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不能再为你唱歌
束缚公主的沉重裙摆，终于有一天，成为了借风翱翔的双翼。
她从来都不是白鸽，而是驰骋大海的海鸥。
自由而热烈。
国王站在高台之上，公主撑着撕下来的裙摆，像远飞的蒲公英，坚定地飘向大海。
他徒劳地伸出手想要挽留，可他在过往十几年的不闻不问中，和公主隔得太远太远了。
“卫兵！”国王嘶吼着，“立刻将公主抓回来！”
他颓然地踉跄了几步，追着公主离开的方向，嘴中喃喃着：“我已经失去了深爱的妻子，不能再失去我们唯一的孩子……”
陆连绵看着混乱的会场，以及天边逐渐消失的那朵蒲公英，轻声呢喃：“祝好运，公主。”
国王带着卫兵们离开，贵族们还留在原地，无不担忧地讨论着。
陆连绵在旁边静静地听着。
“我美丽的公主殿下，离开了这座城堡，还有谁能保护她呢？”
“如果王后还在就好了。”
“嘘——你可得小心点，国王下令不许任何人谈论王后。”
……
突然一道箭矢划过长空，擦着陆连绵的耳垂飞入繁茂的玫瑰花丛。
不知是谁惊叫了一声：“有刺客！”
人群霎时陷入惊慌，仅剩的三两个卫兵冲进来掩护贵族们撤退。
陆连绵翻身躲到玫瑰花丛的后边，猫着腰往高塔的方向移动。
他敢肯定这波刺杀是针对他的，从便宜哥消失两天的时候起，他就已经有预感了。
看来他和公主订婚的这件事，让便宜哥彻底坐不住了。
陆连绵突然停下脚步，前方是一堵高墙，他无意之中走了条死路。
关键时候他的倒霉体质又发作了。
背后响起不疾不徐的脚步声，他转过身，一个身披银铠、手握利剑的骑士缓缓向他逼近。
陆连绵笑着打了个招呼：“天气不错，穿这么多不热吗？”
骑士对他的调侃无动于衷，利剑在日光里折射出冷芒。
陆连绵也拔出腰间佩剑，手握华丽的剑柄，但其实心里特别没有底。
虽然他也学过防身术，但眼前的骑士显然是从无数的杀戮之中走出来的，不是他几招防身术就能够对付的。
骑士举剑来砍，陆连绵旋身格挡。
两剑相击的那一刻，巨大的力道震得陆连绵虎口发麻。他咬牙接下这一剑，第二招就被挑飞了佩剑。
他的佩剑只是装饰品，剑柄镶嵌的宝石尚且保留着棱角，佩剑脱手的同时，陆连绵的手心被割得血肉模糊。
骑士一剑刺向陆连绵的心脏。
千钧一发之际，剑尖稳稳地停在陆连绵的心口，甚至连他的皮肤都没有刺破。
骑士疑惑地抬起头，眼前突然出现的男人徒手握住了他的剑刃，冰蓝色的液体顺着剑刃滴落。
他反应很快，旋转剑柄，将剑从对方手中收回来，但下一刻他被击中腹部，猛地倒飞出去，撞到高墙上，又重重地摔回地面。
这不是人类可以拥有的怪力，骑士忍着剧烈的疼痛，苍白着脸爬起来，毫不犹豫地爬上高墙逃走了。
陆连绵摊着流血的右手，呆愣地盯着缓缓向他走近的男人。
除了人鱼，还有谁拥有这般漂亮到极致的美貌呢？
陆连绵的视线忍不住下移，看到了正常人类的双腿。
小美人鱼还是舍弃了鱼尾。
陆连绵急迫地问他：“你怎么变成人类了？你是不是把自己的声音给了海里的老巫婆？”
人鱼有一瞬间的惊讶，大概是没想到陆连绵会猜这么准。
陆连绵看他不回答，直接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气道：“你当一条鱼不好吗？非要上岸做什么哑巴人类！”
人鱼低下头，用自己完好的那只手握住他受伤的右手，轻声说道：“不是哑巴，交换的是歌声，不能再为你，唱歌。”
他凑到陆连绵的手边，小心地舔了下伤口，问：“疼吗？”
比起疼，陆连绵更多的是烦。
他打掉人鱼的手，没好气地说：“别乱舔，谁知道你们人鱼有没有毒。”
人鱼：“没毒。”
他执着地抓着陆连绵受伤的手，安静地盯着，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悲伤。
陆连绵扯了下嘴角，别扭地问：“那你呢？你不是也受伤了吗？疼不疼？”
人鱼：“不疼。”
陆连绵不信，拉过他背在身后的左手，手心赫然是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冰蓝色的血液止不住地往外流。
他感觉到眼眶有点热意，于是用力地闭了下眼睛，说：“你是傻逼吗？那么粗的剑刃你就非得用手去抓？”
人鱼探究地看着他，仿佛要从他的眼睛里找出一些关于喜欢的蛛丝马迹。
陆连绵躲开他的视线，恶狠狠地说：“你瞎看什么呢！还不跟我去看医生，等会儿血都要流干了。”
人鱼忽然抓住他的袖子，将受伤的手伸到他眼前，面无表情地说：“很疼。”
陆连绵：“……”
可恶，这条人鱼也太狡猾了吧！
他最终还是抵不过人鱼的诱惑，也帮人鱼舔了舔伤口，还有呼呼。
医生再次拎着药箱爬上高塔。
要不是他还年轻，一天两次爬高塔让他真有点吃不消。
医生先给陆连绵处理好手心的伤口，扎上标准的蝴蝶结，又开始调配今日份的发烧药剂。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医生总觉得今天的房间格外阴冷。
尤其是他给陆连绵清理伤口的时候，总觉得有什么怪物在阴影里盯着他。
然而医生偷偷地扫视一圈，除了陆连绵和他的宠物扇贝，并没有发现其他人的存在。
他觉得是窗户开太大的缘故，导致海风全部灌了进来，所以房间阴冷。
为了病人的健康着想，医生临走前贴心地关好窗，并嘱咐陆连绵可以适当开窗，但不要一直开。
陆连绵笑着送走他，然后火速跑到窗边，打开了窗户。
人鱼就蜷缩在窗下的一小块平台上，看起来特别委屈。
陆连绵把他拉进来，温声细语地哄了一会儿，然后把医生留下的伤药给他细致地涂了一层。
高塔戒备森严，如果不是今天卫兵们都被派去寻回公主，陆连绵很难把人鱼带回房间。
为了不被医生发现，他才让人鱼躲到了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