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又又又？？？
十六年短暂的一生瞬间像打翻的颜料缸一样五颜六色地倾倒在了眼前。周楚楚明白，这辈子她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除了——
——李浩宇。
她欠他的，恐怕只能下辈子还了。
这么想着，周楚楚认命地把两眼一闭。
耳边呼啸的风却不知什么时候戛然而止了。她等了好一会儿都没等到预想中与地面撞击的剧痛。倒是手臂一阵狗挠似的刺痛。
“……你认识我？”
多好听的声音啊，天籁似的从头顶上传来。就这么无痛到天堂了？怎么这天使的声音好像有点儿耳熟呢。
……不对，是超耳熟好吧？！
周楚楚脑内的走马灯立刻切换到了the one的频道，并无比娴熟地找到了那首solo。短短三分四十九秒的一首歌，被她单曲循环了没有一万遍也有八千遍，几乎要把她的破二手手机内存都跑焦了。恐怕那些最狂热的粉丝都没有她对李浩宇的声音熟悉了。
因为那是在她孤单冷寂黑暗如夜的生命里出现的一线微光啊。
她猛地抽了个冷子，啪的一下睁开了眼睛。
天啊……就算是从下往上看过去，连这种俯瞰下来的死亡角度都清清爽爽的帅气着，没有一丁点由重力导致的奇怪变形。果然是到了天堂啊，不然最想见的那个人怎么就变戏法似的突然出现在了眼前？还抓着她的手臂？
不对，死都死了，怎么还会疼？疼的还是被抓着的这条胳膊？？
耳边的风声好像乍然涨起的潮水一下子涌了上来。被一直静止的时间反扑的后果是极其可怕的，原本无所畏惧的周楚楚感觉到了手臂的疼痛以及脚下摇晃的虚空，马上怕得要哭出来了！
“啊！！！你、你到底是谁啊？！你明明长得跟李浩宇一样！你是来杀我的吗？？”
周楚楚拼命把另一只悬着的手举起来，死死抓住了拉着她的那两只手。不过说实在的，那人抓得牢固归牢固，可真是太疼了！十个指头简直要抠进周楚楚手臂的肉里去了！还狗挠呢，什么狗能有这种力道啊！！
没了栏杆，那人也是半个身子悬空在外头，两只脚死命地蹬在空荡荡的水泥台上，十分吃力的样子。他根本顾不上跟周楚楚扯皮，龇牙咧嘴地扭过头去喊：“喂！这家伙刚才救了你，好歹来拉一把啊！”
想必是跟跌倒在一边的于文慧说话。
那边一时沉默着，然后就听见哒哒哒跑远了的脚步声。
那人显然没料到会有这样的发展，哑口无言了半晌才对着远去的脚步声大喊：“至少叫人来帮忙！！”
天台的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周楚楚倒是莫名其妙松了一口气，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啊。这就是本来该有的样子。她周楚楚本来就是个人人唾弃的可怜虫，竟然还妄想跟人家搞好关系，走运的话能成为朋友就好了。
哈，朋友。你这种人也配吗？她打心眼儿里嘲笑自己。
头顶那人气急败坏道：“我说你也使点儿劲儿往上爬啊！光凭我这么抓着是抓不了多久的！！”
说的也是。周楚楚明显感觉抓她的两只手开始发抖了，出汗了，打滑了。
“不会有人来的。”她轻声说。
“你说什么？”那人气喘吁吁，双脚抖得像过电，还死命往后仰着身子，试图把周楚楚往上拉一点儿，再往上拉一点儿。
这样一条不值得的生命，这萍水相逢的人怎么会如此珍视？甚至不惜让自己陷入危险的困境？原本他完全可以袖手旁观的，可是现在他无法置身事外了。他救得了便罢，救不了的话，要么把自己的命搭上去，要么把自己的后半生搭上去。为了周楚楚这样可有可无的人，值得吗？
周楚楚大声说：“我说，趁现在没人看见，你快放手吧！不然你也会有危险的！你放心，我不会怪你的！”
她怎么会怪他呢？在这最紧要最无助的关头，是他给了她最后的一点关心啊。
那两只死死抓着她的手很好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修剪得干净整齐的指甲在阳光里泛着健康的粉红光泽。因为用力过猛手背上暴起了遒劲的青筋，也因为用力过猛两只手都惨白得没有一点血色，冷得像两坨冰。
再这么耗下去，这两只手真的会跟着它们的主人一起死掉了。
“快放手啊！”周楚楚喊。
那人全力拉拽她分不出力气说话，抿着嘴只是摇头。
“放手！！”
终于那人被周楚楚几次三番的逼迫惹恼了，大吼一声：“不要！！”
真的好像啊。真的好像他。
周楚楚鼻子一酸：“你的声音可真像他。”
“……谁？”那人牛一样喘着粗气。
风这时变得柔和了起来。其实手脚已经冻得麻木了，可还是能感觉到渐渐升高渐渐有温度的阳光。
周楚楚吸吸鼻子：“有一个人，我想见他。我拿走了他的东西，还欠他一句对不起。”
“……想见的人，就去见。拿人家的东西，就去还！欠人家的，就去道歉！！所以要活着啊！活着才能做这些啊！！！”已经没有力气吼了，吼出来的都是嘶哑。
吧嗒。一滴水滴掉在了周楚楚的手背上。有一霎是烫的，很快就冰冷了下去。周楚楚来不及看清那是什么，对啊，原来她还是不甘心的，原来她还是想活下去的！
那一滴水仿佛触发了胸口的滚烫，四肢很快充满了不可思议的力量。周楚楚拼命拽住那人的手，两只脚胡乱扑腾着，终于够到了能支撑身体的踩脚点。她扭动着身子，手脚并用地把身体用力往上，往上。终于！她的手够到了天台边缘的水泥台！
她两条胳膊一使劲儿，把身体撑了起来，那人手忙脚乱就上来抱她。周楚楚从来没跟一个男生如此亲近地接触过，惊得一个趔趄扑进了那人怀里，两人就这么抱在一起往天台里倒去。
有什么不该发生的事，又这么意外地发生了。
周楚楚绝望地想，完了！这嘴唇上熟悉的，软软的，暖暖的，好像草莓软糖的触感——她这又是抢了哪个男孩子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