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旗鼓相当 九
小伙计摇摇头，想了想，十分谨慎的回答道：“不是，申时的时候吧……黎公子就先到了，那时候上了一壶茶。
他在这儿等了半个时辰左右，另外两个人才到，才开始让我们走菜。
另外两个人，他们是一起来的。”
钱木枝闻言，双眼放空，琢磨了一瞬。
刚才掌柜的拿出来的昨天这桌的菜色和点心的单子，钱木枝都已经看过了，也和别的桌做了比较，有很多相同的菜。
在中毒的流言出现之后，掌柜的立刻就派人去一一打探，其他桌的客人，也都有点了酒，但是目前还没有出现任何中毒的现象。
天一楼每晚剩的菜都会直接被倒掉，盘子也早就清洗干净，昨天的菜已经没有办法测试毒性，暂时能确定的，就只是下毒这件事，是针对黎千和他的客人们的。
“黎千进了这间屋子后，还有再出去过吗？”
伙计摇摇头，如实答道：“没有。他的一个贴身随从，跟他一起在屋子里面。
等到另外两位客人到了的时候，随从们就都跟我一起，守在门外等吩咐，屋里只有他们三人。
在他们三人一起离开之前，没人进去，也没人出来。”
“那也就是说，进过这间屋子的菜品，甚至是酒或者茶，都是有记录的。
而且没有其他莫名其妙的吃食在那个时间段，进过这间屋子。
最后就是……
因为屋里没有留人伺候，所以，所有刚刚说过的这些东西，从厨房出来之后，都只是经过你的手。”
小伙计愣了一瞬，这句话明显对他不利，但是他不得不承认，昨天的确是这个情况，于是无奈点头。
钱木枝看着小伙计无奈的样子，忍不住勾了勾唇，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
黎千是在酉时后吃下的靥蚰，这点已经可以确定。
而既然黎千没有机会，吃任何其他的东西，酉时之后，他又一直在这个房间里，一刻也没有出去过。
那也就可以基本确定，下毒过程是要锁定在这间房，在这张饭桌上。
钱木枝这般想着，缓缓在桌边坐下。
从采买上，这些菜的原料，没有任何问题。
固定的铺子买的青菜，正常情况下，又是要经过一个洗菜的过程。
那也就是说，在这些菜进厨房之前的阶段里，不太可能被下毒。
随后就是做菜的环节，这是第一个有下毒嫌疑的环节。
天一楼的厨房，除了负责每个房间传菜的伙计，还有两个厨师，四个辅助的伙计以外，别人是不能随便进的。
而为了保证每道菜的口感，天一楼堂食的菜品，从来都不会放太久。
一道菜被厨师做好后，会直接交给辅助的伙计，再交给传菜的伙计，中间只会经手这三个人。
每道菜经过谁的手，天一楼也都有相应的记录，那如今这个做菜阶段的嫌疑人就是……
两名厨师，四名辅助伙计，一名传菜伙计。
一共七个人。
而菜拿到桌子上之后，再有可能投毒的人员就更加简单了。
屋里没有伺候的随从伙计，那就只有那两位客人有投毒嫌疑。
从目前得到的线索看，凶手只会出现在这九个人之中。
思及此，钱木枝又看了看小伙计。
一下子有这么多嫌疑人，调查内容也瞬间多了起来。
赵氏的镖局派出来的那两个人表示，跟黎千的那顿饭吃的其实十分顺利。
三人当晚就决定好了黎家这批货的价格和路线，甚至连契约都签好了。
据这二人的交代，当晚三人都喝了一些酒，但是并没有喝多少，而菜三人也都有吃，两人也没有注意到黎千格外偏爱哪一道菜。
等钱木枝收到了这两人的口供时，脑子打了结。
“这不对吧？”
