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毁灭
周楚楚不知道，在她卧床迷糊的这段时间里，外头早就改换了天地。
先是粉见会的那场灾难引发了网上铺天盖地的声讨，所有网民的箭头一致指向海贝娱乐，都说这个海贝吃回扣搞豆腐渣工程，霍霍到自家摇钱树头上了。然后指出海贝除了the one之外就只有一堆不入流的三百八十线小艺人。继而深挖，说这个突然爆红的男团the one也很有猫腻，若是没抱个把金主靠山的大腿，单凭这五个要钱没钱要背景没背景的十几岁半大孩子如何在娱乐产业如此不景气的年份横空出世火遍全国？据说意外发生当场舞台上有个极其神秘的女粉丝身份非常不一般，已经有业内人士信誓旦旦地说某某圈子大佬的千金当天就在粉见会现场，这个the one看上去单纯无害实际上招式太花早就不知道有多少身世高深的“密友”了。言外之意很明显，没钱没背景没关系，施一把美男计想爆红那根本不是梦。
一夜之间the one的风评急剧下滑，就算公司紧急聘请的公关在第一时间公布了声明声称网上传言不实，可是好几个正在跟他们洽谈的代言都告吹了，敲定的杂志封面也被紧急撤换，一些台柱子大站姐纷纷在某博发了声泪俱下的关站散伙的长文。
吕总这辈子第一次失眠。他无视开始出现更年期迹象的老婆不满的唠里唠叨，儿子每周从大学打来的视频也顾不上聊，独自抱起枕头躲进书房，在大群，超话和热搜里折腾了整整一宿。
“卧槽真不敢相信那个李浩宇是那种人！”
“哪种人啊姐妹快展开说说！”
“他单独给了一个女的vvip票！做游戏的环节还耍诈专门找那女的上台跟她互动！这也就罢了，关键是那女的长得巨丑！太恶心了！绝对是有钱有背景那种金主，不然李的吃相怎么会这么难看！！”
“就是就是！我都没抢到票，据去了粉见会的集美说，她们亲眼看见李跟着跳上了救护车！”
“我们在医院门口看见了特豪横的黑色车队！真的就是电视剧里财阀出访那种架势！妈耶细思极恐，那个李浩宇看上去还挺清纯的，没想到是这么个心机狗！”
“就是说！他以前住的地方早就人肉出来了，那种贫民窟出身没有半点儿资源的男团爱豆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大红大紫？这些穷疯了的都是不择手段的！抱富豪千金大腿还是轻的呢，谁知道他还为金主爸爸们干过什么？”
“啊球球了姐妹别说了！好歹让我保留对我家哥哥最后的一点完美印象吧！！！”
“谢敬不敏！脱粉脱粉！心机媚富舔狗一生黑！集美们恕我不奉陪了哈告辞！”
“呜呜呜一片真心都喂了狗！！！”
……
毫无疑问，里头混进了对家的人。虽然海贝是山高皇帝远偏安一隅的小娱乐公司，可在业界混了这么多年，吕总看了太多类似的把戏都见怪不怪了。这些搅屎棍专门在这种人心惶惶的时刻带节奏。，来已经疑神疑鬼的粉丝们个个神经细得跟头发丝儿似的，任何一点儿风吹草动都会引起巨大的蝴蝶效应。
本来还想插上两句替小一们说说好话的吕总用力捏捏宽阔肥嫩的眉间初初显现的川字纹，重重叹了一口气。
万万没想到，一向被吕总嗤之以鼻的娱乐圈老戏竟然被用在了自家艺人的身上。不过the one毕竟是刚出道不久的毛头小子，竟然能遭遇这类通常顶尖艺人才有机会遭的黑手，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天不亮吕总就火烧屁股地往公司赶。看来砸重金临时雇来的那两个危机公关屁用没有，赶紧叫人炒了。接下来他将会有一大堆烂摊子要处理，一阵冷风刮过，他这才发现头皮冷飕飕的。刚才跑得太急，居然忘了戴假发套。害，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自己的形象，吕总自嘲地笑笑，迈开大步走进公司。
吕总心里的小算盘原本打得哗哗响。要是小一能照之前的势头火下去，他完全可以参照娱乐大国那两个第一梯队大公司的模式，一年之内换搬进中心商圈高级办公楼，三年之内在最俊的地段盖起大独栋，楼顶立着公司的大logo，一天24小时亮着炫彩霓虹led灯。趁那股炙手可热的劲儿赶紧推出几个新男女团，小一上任何节目采访都可以顺便提携一把师弟师妹，一个大火带动一批大火。然后借这条日趋成熟的造星产业链搞选秀，联合娱乐热台推出本公司艺人的专属综艺节目，后续搞几个新板块，比如拍网剧啊投资顶流偶像剧大主流上星剧什么的，各大卫视的主流晚会能上就上，争取男女老少通吃，做到动静皆宜雅俗共赏市场受众口味全面掌控。紧接着就进军电影界，跟知名大导演打好关系，拍大片时加塞个有辨识度的配角角色，出席几次颁奖典礼走几次国际红毯，就不信他海贝娱乐捧不出个把影视歌娱多栖要颜有颜要作品有作品要口碑有口碑真材实料永流传的真正顶流来。
结果算盘粒儿才拨棱了两颗，就搞出了这种幺蛾子。他一推办公室的门，噼里啪啦一坨坨的白灰照着他的秃瓢脑袋就砸了下来，当场把他砸得气急败坏跺着脚破口大骂。
秘书站在边上团着俩手大气不敢出。说得好好的这两天办公室装修，先换到隔壁会议室，等新的吊顶打好了，定制的全套高级红木办公桌柜到了再搬回去。这吕总自己忘的是一干二净，可这当儿上谁也不敢触他的霉头。
可有些事还是必须得处理的。好在秘书给吕总卖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早就知道怎么顺着他的毛来，于是强装镇定地清了清嗓子，说：“吕总，那个电动汽车品牌今天早上打过来说斟酌再三决定要找更符合这次发布的新车款概念的奥运冠军做代言，更能强调该车款的运动性能，想跟您亲自商讨一下取消合同方面的事宜。”
吕总锃光瓦亮的脑门上肉眼可见地暴起了两条青筋。
“还有几个杂志和综艺节目的拒函。”
吕总的拳头咔地捏出了爆裂声。
“……您看，要不，把那套红木家具给退了？我问过厂家，您订的木材还在路上。”
吕总的后槽牙在肥厚白嫩的腮帮子里咬出了块可观的肌肉形状。
“另外，the one的两个助理想问问您可不可以调到别的艺人那边去暂时躲啊不，暂时缓冲一下。”
咣啷一声巨响，吕总那盆摆在办公室门口的宝贝金桔被他一脚蹬翻在了地上。
秘书吓得暗暗吐了吐舌头，顺着墙根溜走了。
秘书在海贝娱乐待了快十年了，算是元老级别的员工，基本上见证了这个鼻屎大点儿的小娱乐公司从三五人的皮包公司一路走到现在。就算海贝最不济的时候也没发生过助理叛逃这种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的事。看来the one真的一夜之间从天堂掉进了地狱，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