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派人保护好陆柯！
朱元璋对陆柯的才华和学识，已经完全折服了。
陆柯将大明王朝的弊端，一件一件的说了出来，每一个朝代的结局都被陆柯总结了一遍。
这可都是足以流传千年，影响后世的惊人理念啊！
但是陆柯对此一无所知，他只看到面前的人，变得更加认真，更加认真地听着。
陆柯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刚才说的，只是第一个原因，第二个原因，就是……”
“田赋！”
“简单来说，就是税收方面的问题！”
不过这一次，朱元璋却是不服气了，理直气壮地说道：
“陆先生，从洪武元年起，大明的赋税就一直在稳步增长。”
“可以说是蒸蒸日上。”
“又怎么会有问题呢？”
朱元璋说得没错，洪武年间，财政收入一直在增加。
洪武二十六年的时候，粮食、已经达到了三千两百万石。
绢布六十四万匹，白银两万两，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就不知道了。
这是因为明代的主要赋税是谷物，从洪武元年到现在，粮食收入也就一千万石左右，可以说是一路走好。
不过。
这还只是表象！
朱元璋还没有认识到，他制定的赋税制度带来的巨大危害。
而且，还是很危险的那种！
不对劲啊！
陆柯毫不犹豫的反驳：“这是陛下亲自定下的优待政策，但这才是最大的错误！”
朱元璋听了这话，更加的不服气了。
这可说是仁政之举，为人所称道。
而且科举考试，也是为了让读书人有更好的学习环境，虽然他很讨厌文官，大明朝也需要文官，没有读书人是不行的。
“只是一些特殊待遇，先生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按照朱元璋的说法，就算给了一些特殊的待遇，那也是微乎其微的。
“微乎其微？”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疑惑。
“何止啊。”
陆柯不紧不慢的将这些学子的待遇一一说了出来：“其一，仓廪生员每月可得六斗至一石米，当地官府甚至还会给鱼肉，并配上一名伙夫为其烹煮。”
“这待遇，还真是不错。”
朱元璋反驳道：“仓廪生员的名额是固定的，府学四十人，州学三十人，县学二十人。”
“而仓廪生，大多都是读书人中的佼佼者，给他们一点粮食，也是对他们的仁慈。”
“应该没问题吧？”朱元璋弱弱的问道。
陆柯见他还是一副死鸭子嘴硬的样子，也不生气。
说到这里，他又补充了一句：“除此之外，还有学田，可以让读书人以极低的价格，向官府租地。”
说到这里，朱元璋又补充了一句。
“学田制度，本就是为寒门子弟准备的。你说，寒门子弟，是不是应该资助一下？”
陆柯斩钉截铁的说道：“家境贫寒的孩子，我们应该资助。”
“不过，你确定学田能给那些穷困潦倒的学生吗？”
“而且!”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你怎么知道，就没有人利用官府的田地，去做见不得人的勾当？”
到了明代中后期，官田已经成为一种风气，租来的土地也不用自己耕种，直接出租给其他人。
光是这一点，就能让他们大赚一笔。
“这还不算，还有宾兴银，膏火银，花红银之类的赔偿，是不是有些多了？”
“只是文官之时，就享受到了如此优厚的待遇，又怎么可能做到清正廉洁？”
“有没有搞错！”
这番话，让朱元璋无言以对。
没错。
从秀才到官，结果待遇不升反降？
当然，他们并不满足于此。
他们追求的，是更大的利益！
“还有！读书人的优待，还有一个很大的漏洞，那就是只要考取功名，就可以免去任何劳役！”
朱元璋：“……”
这有错吗？
“陆先生，举人入朝为官，若是不免役，岂不是要让他们回去铺桥铺路？”
陆柯摇摇头：
“那是自然！”
“正如我之前所说，文官们只会为了共同的利益而说话。”
“陛下以君子冠不能服役为理由，准许举人、朝中官员免役，看似小事，实则撕开了一个缺口！”
“这帮文官就像是嗅到了鲜血的鲨鱼！”
“他们会利用手中的权势，慢慢的让官员们不交赋税，不纳粮食！”
“至于普通百姓，则是直接将自家的田产给官府，这样一来，自家无田，也就不用交税，不用服兵役了。为的就是逃税。”
“就算是现在的皇帝，也做不到。”
“那么下一任皇帝会怎么做？还有谁？”
“只要皇帝还需要依靠文臣，就一定会有扩张的机会！”
“只要朝中有一丝腐败，整个大明朝都会腐朽！”
“你想想，再过个一两百年，所有的土地都会被官员们瓜分，而他们的土地，也就不用交税了！”
“太可怕了！”
想到这里，朱元璋越发的害怕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这一次无意的举动，居然会给王朝带来这么大的麻烦！
