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过往
身后一阵声音传来，打断了流年的思绪。他抬手揉了揉眼睛转身向后看去。
一个老人晕倒了，他的家属在焦急地叫着老人，就像幼时的他想要叫醒睡着的母亲。
老人在家人的叫唤下睁开了眼，可流年却再也没有叫醒过母亲。他捏紧了拳头，而后又放下，踏步走进了病房。
陈芸躺在病床上，或许是听到门外那个晕倒的老人的子女的哭喊，她的眼睛也不自觉红了：“年年，你快回学校吧。”抬头看向走近的流年，低声说着。
“奶奶，我今天和老师请好假了，还得等医生通知好手术时间。”流年拿起桌上送来的盒饭，递给了奶奶。两人解决好午饭，流年回了趟家给陈芸准备洗漱用品。
学校里，陆小小看着纪凡旁边空荡的座位发起了呆。
“小小，小小…”顾盼摇了摇还未回神的陆小小。陆小小慢悠悠转过头来，声音有气无力的：“干嘛呀？”
顾盼无奈的瘪了瘪嘴，“我叫你好几声了，你就别再担心流年了，老师不都说他请假了嘛。”
“哎呀，我知道。”陆小小皱着眉头，趴在桌上看着顾盼，一字一句道：“我是担心流年的奶奶。很早以前我就听说他奶奶得了肺癌，看来这次是又严重了……”
“啊！这么严重呀！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我当然清楚，这都是我逼问纪凡才知道的……”
原来，纪凡和流年是不打不相识，两人在同一所初中时还打过一架，双方家长都被叫到了学校。纪凡家对待儿子是非常溺爱的，以至于纪凡的脾气骄横，不过，纪凡却是那种可以对朋友两肋插刀的人。
就是那一次，纪凡才知道流年是和奶奶生活。纪凡误以为流年是个没爹没妈的孩子，有段时间格外同情流年，不仅不再找流年的茬，还殷勤的在流年身边打转。
或许招架不住纪凡的殷勤，流年不再反感纪凡，两人关系越渐亲密。纪凡曾经去过陈芸家里，得知了流年曾经的遭遇，他意识到流年之所以性子有些冷漠是来源于流年童年的不幸，慢慢了解流年，两人也成为了好哥们。
当然，陆小小只知道流年的奶奶生了病，毕竟，纪凡耐不住陆小小的死缠烂打，才不得已告诉陆小小流年总是请假的原因。说起来也是缘分，陆小小和纪凡两人算是青梅竹马，所以和流年也相熟。
陆小小说完，顾盼心里有些复杂。她回想起那次公交车上在流年身上闻到的一股中药味儿，才知道其中原因。
……
流年刚回到家，发现门口站着一个身穿黑色商务装的男人。
流川转过身来，脸上满是心疼，他小心翼翼地说：“流年，你瘦了……”这是一个长相同样出众的中年男人，和流年有着格外相似的面孔，也许是岁月的优待，他的脸上没有留下太多老去的痕迹，相反沉淀出一种深沉的气质。
流年平静地说：“奶奶在医院，你来这里干什么。”他拿着钥匙开门，也丝毫没有让流川进门的意思，流年走进卧室，给陈芸拿一些生活用品。
流川看着这个两室一厅的房子，天花板上挂着的是一个老式的灯，四周角落还有些蜘蛛网没来得及清理。客厅里一个略显陈旧的沙发，桌子上还放着杂乱的中药包…
流川的心里五味杂陈，他每个月都会打钱给陈芸，想要陈芸带着流年搬进环境更好的小区里，可陈芸一直不同意，而这个家是陈芸的丈夫买的第一套房子，所以陈芸固执得不肯搬走。
流川不经意的一瞥，沙发角落一张老照片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走过去拿起来一看，手竟微微颤抖，照片上是一个漂亮的女人，身穿芭蕾舞服，正笑容明媚的看着镜头。那是年轻时的方琪，是舞台上闪闪发光的芭蕾舞者。
“你不配碰我妈的东西！”流年气愤地冲流川怒吼，他从流川手里抽出照片，然后小心的摩挲着。
流年目光憎恨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他语气里带着讽刺：“你在这里装什么深情？赶快离开，这里不欢迎你！”他大步往门外走去，重重摔门的声响在这个安静的时刻格外刺耳。
