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悬丝

    一只柳叶从唐皓羽耳边飞过，直直钉在了几丈之外的树干上。

    唐皓羽回过头，一个身形高大，面容带着几分沧桑的男人慢悠悠走过来，手里拎着一个柳叶编的草环。

    男人笑了笑，将柳叶环给唐皓羽戴在了头上。

    “嗯，好看。”

    男人拍了拍唐皓羽的肩膀。

    “羽儿啊，下个月，你爹爹我就要入京城为官了。”

    男人脸上的笑里带了些唐皓羽看不懂的凝重情绪。

    “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

    男人将唐皓羽揽进自己怀里，用力拍了拍她的脊背。

    说完这句话，男人脸上有些沉重的情绪一扫而光，和唐皓羽分开，又恢复了那个不着四六的模样。

    “别再做你那个烧鸡了，爹说了几遍，真的难吃。”

    “……”

    “唐皓羽？唐皓羽！”

    唐皓羽紧闭着双眼，混混沌沌间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接着一只冰凉的手贴在了自己的额角。

    “阁主，更烫了。”

    “嗯。”

    毒寡妇倚着床榻，探了探唐皓羽的脉象，眉眼微挑。

    “据说这箭毒毒发至少需要两天，”毒寡妇收回手来，意味深长地看着萧影，“但一旦药效上来，中毒者便会陷入高热。”

    “能撑到什么时候，全凭造化。”

    萧影闻言，眉宇间焦色更甚。

    唐皓羽虽然烧的难受，但耳边的声音意外的清晰。

    勉力睁开眼睛，透过朦朦胧胧的泪水，唐皓羽勉强看清了眼前的两副面孔。

    微微转动眼珠，方才一直挥之不去的爹的面容终于随着高烧泌出的泪水一起散去了。

    “唐皓羽？”萧影立刻凑上来，“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

    唐皓羽动了动干哑的喉咙：“还行。”

    快死了。

    所有地方都使不上力气，但唯独人是越烧越清醒，闭上眼睛，反反复复都是爹没入京前一起游历天下的各种日子。

    甚至见到了年少时便去世的娘。

    自从爹死后，自己在这天地间再无一人牵挂，便已是孑然一身了。

    唐皓羽滚动了一下喉咙，直勾勾地看着床榻顶的帷幔。

    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受。

    清晰地知道自己离死不远了，所有的一切都在随着时间流逝。

    浑身剧痛，内力调动不起来，全身经脉也运转不了。

    “你这个脉，”毒寡妇涂了丹蔻的指甲点了点唐皓羽的心口，“即便是解药马上送来，你这一身武功也……”

    “阁，阁主！”

    萧影有些紧张地打断了毒寡妇的话，毒寡妇不说了，兴味地挑了挑眉。

    “……嗯。”

    唐皓羽听懂了，只是含糊地嗯了一声。

    管他呢。

    先活下来再说。

    萧影知道唐皓羽明白了毒寡妇的意思，摸了摸鼻尖，别开了脸。

    毒寡妇施施然起身，门口倚着的古翊直起身子，给阁主让开了路。

    毒寡妇瞥了他一眼，古翊双手抱胸，完全没往唐皓羽那边看，察觉到毒寡妇的目光，这才抬起眼睛。

    “杵在这里做什么？”

    毒寡妇说着挑起眼角：“担心萧奕？”

    “……”

    古翊否认了：“他的计划没问题。”

    “你还倒是真相信他。”毒寡妇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素手掀了帘子出去了。

    古翊倒是没说什么，朝床榻的方向淡淡瞥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