如果只是收地的话，当然，无产者是增加了。
不过，大明也不是没有税收，国库也不是没有，毕竟连地主都要交税。
但是，如果拥有大部分财产的人，都是当官的呢？
你就这么放任他们自己收税？
怎么会这样？
他们还会说，这是祖宗的规矩，朝廷的官员，不需要交税！
如此下去……
税收收入将减少。
直到整个大明王朝，都没有赋税了。
全军覆没！
陆柯抬起头，望着天空，戛然而止。
“好了。”
“以后再说吧。”
陆柯说完，也不在这里多呆，转身就走。
留下朱元璋一个人站在原地，仔细的回忆着陆柯的话，生怕错过了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走出讲堂。
当他走出讲堂的时候，一大群人从教室里冲了出来，将朱元璋团团围住。
众人看着朱元璋阴沉的脸色，都以为陆柯在讲堂上触怒了皇上，说了一些大逆不道的话。
“陛下，可是陆柯那个疯子，又得罪了皇上？”
“要不，我带人杀过去？”
“如果陛下还不解气，我就去陆柯的老家，将他九族抄斩！”
朱元璋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我大明朝要完了。
要不要杀了陆柯？
虽然这个人的才华，已经到了连朱元璋都忌惮的地步。
但杀了他，那大明岂不是完了？
所以，在没有将陆柯所有的知识，都挖出来之前，他绝对不能死！
一念及此，朱元璋当即下令：“来人，传令下去。”
“给我派人保护好陆柯！”
“一定要跟紧他！不管他做了什么，都要向我汇报！”
“只是保护而已，不用太过拘束。”
“除非朕下令，否则陆柯绝对不能死！如果陆柯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把他的脑袋砍下来！”
随后，他便径直朝皇宫走去。
留下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什么情况？”
“那个陆柯，不过是一个想要造反的疯子而已。陛下为什么要我们保护他？”
“不错，没把他剁了，就算好的了！”
在这些侍卫看来，谋反是大罪，但是陛下却因为陆柯的几句话，就改变了主意。
还让他们去保护陆柯，这是什么意思？
这只能说明两个问题，第一，朱元璋是中计了，可洪武大帝在他们心目中的英明神武，又岂是那么好糊弄的？
那么，就只剩下最后一个解释了。
这意味着，陆柯是一个真正的天才！
陆柯的才华，让陛下佩服的五体投地。
皇宫内，书房内。
朱元璋一连下了几道旨意，召来了许多大臣、皇子。
“朱标驾临！”
“晋王朱棢，秦王朱樉到！”
“朱棣，燕王到！”
“徐大，魏国公到！”
“李文忠，曹国公到！”
眼看着越来越多的文武百官和皇子到来，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能让大明这么多大人物齐聚一堂？
要知道，这些人中的任何一个，在大明都能引起轩然大波！
更何况，皇帝陛下的脸色还很难看……
“不知道父皇召见我，所为何事？”朱标第一个开口问道。
这种时候，也只有他敢说话了。
“你们可知道，什么是帝国周期？”
所有人都惊呆了！
虽然不知道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但从名字上就能看出来，这是要谈国事啊！
而一旦涉及到这件事情，大臣们也只是简单的夸赞几句，就将这件事情给揭了过去。
他不敢多想。
要知道，历史上最长的王朝，也就是八百年啊！
你要是说实话，那就是得罪了朱元璋，那就是自寻死路！
“父皇，我不知道。”
朱元璋哈哈一笑说：“这也怪不得你，这里面的学问可真不少。”
心中却在想，别说是你，就是你爹，我也是今天才知道！
你要是知道，那才是怪事。
说到这里，他继续说道：“所谓朝代更替，指的是古往今来，名震天下的大唐也好，兵强马壮的大汉也好，秦也好，结束了春秋之乱的秦朝也好，都难逃灭亡的命运。”
“每隔两三百年，便会出现一次大动乱。”
“很多时候，王朝都会覆灭。”
“大明刚刚建立，不知道诸位觉得，我们大明能不能跳出这个规律？”
魏国公徐达，第一个脸色大变。
他是出了名的杀人如麻，会不会是找个借口杀了他？
他连忙道：“千年以来，大明皇帝英明神武，无人能出其右，更是将前朝的弊端全部清除，大明才能长治久安，国泰民安。”
“愚昧!”朱元璋不服气地说：“汉高祖砍白蛇起兵，唐太宗李世民千古传诵的贞观盛世，还不是被灭了？”
“我们大明有那么特别吗？”
“朱标，你回答我的问题！”
被朱元璋点到名，朱标认真思考了一下，然后恭恭敬敬地回答道：“昔年汉唐，世族昌盛，皇权不显。”
“如今儒门昌盛，又重科举，士子众多，又有诸多儒士辅佐，皇权空前强盛，只要以至圣先师之学治国，必可千秋万代！”
朱标并不认为，自己的回答有什么问题。
