子。家乡的中学已经日渐衰败，有资历的好老师基本都走完了，武家夫妻知道若是让自己的女儿继续在家乡的学校上学，将来很难考上高中，更不要说大学。

    尽管家中已经捉襟见肘，两夫妻还是咬咬牙拿出自己的积蓄又借了点钱，将自己女儿送入市里的中学上学。虽然他们夫妻两人没有读过多少书，却也知道自己女儿想要摆脱他们如今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必须好好读书考上大学，这样她才能飞出这个穷困的村庄，才能有过上好日子的可能。

    在两个夫妻眼中以后若是武明棠能够坐办公室，每个月拿着两三千的工资，那么他们现在的辛苦都不算白费。

    武明棠上的学校是寄宿学校，一个月放假回家一次，这次是她一月一次的放假日。放假期间学校不能留宿，武明棠只能回家，从学校到家里一次要花五块钱的车费，这笔费用够她一顿午餐，或者两三顿早餐了。武明棠还是很心疼这笔钱的，但是不回家又不可能，只能每个月花这一笔费用。

    现在正是农忙的时节，武明棠下车后沿着一年前新修建的马路往自己村子方向走去。马路两边栽着一棵棵柳树，这些柳树经过一年的生长已经有不少枝条垂下，有些枝条经微风吹拂，扫过武明棠的头顶。

    阳光火辣辣的照射在大地上，武明棠找着树下的阴凉走，可惜马路两边的树并没有成长起来，树荫并不多。两只手提着编织袋实在是累了，武明棠就将编织袋扛在肩膀上，左右肩膀替换着这样比单纯用手拎着实在省力很多。

    平时不忙的时候她回家，爸爸都会骑着自行车在她下车的路口接她，这次家中在抢收小麦，实在没有空闲来接她，武明棠只能自己走将近两公里的路回家。

    马路两边全部是农田，武明棠看到农田里人们忙的热火朝天的场景，对此习以为常。她没有去市里上学之前，每年都会放农忙假，在这个假期里她也是这里忙碌的一员。

    她知道农忙时很辛苦也习惯了这种辛苦，所以她很珍惜自己能在更好的学校接受更好教育的机会。

    两公里的路对武明棠来说不算什么，即使背着的行李让她的脚步变慢，她也很快到家。

    熟练的在家门口的一个砖头下找到大门的钥匙，武明棠开了门回了房间，先从水桶里舀了一碗水喝下去，这才感觉身体舒畅了些。

    休息了一会儿，武明棠感觉自己没有那么累了，开始找爸妈换洗下来的衣物。农忙时节天气炎热，在太阳下干一会活计衣服就会被汗湿透。

    武明棠的父母每次回家吃饭，就要换洗一套衣服，曾经武明棠的爸爸懒得换洗衣服穿一天会有一道道白色汗渍留在上面，若是白色的衣服汗渍发黄之后很难清洗，虽然家里穷虽然衣服有些破但是武爸爸还是一个比较喜欢干净的人，穿着这样的衣物走在村里的街道上武爸爸会感觉难堪。虽然他不舍得将这件无法清洗干净的衣服丢掉，但是终究这件衣服穿上身的次数变少了，这对于他们来说也是一个损失。

    这件衣服穿的次数少了，其他衣服穿的次数自然就多了，其他衣服穿的次数多了清洗的次数多了，使用寿命就会减少，这是他们想法里的损失。对于这样计算一件衣物损失的人家来说，重新买一件衣服是不可能的，家里的每一分钱都需要计算着花，就像武妈妈说的那般要把每一分钱都花在刀刃上，所i除非这件衣服烂的不能穿了否则是不会买新衣服。

    从那次以后武爸爸也会勤换衣服了，毕竟作为一个大人，虽然生活艰辛却也想在外面穿的体面一些。

    今天爸妈换洗下来的衣物应该还没有来得及清洗，现在洗了天黑之前应该会晾干。夏天的衣物很好清洗，武明棠没用多长时间就干完了这些。

    大概农村的姑娘都很勤快，眼睛里看到的全是活计，武明棠洗完衣服后又开始里里外外的打扫家里，等她将屋子院子都打扫完之后天色已经不早了，她该准备晚饭等爸妈回家能够及时吃上一口饭菜。

    他们干了一下午的重体力活早已饥肠辘辘，之前武明棠不在家时，爸妈会回来之后再做点吃的。爸爸经常说自己每次吃饭的时候都饿过头了，不觉得再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