钱木枝看完，把口供放在桌子上，看向赵烨宁。
赵烨宁的状态明显已经恢复正常，眨巴眨巴眼问道：“哪里不对？我和才哥特意把两个人分开询问。
他们说的几乎一模一样，没感觉有什么矛盾的地方啊？”
谷绣把自己手里的一堆口供整理一番，捶了捶自己的脑袋，随后把那一沓子纸递给了赵烨宁。
这口供，这么多张，字也太多了……
“你看看这些，这是天一楼问出来的东西。
然后你再想一想，你就知道，她为什么会说不对了。”
在赵烨宁接过口供开始看的时候，钱木枝看向谷绣开口：“如果这两个人也都吃了那些菜，也喝了酒，那说明靥蚰没有下在菜里。”
谷绣点点头，补充道：“酒里也没有。
但是这个结论，要有一个前提，这些人都没有撒谎。”
撒谎……
钱木枝脑子乱成一团。
“阿才。”
阿才一直在边上坐着听，闻言猛的抬头。
“啊？”
“找人查天一楼的厨师还有那几个跟厨房有关系的伙计，还有那个传菜的，以及赵氏镖局的这两个人。
他们近几天的路线，都要查的清清楚楚。
去过哪儿，见过什么人，都跟谁在一起，详细的查！
还有，把这些人的家里都搜查一遍，昨天穿过的衣服，也要细细检查，我就不信在他们这么多人身上，都查不出这个靥蚰来。”
十分确定的投毒时间和地点，三个人吃的东西喝的东西一模一样，却只有黎千一个人中毒，怎么可能？
钱木枝现在最怀疑的，已经是赵氏的这两个人了。
先服用了解药？
还是他们之间有谁和黎千有私仇，所以和天一楼的某个人合作下毒，而自己避开了有毒的菜，再在口供中撒谎？
阿才点点头，起身道：“老大，那我现在就去？”
钱木枝“嗯”了一声，把脑袋撂在桌子上。
“还有……让你查黎千和黎家，结果怎么样？”
下毒方向开始迷茫，钱木枝兴致不高，闷闷的问。
“嗷，对。
你说的那些女孩子，来自四个不同的……算是大户人家？
这个标准实在不好拿捏。
我就直接给你说这四个人家算了。
有两户，是京都来的，家里都是在朝中做官的。
虽然说家里人官职都算不上什么……肱骨大臣吧！但也是都算得上，是在些油水丰富的小职位上面。
这两户呢，加一起，送来了自己家的三个庶女。
另外两户，一户是你们金城的，好像是做钱庄生意的，姓……柳吧？”
“柳氏钱庄么？
他们生意做的还不小，但是据说这一辈人丁不旺，家里事杂，今年更是面临更换家主的问题，听我爹提起过这些。”
赵烨宁一心两用，一边看口供，一边补充道。
钱木枝闻言，一下子想起来了，今天跟自己对上眼神的那个女孩。
是了，那是柳氏的庶长女，她办案的时候，在柳氏的钱庄里见过一回，有些印象。
那个女孩气质很好，落落大方，从容不迫，之前她就跟李七黎赞过这个姑娘。
“嗯，就是你说的这个。”
谷绣接着说道。
“柳家呢，是送来了一个嫡女和一个庶女。
还有一家是北城的一个医馆，送来了自己家唯一的一个女儿。
你说的那些姑娘，应该就是这些人，一共六位姑娘。
她们来的名义，是黎夫人个人要办一个赏花会，邀请一些年轻姑娘同自家小姐玩耍。
实际上……也不用我说了吧？
这是明晃晃的，给自家四位儿子选妃呢！”
钱木枝皱了皱眉，抬起脑袋疑惑道：“这些也都不是什么小门小户，有必要这么眼巴巴的，把自家闺女送过来，任人挑选么？”
“可能还是黎家的确有钱吧？
婚事这种东西，两个家族各取所需罢了。
借着赏花会的名头，体面的相看，让黎夫人确定每个儿媳妇的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