流年的胸膛因为急促的呼吸不断地起伏着，他站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坐了上去。“师傅，去第一人民医院。”流年紧紧拿着那张照片，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
流年八岁就和奶奶生活，他总会在半夜里叫着妈妈哭着醒来。身旁的奶奶搂着他，哄着：“年年乖，奶奶在…”
本该是灿烂无忧的童年，流年却总在无数个夜晚被噩梦缠绕，他找不到妈妈，也忘不了那个夜晚，小小的他一遍又一遍打着父亲的电话，从最初的哭泣最后变为无声的绝望……
而此时的流川正和一个女人在通电话，“老公，你去哪啦？出差回来都不回家的。”女人的声音里带着抱怨。
“妈在医院要做手术，我去医院看她，晚点回来。”
“好吧，那你要快点回来啊。”
女人娇媚的语气，和当年在手机里和方琪通话的人如出一辙。流川面无表情的挂断了电话，走上一辆黑色轿车开往了医院的方向。
流年拎着包走进了医院，一个女人急匆匆的从电梯里跑出来，站在电梯门口的流年一不小心和一个穿着白色大褂的年轻男人撞在了一起。
“干什么呀？撞到人了。”电梯门口被推搡到的人发出不满的声音。只见那个女人头也不回的就往远处跑去。
“你没事吧。”温和的男声响起，年轻男人看向流年说。
“我没事，抱歉撞到你了，医生。”流年带着歉意的眼神和年轻男人说道。
“没事就好。”两人进了电梯，抬手的动作同时按向了三楼。
“我来吧。”医生笑着说。
沉默半晌。流年走出电梯，只听见前方女护士看向他身后，招手喊到：“顾医生，这边这边。”男人快速向前走去，问道：“情况如何？”然后两人边说边走进了一间病房。
“奶奶，你怎么不多睡会儿？”流年坐在床边拉着陈芸的手，轻声问道。
陈芸开口：“奶奶睡不着，年年，你是不是见到你爸了？他刚刚给我打电话说在来医院的路上。”流年低头沉默不语，拿起桌上的苹果默默削着，陈芸看着一言不发的流年，只是满带爱怜的摸了摸流年的头。
“妈”提着果篮和营养品的流川走了进来，他放下东西坐在床边，看着这个被病痛折磨得苍老母亲。陈芸点点头，问：“我要做手术了，得交代你几件事”。说完拉了拉流年的手，让他出去一会儿。
“妈，你要交代什么？我听着。”流川严肃的看着陈芸。
“我的身体自己清楚，倘若我不在了，你一定要照顾好年年，这是我最放心不下的事了……”
流川含泪点点头，拉起陈芸的手说：“妈，你放心，你不会有事的，我也会好好照顾年年。”
“你不用劝我，我知道，年年不认你这个父亲，可这都是你自己造的孽，妈都不知道去到地下该怎么和方琪赔罪。即使年年恨你，你也要暗中照顾他，否则，妈就是死了也不会安心的！！”陈芸略带急促的语气，一时间咳嗽起来。
“妈，我答应你，我知道错了，你别激动…”流川拍着陈芸的背说。
“行了，你走吧，年年不想看见你，手术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陈芸闭上眼不再看流川。流川站了一会儿说：“妈，我给你找好了护工，有事给我打电话。”
陈芸不语，流川只得转身往外走。流年坐在病房门口，他听见了奶奶的话，装作不知道的样子走进了病房。他提了提被子，小声说：“奶奶，你一定会没事的。”
手术时间定好了，这周的周五。流年缴完手术费用，询问好手术的相关事宜就回病房了。
“奶奶，手术在周五，今晚我就在这睡，明天去学校上课。”流年和陈芸说。
“年年，你今天也累了一天就先回去吧，奶奶在这里有事会按铃的。”陈芸担忧的语气看着流年。流年拗不过陈芸，只得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