明朝文人与皇帝同治天下，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而且，这些忠君爱国的学者，是值得信赖的！
却不想。
“哼，看书看傻了吧！”
“从汉朝开始，儒家就没有统一过，按照你的说法，那王朝应该是千年不灭才对。”
“可实际上呢？如今，天下已归我大明所有！”
“这些王朝，都已经灭亡了。”
朱元璋气得双手都在微微颤抖，显然是被激怒了。
他本以为大明朝人才济济，这次召集群臣，定然会有一番高见。
没想到，这些人竟然没有碰到陆柯的脚底板！
一群垃圾！
但同样的道理。
他们想不明白，却又不能把责任都推到他们身上。
不是所有人都像陆柯一样，眼光那么毒辣，一眼就看穿了大明千年的兴衰。
压下心头的怒火，朱元璋慢条斯理地说道：“朝代更替，这是任何朝代都无法回避的问题。”
“大明也不例外！”
话音刚落，满朝文武皆惊！
试问，又有哪个帝王，不希望自己的王朝千秋万载，国泰民安？
要知道，朱元璋可是开国皇帝啊！
他的野心一定很大！
可他却说出这番话来，这意味着什么？
这说明，大名鼎鼎的洪武大帝，对大明是非常不满的！
一些上了年纪的人，已经不由自主地扶住了墙壁，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会触怒天威，被拖出去砍头！
见无人开口，朱元璋很无奈，大明每年的粮食产量，都用来养这些没用的东西了吗？
但他还是要继续说下去：“这个循环的核心，就是土地的兼并，所有的田产，都集中在富人的手里。”
“使更多的民众……成为无产者。”
“只能在别人家的地里种地。”
说到这里，朱元璋又拿出了陆柯之前说过的几个朝代的例子。
一一说明。
看着下方众人眼中的震惊之色越来越浓，有些人更是抓耳挠腮，一脸的茫然不解。
这就是智商碾压的乐趣吗？
洪武大帝朱元璋，一生征战沙场，文武双全。
却从来没有体会过，一种在智商上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的快|感。
同时，朱元璋也更加深切地，感受到了手下人的愚笨。
突然，他想到了自己：“陆先生，你是不是也这么看我的？”
朱元璋回想了一下自己上课时的表现，不禁汗颜不已。
故事结束。
朱元璋问道：“那你说说，这次的土地兼并，你有什么好的办法吗？”
虽然他对这些人，并不抱太大的希望，但还是要问一问。
脾气暴躁好战的齐王朱固，第一个开口道：“依我看，还不如把那些有钱人都杀了。正好，这次劫掠的银两，也可以用来练兵，有了这支军队，天下才不会大乱！”
朱元璋沉默了，他也想到了这一点。
而且他也不是那种穷兵黩武的人，而是想着怎么还田给百姓。
不过，还是被陆柯给狠狠的训斥了一顿。
接下来，众人纷纷出主意，不过都被朱元璋一一否决了。
因为这根本就不靠谱啊！
就算他们是一代名臣，也很难看穿这片迷雾，看清这个世界的真面目。
在古人看来，这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这个……儿臣以为，只需将田亩定得严一些，禁止买卖田地便可。”
“那样的话，土地就不会被吞并了！”
晋王朱棢却是个聪明人，他提出了不同的意见，在他看来，禁地才是最好的办法。
就连朱元璋都没有想到，但当他将陆柯在课堂上学到的东西拿出来思考的时候，却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禁地，这是个好主意。”
“你是最特殊的提议。”
朱元璋先赞了一声。
朱棢心中一喜，觉得自己猜对了。
“那也是错的！”
“你读过不少历史书，应该知道汉朝的时候，有个叫王莽的人吧？”
“他将所有的土地都收归国有，禁止土地交易，将所有的土地都平均分配到了每一户人家。”
“但结果呢？”
“整个世界都在造反！”
“这样的做法，非但不能让大明长盛不衰，反而会让人丧命！一个王朝的国运，将会在顷刻间土崩瓦解！”
听了朱元璋的话，朱棢恍然大悟，原来不止一个人想过这个办法，而且还真有人做到了！
结果自然不用多说。
那样的话，大明原本可以支撑二百余年的国运，恐怕也支撑不了几十年了。
这是万万不行的！
众人见自己的提议被否决，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是，父皇。”朱棣无奈道。
“儿臣与几位兄长，确实不如父皇那般睿智，那般高瞻远瞩。”
曹国公李文忠也跟着附和道：“陛下圣明无双，智慧无双，我等拍马也赶不上！”
一时间，各种溢美之词纷至沓来。
朱元璋都快被这些马屁拍晕了，开心是开心。
但是，这和他想的不一样啊！
“咳咳。”
“少拍马屁！”
“回去好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