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下场
进了院门,只见门后躺着个约莫五十多岁院公打扮的男子,只需看到那颈间一道深可见骨的刀痕,便知是被极为锋利的武器碰触之下结果了性命。
再往里走,院中卧着一个中年男子,体态微胖,分明是连中数刀而亡。
每一刀竟皆是穿插在身体上的那要害之处,由此可见,行凶之人出手时定然是志在必得。
此人正是诊治周不二的朱先生。
距离朱先生不远处,则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汉子,亦是一刀断颈,整个上半身埋没在一汪血泊之中。
再往里走,进了正房卧室,一个四五十岁的妇人心口正中了一刀,上身覆盖的半截被褥,已经被蔓延出的鲜血浸了个透湿。
这妇人半仰面躺在床榻之上,两条腿还耷在榻下,似乎正想穿了鞋子走出房外。
妇人身后,则是个十岁左右的女子,被钢刀划开了腹部,满腹肠子混着血水延伸在床榻之上。
待三人进了厢房,更是被眼前的情状惊得个目瞪口呆。
只见房内卧榻上一人身中数刀,一颗头颅被随意丢在床榻之下,从头颅与身形来看,不过只是一个不到三十的青年女子。
那女子身后,是个六七岁的孩童,那孩童已然被挖去了双眼,两个黑洞洞的窟窿看上去着实令人感到触目惊心。
然则使其致命的,是胸膛上那个对穿的那个孔洞。
这孩子面向着眼前的一个小小的襁褓,正在做出上前扑护的姿势。
显然他在最绝望的时候,还想要尽力保护襁褓中那个小小婴孩。
然而,在几人上前想要掀开襁褓时,这才发现那颗小小的头颅已被一刀劈成两半,血水和脑浆子糊满了整个襁褓。
那是一个男婴,一个看上去不足周岁的男婴。
朱先生夫妻,儿子媳妇大小一家七口带着个老仆,竟是无有留下一个活口。
见此情境,几人难免心中生出一阵感慨:
世间有些人便是如此,在病态扭曲的秉性或者屈从强势的心理之下,凌虐他人或为虎作伥之时从不思及后果,更加不会感同身受推己及人,往往导致追悔莫及。
只是不知这朱先生若是早早得知在他助纣为虐之初便会为家人带来如此隐患,承受这般灾难,又会做出如何选择?
天一亮,西陵烨秦鹰二人接到烈心等人回报,便知晓这朱先生与周不二之死又是断了线索。
两人去了监狱设了个简易案堂,逐个就地审理昨日抓回来的这一帮贼子。
当从那十三太保口中得知,在周不二家竟还有个地库,地库里关押了二三十个从各处拐骗来的大小女子,立时便带了七八名捕快赶去了周家。
待开了地库大门,西陵烨随了捕快才一进入,便听到一个年约八九岁的小女子嘶哑了嗓子怒骂道:
“狗贼,你们杀我父母兄长,强捉我来,有种便将我弄死了去。若是有朝一日要我重见天日,势必与你等不死不休!”
这话直引得其余那些妇人一阵大放悲声,个个啼哭不止。
西陵烨闻言心道:这丫头小小年纪,倒也算得上是个有些胆色的烈性女子。
直到这些女子得知贼人已被悉数拿下,如今她们已是全然脱离虎口。
那些初始还是畏首畏尾的女子,此时一个个又是忍不住悲声,此起彼伏连成一片。
其后,至于衙门中人如何给她们录下口供,又是如何给足了她们银两盘缠,以便教她们回乡或是投亲等等后续自不需提。
西陵烨听到这些个女人的哭喊声甚是头疼的紧,交代一声便回了监牢之中,与秦鹰继续审理那些人犯。
直到晌午,无论怎样诱供或是拷打,然则再也无有得到一丝线索。
被掳来的那些个女子也一个个散了,却独独留下个女娃娃死活不肯走。
烈心烈风也是没了办法,便带她来到西陵烨面前。
西陵烨凝眸看去,是那个不惜了性命咒骂贼人的那个小女子。
那女孩儿匍匐跪倒在西陵烨面前,大放悲声:
“公子,小女父母兄弟尽皆遇害身亡。今日幸得公子搭救,恐怕今生也是无以为报,愿给公子为奴为婢侍奉公子,万望公子不弃。”
西陵烨这才细细看了那女子一番,只见她年纪虽小,生的倒是有个七八分颜色,料想长大之后必定是个美人胚子。若是落在别有用心之人的手中,余生命运可想而知。
问道:“你姓甚名谁?家里可还有亲故?我这便使人送了你去,若是无亲无故,方可收留与你。”
那女子闻言悲声渐止:
“小女苏汀兰,乃江南西道巴陵郡人士,原本也是殷实人家。此番同母亲与二位兄长随父亲寻访故友,原本也是为着哥哥们增长见识,不放心将我母女二人留在家中,便带我母女一同前来。”
那苏汀兰说到这里,两行泪水忍不住滚滚落下:
“谁知路过此地被一群贼人遇到,那贼人见到小女,张口便跟父母说起想要将小女买下,被父母当场呵斥。谁料贼子们一路跟随到了僻静处便杀了我的父母兄长。掳来我与众姐妹一同关进地牢。”
两人正说到这里,西陵烨便看到红鸾远远走了来,便扬手招了红鸾过来,如此如此一一告知与红鸾知晓,问道:
“依你说此女该当如何处置?”
红鸾仔细看了看那苏汀兰,温声道:
“小小年纪也是可怜,一切但凭哥哥做主!”
那苏汀兰听了这话,连忙扑上来一把抱住红鸾两腿,哭求道:
“小姐,你行行好,求您跟这位公子好好说说,留下我吧。”
红鸾见状连忙一把拉起她来:
“你莫要这样,我也是一切听哥哥的。”
苏汀兰听了这话,转向西陵烨一个劲叩头不止:
“公子小姐,如今汀兰无依无靠,若是你们再不收留,怕是只有死路一条了。”
且不说不知此时红鸾做何想法,但见西陵烨见此情状,立时心生不喜,眼露不悦之色:
“想你本是个富家小姐,即便家里生了变故,岂可如此处事为人?且待我送你回了家去,你家族长辈应是自会为你图谋。哪怕将家产分与族人,长大后也必定会风风光光将你嫁得个好人家。岂可如此少了骨气,随便与人为奴为婢?”